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长岚笑着说,“当然你也可向上次一般,将事由全部告知王上。不过,我劝你最好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告诉他,你应该不想他也牵连进这件事中来吧?”
齐洛想了想,垂首应道:“属下这就去办。但这么做,对娘娘您,究竟有何好处呢?”
“吩咐你的事去做就是了,这么多话做什么?虽说我这人不计较下人无礼,可还是会烦的。”长岚故意嗔怒说。
齐洛不再多言,恭敬行了一礼,退后几步,消失在屋内。
“若他直接告诉王上,娘娘您的计划,恐怕就无法顺利施展了。”云亦从暗处走出来,蹙着眉说。
“不会的。”长岚勾唇,自信道。
“为何?他可是……”
“他其实,是王上的人吧?什么宁王担忧王上安危,才借了几名侍卫贴身守护王上,都是借口。对吗?揽晨大人?”长岚看向在帘后沉默打坐的揽晨,问。
揽晨没有回应,算作默认了。
他起身,走出帘幕,停在了长岚面前。
“林锐修,我会让他开口。丞相那边,你又要如何做呢?”他问。
“欲成大事,必铁石心肠。揽晨大人,你说对吗?”
长岚扬唇,眉眼弯弯的,少年人般的温暖。
可这暖色的伪装下,却埋藏了最狠戾可怖的念头。
揽晨蹙起眉,有些担忧:“如此,便是与那人公然为敌了,且你这么做,是越俎代庖,王上……现在的王上,未必会容你。”
“无妨。”长岚笑的从容,“齐洛办妥后,会直接将人带去你那里。辛苦你了。云亦,我们走。”
云亦靠近了长岚,四处望了望,小声问:“娘娘,这件事,雨疏可是不知情?”
“我找借口支开她了,我们要尽快,赶在她回来之前解决吧。”长岚垂眸道,“云亦,你会不会怪我偏心?将雨疏保护的这么好,却让你陪我参与这些极度危险的事?”
“娘娘在危急关头,不也会努力护着云亦吗?”她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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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亭!阿亭!”
边境,林子斌苦苦支撑数日,终于等来了熟悉的那支部队。
他匆匆跑下马,朝那个一脸血污,面色憔悴的人冲了过去。
晏亭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波动,冷漠的仿若初次相识。
林子斌只当他是太过疲倦,未多想,冲过去紧紧握着他的手。
“阿亭,你终于回来了……爹他……他中了歹人的奸计……阿亭,我只有你了……”
林子斌咬着唇,握紧了他的手,声音中依稀可以听出隐忍的痛苦。
晏亭垂眸,没有看他,只冷冷应了句:“回去吧。”
林子斌张了张嘴,有些为难的说:“阿亭,爹不在了,如今,军中人心已经散了……恐怕下次北皓再度来袭,我们……无力抵挡。”
晏亭终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撇过头,别扭的安慰了句:“有我在。”
林子斌有些意外,转头看向晏亭,他却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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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出事了,你快去主帐内看看吧!”
晏亭回来的第二日,林子斌正欲去找他,查看他的伤势,同跟来的家中仆人匆匆闯入他营帐内,焦急道。
他蹙起眉,有些意外。
主帐……这是父亲生前的营帐,这些日子一直空着。
能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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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仆说,今日清晨,晏亭带着林老将军的绝笔信,和兵符坐于主帐,召各位副将前来,宣告自己的地位,以及除掉反乱之心。
沙场远朝堂,军营里,本就是大将军一人说了算的。
而晏亭说,林老将军临死之前,将兵权托付于他,命他接替老将军执掌兵权。
他在主帐内大开杀戒,所有异声皆被他斩首于营中,而这其中,大多是林姓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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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主帐时,老仆一路讲述着今日清晨所发生的一切,这让他愈发不敢相信。
而这一切的希冀,却在他走到主帐时,看到里面的情形时,彻底粉碎。
主帐内,晏亭坐于正中,他面前,鲜红灼目。
而剩下的人怯怯跪在一旁,无一人敢怒。
晏亭见他过来,神色冷静的仿若早已经想好有如今这一日,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晏亭屏退了其他人,营帐内只余他二人。
尸首已被收敛下去,置于军营中最显眼之地,算作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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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亭……你这是在做什么?”林子斌紧着拳,语气中仅存的一丝祈求,祈求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当他望向地面,那些还未来得及清理的鲜红,却一下一下的刺痛着他的脑袋。
“林老将军将兵权交与我时,我答应他,会抵御外敌,护你周全。你不适合带兵,我会命人接了你的职位,即日起,你不用再上战场了。”晏亭声音冷漠。
“呵,你想夺权,这才是你真正的计划吧!”林子斌终于不再骗自己,他敛了所有情绪,心灰意冷的问。
“你要留在此地也可,回去也可,随你。我会吩咐下去,军中无人再会为难你。”晏亭不愿再多留,他起身离开。
“晏亭!”
