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山村孟家。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孟家三人。
朱红梅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还时不时的看一眼孟回,她心中满腹疑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眼前的女儿让她觉得陌生极了,心中不由慌张。
孟元平虽也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明白,不过他比朱红梅淡定不少。
“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孟回给他们起了一个头。
“惠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些村人……”朱红梅吐了口气,还是问了出来。
她有太多想问的了,想问她为何是现在这个摸样,想问她那些村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是她做的,想问她那叫李元青年是怎么知道她会医术的,还有去豫州府又是怎么一回事。想问的太多,最想问的却不是这些,不过那个问题她想她一辈子也问不出口,只能深藏,她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是我。”孟回直接认下,也没有拐弯抹角的去想借口掩饰什么。
“他们辱骂你我,那我便让他们也尝一尝被人辱骂的滋味,他们仗势欺人我便就让他们尝一尝被他人仗势欺·辱的滋味,便是如此。”
她的声音很平静,也正是如此,朱红梅心情更是复杂。
她的惠儿变了,真的变了,变得过于狠戾,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那李元为何会知道你会医术?”虽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孟元平还是想确认一下。
孟回也不隐瞒,回道:“我的医术不错,治好了不少人,李元有点小聪明,顺着痕迹来的。”
“嗯。”孟元平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心中的怀疑也已经确认。临河镇人人口中的老神医约就是惠丫头了,只是这“老”字就有些荒谬了,他家孙女分明青春正茂。
也很欣慰,惠丫头在医术上的天分确实惊人,难怪他爹当年硬逼着他发誓,必要让惠丫头承袭药王典。
“那你怎么骗那李元说你有个师傅?”朱红梅想起这事,眉头不由一皱。
惠儿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孟回还没说话,孟元平便先开了口:“咱们家与那李元又不熟悉,谨慎一二也是应当。”
他开了口,朱红梅这做儿媳妇的,自然不能反驳,那句撒谎是不对的,自然就没机会说出。
“豫州又是怎么回事?惠儿你怎么不问一声就答应他去豫州府啊。”朱红梅眉头还是没有放开,说起豫州的时候眉头皱的更紧,隐隐有些排斥。
孟回知道她在排斥什么,原主的父亲便是死在茫茫的豫州河上,连同船一起,沉入河底,至今尸体都没找到,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想去外边看看。就算不是豫州府,也会是别的地方,正巧而已。”
想起刚刚的情形,朱红梅叹了口气,即便不去豫州,石山村也是不能待了。从那场大火中侥幸活下来后,她便一直是这个家的拖累。就算现在身体好了,她也不过寻常妇人,并帮不了他们什么。她想既然不能帮忙,至少也不能再拖累他们。想明白后的朱红梅,便将心中的杂念全部放下。她是一个女子,在家从父,出家从夫,父死从子,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两个孩子。所以,他们在那里,她便去哪里就是,没必要纠结太多。
躺在床上的几年,她对外界莫名有一种恐惧,或许是闭塞太久,一切都已经陌生,这让她有些焦虑。
孟元平也没有异议,他不知道惠丫头这一趟只是豫州,还是继续走下去,但是有一点他是放不下的。如今的的惠丫头就连对石山村这些人都能教训一把,她必定不会放过那害了他们一家的罪魁祸首,可这注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么些年,那人想必也已经凭着从他孟家就偷取的药王典闯出了一番天地。
生老病死没人能躲得过,就算是天皇贵胄他也有病的时候,这世间疑难杂症多,算得上医术圣手的却并不多。医家本事,多不外传,能修习的人不多,修到可称精湛的更是少之又少。药王孟家传承千万年自然不是吹出来的名声,药王典的珍贵可想而知。当年药王谷被抄的时候,谷主放了一把大火,烧典籍室,蒙骗了世人,让世人以为药王典已经不存于世,殊不知烧掉的只是一部分。可惜,时隔快百年,那些被转移出来的典籍,最后还是烬于一场大火。
