见她郑重点头,康熙面色一变,赶紧命小太监传九门提督过来,一边让她在这里好生待着,又去各宫传旨,命人都来这空旷地方待着。
康熙对于地动也是有些了解的,面前的状况确实像,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提前准备总是没错的。
在姜染姝眉心印上一个轻吻,他轻声道:“你好生待着,等会儿派遣几个侍卫来守着你,你莫怕。”
在这么慌乱的时候,只有侍卫才能护她周全。
姜染姝点头,知道他是担心她没见过外男,看到侍卫便慌了神。
康熙脚步匆匆的离去,分兵遣将的把宫中诸人都安排好,京中百姓都令出来,立在空旷地方,不许贪恋财物冒死进屋。
一时之间京城人人屏息凝神,等待着老天不知何时会降下神罚。
人心惶惶之下,地动开始了。
姜染姝挺着大肚子,原本就辛苦的紧,这地动一来,她就顶不住了,不顾形象的坐在地方,由几个人扶着,省得伤着她。
这一次地动很是激烈,皇宫各处损毁严重,人员倒是没怎么伤着,以惊吓居多。
内外城略有伤亡,以财产损失居多,相对于毫无防备时的地动,如今这种情形,已经算是幸运了。
康熙红着眼熬夜,听着九门提督禀报各处损失,一时无奈扶额。
大清原本就在多事之秋,出了地动的事,舆论问题非常严重,京中都谣言飞飞。
他已经两天没合眼,和南书房行走商议关于‘罪己诏’的事情。
此次地动非常激烈,若不是提前将人都叫出来,以房屋损毁程度,必然伤亡惨重。
如今虽说好些,但人活着,嘴自然也在,这要说的话,那是更多了。
张英愁眉苦脸,罪己诏开天辟地头一遭,该怎么措辞都是问题。
况且这并不是什么神罚,而是天灾,偏要往自己身上揽,给出个一二三来,这不是难为人吗?
姜染斐也拧着眉头,罪己诏是最好的,皇帝向来以天子居之,到了这个时候,便是反噬来了。
罪己诏安定民心,比什么都强。
康熙疲惫不堪,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让他胡子拉碴,略有些狼狈。
又商议几日,才终于出来章法,将‘罪己诏’昭告天下,并去天坛祭祀,祈求上天原谅。
等一切终了,他回到正殿便睡了,一觉睡了一天一夜,才终于觉得缓过来些。
“姝姝呢?”他问。
梁九功这些时日跟着他忙乱,一时间没有时间关注后宫嫔妃,听到他问,卡了卡壳,看向一旁的徒弟,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去问问。”康熙慢悠悠的喝着清粥,轻声嘱咐。
梁九功躬身退下,往侧殿去了。
一边在心里想,这禧贵人还真是荣宠无限,这么大的事下来,竟然还有心思来关注她。
刚一醒来便遣他来瞧。
到的时候,侧殿里头乱哄哄的,不时有小宫女穿梭来,穿梭去。
梁九功心中就是一惊,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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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明月忙的跟陀螺似得, 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梁九功。
对方遣小太监拦着她,这才匆匆行礼:“梁总管吉祥,禧贵人用红薯咸饭的时候羊水破了, 这会儿子接生嬷嬷和太医都在呢。”
她三言两语的禀报完, 并不敢耽误,赶紧接着忙自己的。
梁九功被她唬了一跳,这宫中也生下不少孩子了,俱都先见红、阵痛之类, 头一次见羊水破的,他只记得这情况凶险,若是羊水流完了, 这孩子哪能保得住。
想到万岁爷的挂心和期待, 他赶紧转身拔腿就往正殿跑,回去的时候气喘吁吁的, 看见康熙便喘着气将事情说了。
“狗奴才!”康熙听见心中也跟着一惊,女子生产那是立在鬼门关边上,羊水破了等于一只脚踏进去, 何其凶险。
连披风都没来得急拿, 康熙大踏步往侧殿去。
除了赖嬷嬷尚镇定,在指挥之外,其他的小宫女没有经过这种事, 慌乱的厉害。
见他来了, 呼啦啦跪了满地。
康熙脚步带风,从她们面前冲了过去,在门口停下, 伸长脖子听里头的动静。
寂静。
室内静悄悄的,毫无声音。
他脑海空了空, 什么想头都出来了,复又听见姜染姝平稳的声音响起:“如今阵痛还不密集,就这般躺着岂不是浪费时间?”
