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讷面无表情地饮下那杯毒酒,强大的怨念牵得徐讷讷的灵魂里也传来丝丝痛楚。那人见她饮下毒酒,便收了东西,再没看尸体一眼,径直出了门。
徐讷讷却得以和周讷的魂灵面对面,她看见对面与自己面容相像的少女眼睛里是极深的恨意,看见她时却像是看见了希望:“你是神吗?”
梦里的徐讷讷下意识避开了她的问话,只问:“你还有心愿未了?”
周讷咬着牙回答:“有,我要知道方才予我毒酒的人是谁,我要这周国覆灭,我要我的母亲跪在我的坟前忏悔。”
徐讷讷细细思索了会,觉得这几项都挺难的,只能遗憾地摇摇头:“有点难,你还是安心投胎去吧。”
谁知就在她说完的那一刻,眼前一花,视角就发生了变化,她变成了躺在床上挺尸的周讷。周讷也对这情况反应不及,回过神来就行了大礼,连声道谢,让徐讷讷感觉十分下不来台。
然后周讷魂灵一闪,只余一个光点落在她身上,而她变成了新的周讷,并且在第二日醒来后还忘记了这段超乎寻常的记忆。
如今徐讷讷终于想起来了,也终于知道自己怕是碰到了大事——若那杯毒酒真是卫湛赐下的,那卫湛第二日发现本该死了的周讷又活蹦乱跳的,就没怀疑?
完了,剧情已经崩坏到一发不可收拾,明明可以苟到后期的女配却早早死在了开局,而她莫名其妙占了别人的身份,还听了遗愿,怕是得还这一份因果。
徐讷讷吸了口气,给自己定下计划——首先,对卫湛吹一吹枕头风,旁侧敲击问出来那个送毒酒的人是谁;接下来,安静地做一块背景板,默默等待大佬们开战,瓜分周国的土地;最后那个目标太难,暂时不予考虑。
很好,现在只要迈出第一步——吹枕头风。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的爱情拯救不了我了,我又要去写材料了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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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醒着的时候就感觉黑夜十分漫长, 徐讷讷倚在床头打瞌睡, 怕一躺下去就睡着了, 可她强撑许久, 也没见卫湛回来。
眼看着最浓重的墨色已经转淡,月光西斜,快到丑时末了, 徐讷讷再撑不下去,身子滑入被窝,须臾后就闭上了眼睛。
正睡酣时,她突然感觉袭来一阵凉气,被冻得一哆嗦就醒了过来。刚睡醒还有些昏沉,她下意识往里侧挪了挪, 被窝里就钻进个人。
她一惊, 手下意识就往那人头上甩,只是还没碰到就被截住,卫湛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吵醒你了?别怕, 是我。”
徐讷讷的力气卸下几分, 被他顺势拉了手一起躺进被子里。两个人贴在一处,徐讷讷只感觉自己身上的热量被源源不断地吸了过去,没一会儿, 卫湛的身子就暖了起来。
卫湛舒适地喟叹出声,道了一句“真软”。
徐讷讷正要说话,唇上就被他的手指给抵住,紧接着就听见外边传来杂乱的声音, 脚步匆匆间还夹着惊慌的喊叫,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瞪大眼睛凝神细听,这般听去却又听不分明,这殿宇隔音的效果倒是好。
“你继续睡,跟我们无关。”卫湛贴着她耳朵说话,“待会可能有人会来叫门,你也不必起身。”
徐讷讷心内一跳,知道的这么清楚,卫湛别是去杀人放火了吧?
因心中忐忑,她也没注意到自己几乎被卫湛揽在了怀里,手腕还被他拉着,大半个身子都和他贴在一处。
趁着她还迷糊,卫湛好好吃了一把豆腐,满足地闭上眼睛,在外头忙了半宿,这会倒是真有些困了。徐讷讷没说话,他也十分坦然地抱着人,只是没多久,外间果然有人敲门,值夜的宫女连忙去开了门,一阵闹哄哄的。
“出了何事?”卫湛扬声问了一句,声音里是掩不去的困倦。
身旁的徐讷讷咋舌不已,这人比她还会演,这语气一听就是刚睡醒,半点不像在外面晃荡刚回来的人。她安静地卧在床里,适时地嘤咛一声,装作被吵醒的样子,不满出声:“怎么回事?”