林子斌朝他冲过来,却被他反手剑鞘击中肩部,直接击倒了。
他怔怔的看着晏亭,茫然道:“你受伤,是假的……”
晏亭蹙了下眉,不再多留,快步离开了营帐。
身后那人唤他名字,唤的凄厉,晏亭捏紧了拳,狠心没有回头。
他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书信,放飞了信鸽。
林将军已殁,兵权也已到手。
军中异声,他会全部清除掉。
如此一来,王上的阻碍,就只剩朝中那两人,连同他们的势力了。
至于林子斌……
两人,本就该没有任何交集的。
晏亭轻笑了声。
反正,不久之后,他会更恨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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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不过一刻,王城内立刻传的沸沸扬扬。
丞相府内那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公子,在花楼里被一神秘人掳走,现场只留下血书一封,要丞相备好黄金万两。
长岚坐在茶楼内,听着旁边的百姓议论纷纷。
许是平日里早被祸害够了,竟无一人是为这位林公子担忧的。
而她们初来茶楼时,这些人口中,还在厉声斥责宫中的那位妖后,也就是长岚。
怎样难听的骂声都有,她都险些忍不住冲上去和她们打一架了。
当然为了拦下云亦她也费了好一番功夫。
“云亦,你说,若这些人知道他们口中这位声该死的林家公子,是被他们心中的那个声名狼藉早该千刀万剐的妖后绑了,会作何感想呢?”
长岚靠近云亦,压低了声音,好笑的看着旁侧一众义愤填膺,口诛笔伐之人,说。
“娘娘,您放心,云亦动手极快,不会被人抓住的。”闻言,云亦以为是要她动手,立刻来了精神。
长岚惊慌的连忙按住她:“别!我就开个玩笑!我们有要事在身,别和他们一般计较了。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长岚望向长街对面,外表看上去,清冷的丞相府。
“再无消息,他们该急死了。”
长岚笑着说。
她四处望了望,看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眼巴巴的站在捏糖人的小摊面前望着。
她走过去,唤了唤那孩子。
从袖中掏出锭银子,和一封信。
“帮姐姐个忙吧。”
她温柔的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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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些胆大的家伙,敢绑我?知道我是谁吗!”
素阳峰山下的小镇外,一处废弃的柴房内,被蒙着眼睛的林锐修蹬着腿挪动着,怒声骂着将他绑到这里来的人呢。
揽晨从桌上拿起一根银针,甩手朝他扎过去,正中穴位,林锐修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趴在地上低声抽搐着,凄厉的嘶吼声响彻空荡的院落,从他的动作都可以看出来,他此时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可乖些了?”揽晨拔掉那根针,冷声问。
痛苦减轻了不少,林锐修沉声道:“饶命!我不敢了!真不敢了!”
“说说吧,这些日子,怎么不与主上联络了?”揽晨问。
林锐修有些懵,但忌惮他再度动手:“什么主上?”
“跟我装糊涂?”揽晨捏着针,划过林锐修的手指。
林锐修的身子立刻条件反射的惊恐的抖动了下:“不不!我真的不知道!”
对这个答案,揽晨并未觉得失望。
涉及此事的只有他那位弟弟,曾经的扬州知州,和林丞相那个老狐狸。
这位不谙世事,嚣张跋扈的小公子仗着林丞相宠爱,整日混吃等死,从不过问朝政,对这些事情不关心也是正常。
不过……
齐洛从暗处走了出来,手中捏着一叠纸,来到林锐修面前站定:“你不知道没有关系,白日还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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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丞相对这位长孙如心肝般疼爱,如今一见,这传闻真是一点也不假。”空荡的山林中,女子悠远的声音缓缓传来。
林丞相按着信中指示,带着一队护卫,孤身来到了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