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纸好薄……
苏卿低下头,暗戳戳的掰着手指。
银子……她好像也赔不起……
苏卿鼓着小脸,眉尖儿紧蹙,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眼角恰是无意间一瞥,一丝喜悦涌上心头。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的很。
在那边闭目养神,稍作休憩的顾子傅听着那边没了动静,睁开眼,缓缓支起身子往书桌那边瞧去,却也只能够看见高高的一摞书堆后面,一颗小脑袋好似小鸡啄米似的点啊点的。
他皱了眉,放轻脚步走过去。
正在全神贯注的苏卿自是没有听到动静,一笔一划好不认真,待到腕下一空,她抬头愣了半晌,待反应过来后蓦地伸手就去抓。
“还给我!”
顾子傅轻巧的转了个身避开,挑眉道:“七爷的纸,七爷的笔墨,什么时候还成你的了,嗯?”
苏卿小脸涨得通红,也顾不得心里害怕不害怕,抓着他的衣袖蹦着就要去抢。
“啧啧啧,这都够不着,”顾子傅笑着,将手里的纸举高,正反看了遍,末了点点头道,“上面的画倒是不错,就是字难看了些,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丑。”
“你!”
苏卿恼羞成怒,干脆双手抓住他的衣袖就往下扯。
“既然七爷不喜欢看,那就还给我。”
她越是拼命的抢,顾子傅越是不给,手抬得老高,见苏卿伸手快要够着时,空出一只手按着人的脑袋将她推个踉跄。
两人在屋里拉拉扯扯的转了好几大圈,苏卿没抢着不说,反倒是把自己累出了一身汗。
她弯下腰,轻喘几口,胸口处上下起伏的厉害,待气息稳定下来,她才放软了声音道:“七爷,你把东西还给我好不好?”
“不好。”顾子傅回的干脆。
他挑了挑眉,一手将拽下来的衣服领子往上提了提,一手拈着纸坐到椅子上,颐指气使道:“去,给七爷倒杯茶来,跟你闹腾也蛮怪口渴的。”
苏卿:“……”
他还好意思口渴???!
呸,七爷就是个臭不要脸的。
见她不动,顾子傅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向她扔了过去,谁知只是随手一扔,却是恰巧打在她胸前的那团柔软上,疼的苏卿好一顿咬牙。
茶杯落在地上,咕噜咕噜转了两圈。
苏卿趁着弯腰捡茶杯,抬手在胸前揉上一揉,待疼痛缓了不少,她才起身将茶杯放到桌上,又拿起另一只干净的,倒茶,放到顾子傅面前。
她不喜欢写字,画画却是不错。
只见纸上被墨晕开的那处,又多添了几笔,变成一块黑黢黢的大石头,再往旁瞧,乃是一棵粗壮的大树,枝叶繁茂,上面果实点点。树下还有半个老虎脑袋,中间一笔墨笔直穿过,是刚才抢过去时划上的。
那棵树顾子傅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是南院的那棵杨梅树,听双巧说,再过一月就能吃了。”苏卿眼巴巴盯着他手中的画……纸,小声解释道。
顾子傅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待目光落在右手边的字迹时,嘴边貌似可以抽搐了几下,他抬手指着问道:“你这狗爬的什么玩意儿?”
“字……”苏卿磕磕绊绊道,“就是、就是账本第一页上的字……”
生怕他不信,苏卿走到书桌前拿过账本,翻到第一页指着上面几个字,又看了眼七爷手中的纸,犹豫的点了点小脑袋,干笑两声道:“七、七爷,还挺像的。”
顾子傅起身,将纸往桌上一扔,吓得苏卿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绕过苏卿,大手往后一扯,提溜着苏卿的领子就往书桌旁拖去。
他走的快,苏卿只好捂着领子,生怕被勒死。走了没几步又在他手底下转了个圈,好让自己能够看清脚下的路。
“你给我过来。”
顾子傅将人往椅子上一扔,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塞到她手里,挑了挑下巴。
“按着这上面写,一字不落的抄两遍。”
一听到要抄两遍,苏卿小脸皱成一团,她看了眼书,又看了眼顾子傅。
“七爷,好多字。”
而且,她写的字,是真丑。
顾子傅挑眉,狐狸眼染上促狭,“又不是七爷写字,跟七爷说这些做什么?谁让你不会写字的。”
苏卿:“……”
见说不过,苏卿只好认命的将书翻到第一页,顺着从第一个字往后写。起初手生的很,落笔时指尖抖得厉害,笔墨晕开一滴、两滴,她忐忑的绕过那团晕染,继续写下一个字。
没写几行,手背被人“啪”的拍的生疼,手里的毛笔也为纸上滴溜溜滚了两圈,墨迹洒了一大片。
苏卿难得没有感到窘迫,心底甚至是多了丝窃喜,她抬头,神色故作惋惜道:“七爷,字太难,我学不会。”
顾子傅盯着她,眼底冷寂的厉害,见他伸出手苏卿下意识的就要躲,却没想到顾子傅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扔掉那张被胡乱涂写的宣纸,旋即拿起毛笔沾好墨塞到苏卿手里,带着凉意的手心包住她的手,一笔一画提笔于纸上。
“看着点,你这个只会爱哭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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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顾子傅俯着身子与她贴的极近。
窗外微风拂过,卷起一缕垂落发丝,落在她颈间痒痒的。
苏卿抬头瞧他,只来得及瞧见细腻如羊脂的下巴,接着顾子傅就起身,特意将她写的那张纸放到旁边,莫名愉快的哼唧了两声。
苏卿:“……”
这算是嘲讽吗?