太医便好言好语的劝:“您羊水破了,不能起来走动,且忍忍吧。”
一般情况下,在快要生的时候,不过最后一刻,是不能躺在产床上等待生产的,要起来走走,促进宫缩才好。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她现在羊水流的细,不幸中的万幸。
康熙听到她的声音,心中提起的石头便落了地。
命人搬来太师椅,他就坐在窗前,等气喘匀了,这才扬声道:“禧贵人,你安心生产,朕给你守着。”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还带着微微的沙哑,细听来气息还有些不稳,姜染姝笑了笑,柔声道:“是,嫔妾明白。”
她话音未落的功夫,刀劈般的阵痛袭来,她一个没忍住,发出短促的‘啊’声,复又被吞到口里。
康熙内心的焦灼一下子提起,前些日子她尚眉眼婉转,在他跟前轻颦浅笑。
“小主儿,您可不能叫,且忍住了。”接生嬷嬷安抚的替她捏着腰,一边低声嘱咐:“省得等会儿生的时候没力气。”
“奴婢也提前跟您交代交代,用力的时候不能嗯出声,省得脖子用力累到不成,该用力的地方却动不了。”她絮絮叨叨的交代着,一边给她示意到底该怎么做。
嬷嬷心里有些急,她接生的人也不少了,只要万岁爷在外头,就没有人能忍住不叫的。
这种能引来怜惜的时刻,是最好利用的,能把皇帝招来,说明是相当得宠的,谁不想再得宠一点?
然而刚开始还能嘤咛的很好听,等到阵痛剧烈,哪个不是变成惨叫声。
她有些担忧的望着产床上纵然挺着大肚子,却依旧美丽无双的禧贵人,希望她是个拎得清的,只要孩子生下来,想要什么没有,何必赌这一时。
姜染姝静静的闭目养神,在嬷嬷说完的时候,轻轻嗯一声回应,当自己听见了。
她从现代获取过很多知识,纵然没有专门了解过孕妇,一些科普知识她也是知道的。
比如说阵痛从开始的不怎么痛,到痛感密集的时候才会要生,而这会儿天还亮着,她的痛感并不密集,到生的时候想必已经到半夜或者明天了。
她只能选择养精蓄锐,好好的休息。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走,康熙越发焦躁起来,室内静悄悄的,听不到丝毫动静,他纵然坐在窗前也于事无补,等着等着恨不得将耳朵贴在窗上。
“怎么回事?”他问。
有小宫女进去打探,出来后有些一言难尽:“禧贵人闭着眼睛呢,不知是否睡着。”
这话一出,康熙有些哭笑不得,心下忍不住松了松,这也是好事,没什么动静,代表着无事发生。
他坐在太师椅上,强行压抑住内心焦灼。
室内的姜染姝竟真的睡了过去,嬷嬷有些无奈,只得放轻声音,静悄悄的陪着。
说实在话,接生了半辈子,这生孩子生着生着睡着了,她是第一次见。
遣人出去跟万岁爷交代一声,接生嬷嬷眼都不眨的盯着禧贵人,省得一错眼就出问题了。
康熙得知后有些哭笑不得,想要走又不放心,命梁九功将折子抱过来,他捡了旁边的房间接着处理政事。
天色昏黄,康熙摸着咕噜噜叫的肚子,听着小宫女反馈过来的信息,有些无言以对。
姜染姝竟然还睡着,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这幅心胸他着实叹服不已。
正端着碗喝碧梗米,就听小宫女又来报,说是禧贵人疼醒了,想必快要要生了。
姜染姝何止是疼醒了,简直就是疼哭了,方才她还想着阵痛不过如此,完全忍得住,这会儿疼的跟刀劈似得,满脑袋都是疼成这样该如何是好。
记着方才嬷嬷说的话,她想要哭,想要喊,都默默吞下了。
这个时代生孩子太危险了,容不得丝毫差池,她得做到最好。
再说了,不管哭也好,闹也好,那也是有人依赖有人哄,她这孤零零一人,谁耐烦听她哭闹。
这么想着,她心底深处冒出来一丝酸涩,转瞬又被她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听到外头传来康熙紧张的声音:“禧贵人,你现下觉得如何?晚间想吃鸡丝粥还是鸡丝面?”
他已经问过嬷嬷了,最好的是吃些好克化的,快速把食物化成能量,生的时候有劲不说,也省得存在心里,用力的时候反而吐出来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