敲门的是一队王宫禁卫军,领头的禀报说是宫内遭了刺客,半夜大动干戈也是为了搜查贼人,请诸位贵客勿怪。
禁卫军既然敢如此行事,自然是得了宫里主人的首肯的,他们这些客人没有理由置喙,便佯装不满地嘟囔几句,匆匆穿了衣裳,请禁卫军入内搜查。
徐讷讷半阖眼睑,小鸟依人一般依偎在卫湛身侧,懒懒打了个哈欠。余光似是漫不经心地瞥过屋内场景,那些禁卫军虽是奉命搜查,但也不敢太过,将殿内容易藏人的地方都搜了一遍,房梁上也专门探了探,没发现可疑之处,领头的便过来向卫湛告罪,一行人举止有序地退了出去。
那一队禁卫军出了门,秋水殿的宫人却都醒了来,二十几号人都站在偌大院子里,面带惶惑之色,深怕那个刺客糟践人命,到时候他们这些宫人的命又不值钱。
卫湛摆了摆手,让人都下去睡,值夜的宫女目光微微一闪,也下去了。
徐讷讷注意到那宫女的眼神,终于知道卫湛在周王宫来去自如的底气从何而来,不说旁的,随意一个宫女竟都是他的眼线。
“继续睡吧,离天亮还早着。”卫湛揽了她的肩膀,将人半强迫地推上了床,这会没再给她卷被子的机会,直接将人抱在怀里,脚一勾,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带来阵阵暖意。
徐讷讷被他抱得浑身不得劲,心中别扭愈甚,忍不住转移注意力,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手中软软的一团,卫湛有些心猿意马,又不敢用力,只觉得稍用点力,手下的纤腰就要断了。听她说话,他才强制回了神道:“唔,不是说有刺客吗?”
徐讷讷意有所指:“我还以为那刺客就是你。”
卫湛沉默了一瞬,忽低头直直望进她眼睛里,他的眼睛不受黑暗影响,便看见她在黑暗中微微睁大了眼睛,漂亮的瞳仁似在发散蛊惑信息,引得他几乎一头栽进去。
“不是我。”他认真道,“我不会被人发现。”
徐讷讷被他噎了一下,半晌没说出话来,只余清浅的呼吸声。厚实的床帐遮住了外边的微光,眼前一片漆黑,她闭上眼睛,感受到他的手掌扶在她腰侧,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宣告着独占。
她想起原书中的卫湛,身为卫国的王世子,因没有兄弟,是卫国王室的金疙瘩,却被其他几国当做任人揉捏的软柿子,然后不出意外地都被这颗“柿子”硌了牙。
卫湛其人,表里不一,在卫国表现出来的是礼贤下士、光风霁月的一面,在周国走了一遭,传出来的却是他名不副实、绣花枕头的名声。而实际上,他面冷心更冷,为人最是凉薄肆意、野心昭彰,初时顾忌名声,后来许是发现和赵柯撞了型,索性放飞自我,行事便无所顾忌起来。
徐讷讷心内感叹,难怪人家赵柯是男一,表里不一又如何?装得下去就是第一男主角,装不下去的就成了第二。
眼下她被这人抱在怀里,稍稍挣扎一下还挺像欲拒还迎,她索性就不动了,琢磨着是不是该趁此机会吹一吹枕边风。
对于徐讷讷这一个生手来说,这枕边风的难度颇高,她一边思考,一边手指胡乱勾着自己的头发绕来绕去,还没想出章程来,耳边忽有人问:“想什么呢?”
她下意识答:“这枕边风……”
她适时噤了口,却已经来不及,最关键的三个字已经说了出口,就算看不见卫湛表情,也能猜到他眼中定是一片惊讶,说不定还有揶揄取笑之色。
床榻之上陷入诡异的安静,徐讷讷整个人像是被滚水煮过了一样,热意从里至外地蔓延,烧得她脑中思绪混乱不清,几乎想扇自己一个巴掌好清醒过来。
也正如她所想,卫湛眼带诧异,感受着手掌下热度越来越高的肌肤,他正了正色,忽把被子一掀,自己往外挪了一点,再把被子盖回去,语重心长道:“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浑话?今夜我就当没听见,你莫要想那等龌龊之事。”
徐讷讷被他的严词正色给震住了,羞愧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啊”了一声,滚进了床里侧。她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果真龌龊,竟想这等男女之事,明明他们如今名不正言不顺的。
她却不知,在她翻过身后,被子外边的卫湛揉揉眉心,微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浊气——小姑娘怎么就突然勾引他?枕边风这种东西可不是光同床共枕就能吹的。
他定了定神,越发觉得时间紧迫,若徐豆腐急着要名分,那他得一回卫国就谋划起来。至于她的身份,如今已经不是要紧事,反正到时成了他的人,想跑都跑不了。
不过长夜漫漫,少了怀里的软团,他慢悠悠地叹了口气,然后又叹了一声,听得徐讷讷忍不住从被窝里钻出头来,纳闷问道:“你干嘛?”
卫湛低头看去,见她谨慎地只露出半张小脸,眸光亮亮的,他心里一软,浑话就不知不觉说了出口:“我倒是想干,那不是没到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