便是药王典也被人偷走。
一切都是定数,那些典籍逃不过烬灭,他孟家也注定有这一劫。好在都过去了,惠丫头不守规矩,但好歹也算是承袭了药王典,他也不算是辜负了父亲的嘱托。
“闹腾了这么久,我去做点吃的。”朱红梅说着走了出去。
她自好了后就有点闲不住,而且她现在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屋子里只剩下爷孙俩人。
孟元平叹息一声,开了口:“元帝曾下了令,药王谷孟家世代不得行医事,否则杀无赦。虽说现在已经不是元帝掌管天下,可是那位置上坐着的也是他的后嗣子孙,你若是决定了,还是得遮掩一些,也不得泄露了你的身份。药王谷传人的身份若是被有心人捅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话时面容凝重,敦敦告诫之意更是郑重。他希望她在外行事时能更小心一些,不要被人抓了把柄。她既然决定要走一条布满荆棘的路,除了得拥有无畏的心,更重要的事,万事要小心再小心。要做的事也要一再盘算才能去做。
这样,他方能宽心些许。
他老了,经不起太大的惊吓,可他也清楚的知道,她要做的事他阻止不。既如此便只能全心支持,至少让她没有后顾之忧。他猜他孙女下一步就是想办法安顿他们这些老弱。
“您放心,我知道的。”
孟回点头保证,心有成算的样子神奇的安抚住了他的不安。
……
另一头,到了镇上的关山富,连同石山村走出的两位秀才公,给刘大人的府上递了拜帖。
刘大人也答应见他们,派了管家领他们进了府。
关山富也想进去,他想当面揭发孟家与衙门捕头勾结的事。可惜,刘大人的府上也不是他想进就进的,到底他是被拦在了外面,刘大人并没有召见他,门房自然不会放他进去。
关霖二人被管家带到了刘大人的面前。
“学生,拜见大人。”
刘大人与书院的先生是至交好友,他曾应好友之邀去书院讲过一回学,所以关霖二人便以学生自称。
“嗯。”刘大人轻轻的吹着茶杯中的热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可是为了石山村的事来的?”
“大人容禀,大人……”两人见他知道,便也没有迂回,直接道。
可惜,刘大人没有要听他们废话的意思,直接摆了摆手:“本官都知道,且不说这个。你们寒窗苦读几十载,又考取了秀才功名,是件不容易的事。”
这么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话,弄得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也不敢出声打断他。
刘大人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眸看着他们:“名声于每一位学子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你们说是吧。”
“大人说的是。”二人挽手作揖道。
“石山村的事,本官亦是有所耳闻,你关家那些族人是过于跋扈了。”刘大人神色淡淡的说着,让人看不出喜怒。
二人心中却是一骇,村中族人这是做了什么,竟然都闹到了大人跟前,还被大人批了跋扈二字。村中族人不过寻常乡下人,怎可能与跋扈二字扯上关系。
“大人,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村中族人多是绕着田地做活的农人,怎会……”
“纠结族人,欺负邻里,假借名义讹人钱财,一村之正,收人贿赂,帮行贿者霸人家产……可还要本官细细说来?”刘大人说着,抬眸看向他们。
只几句话,听得二人冷汗直流,连忙将自己摘干净。
“大人,我等早已经搬到镇上,对村中发生的之事,着实不甚清楚。竟不知……他们变成了这模样,还望大人恕罪。”
另一人也急道:“是极,学生今日来亦是被他们哄骗了,以为孟家仗势欺人,乱了法度,这才……”
关霖二人有些后悔,若是知道是这般不堪,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来这一趟,平白在刘大人跟前留下这样一个偏听偏信,糟糕又无知的印象。
“本官自是知你们不知,否则也不会见你们。”
“大人英明。”二人松了口气。
“不久后便是乡试,有句话原不该本官多言,但本官是个惜才的人,你们为人端方,行事本分,本官很是欣赏。”刘大人说着看了他们一眼,没有急着继续说下去。
“大人请说,学生定当洗耳恭听。”二人急忙道。
心中很是激动,早就听说刘大人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背景不一般,能得他的赏识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如何能不激动?他们又怎么能放过这么一个机会,所以不管大人接下来说什么,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他们只管点头应下就是。
“好的名声,与你们以后的仕途息息相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