她低下头,看着纸上的字。
顾子傅写的是她的名字,之前曾让双巧教过几次,她识得。
卿之一字,如流月皎皎,应是娇婉怜人多一分才是。可落在顾子傅笔下,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多了丝张扬跋扈,不受束缚,甚至最后落下时一笔而下。
倒真像是这人的作风。
整个一下午,苏卿都坐在书桌前,对着书上的字临摹了一遍又一遍。
会不会读,那是另一回事。
至少,现在有了个大体模样。
好不容易挨到晚间,听着司庭在外面说“七爷,该用晚膳了”,苏卿心里一喜,书合上,毛笔放到一旁,起身起到一半,眼角瞥见顾子傅在软榻上闭着眼休憩。
想了想,她又给坐回到书桌前。
软声道:“七爷,该吃饭了。”
顾子傅懒洋洋的“嗯”了一声,起身,掀了掀眼皮,瞧着她凉凉开口:“喊什么,七爷又不是聋子。”
嗯,你不是聋子,是神经病。
苏卿心里嘟囔着,神色却不为所动,见顾子傅出了书房,她才提裙跟了上去。兴许是练字的事令她太过压抑,连带着脚下步伐都快了许多,可偏偏顾子傅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她咬咬牙,在后面放慢了步子。
他们到时,桌上已经摆好了两道小菜一道汤,双巧正将一碟干锅蒸肉端上来。
她上次去厨房学做糕点时,双巧正在旁做着这道,便同她简单说了两句。
用小磁钵,将肉切方块,加甜酒、秋油,装大钵内封口,放锅内,下用文火干蒸之。以两枝香为度,不用水。秋油与酒之多寡,相肉而行,以盖满肉面为度。
顾子傅似是喜欢食肉多一些,青菜只动了几筷子就恹恹将碟子推远,把那碟干锅蒸肉拖到自己面前。
“……”苏卿停在半空中的筷子一顿,瞧了眼顾子傅,默默的将手收回,扒拉着青菜吃了两口。
春桃一脸慌张从外走进来,夜间黑脚下看不清路,好在及时扶住门框才没摔个踉跄。
顾子傅皱眉,神色不愉的抬头瞧她。
春桃吓得连忙低下头,连话都忘记了说。
见此,苏卿放下碗筷,起身走到外面,握住春桃发凉的手暖了暖,见她慢慢回过神,低声安慰道:“别害怕,有事我们慢慢说。”
春桃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她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瞧去,见顾子傅没有再看她,才小声道:“殿下,长生公公来了就在外面。”
“古院外面?”
“不是,顾府外面。”
“顾府外面?”苏卿皱眉呢喃着,心里有些忐忑,“那你怎的不请他进来。”
春桃连忙摇头,“公公说了,他跟殿下说几句话就走,不进来。”
说到长生公公,她也只在大殿宣读圣旨时见过那一次,就算是之前私底下有联系,那也是这原身的事情。
怎么这次还过来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看看比较好。
顾子傅正在里面吃着一块糕点,兴许是味道太腻,只咬了半口就扔在一旁,吩咐司庭给他递上漱口水。
“七爷,长生公公来了,我出去瞧瞧。”苏卿在外说道。
顾子傅不耐烦应了声,从司庭手上接过漱口水后,连抬眼瞧都未瞧她。
夜间路黑,春桃从后院取来照明的灯笼,两人往顾府门前走去。要知道,先帝在世时,长生公公乃是先帝跟前的红人,就连端太妃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如今顾府里有人出来迎接也在常理之内。
“大夫人?”待灯笼打近,苏卿瞧见站在外面的丁氏时,心中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