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是觉得醋了?”她低声浅笑,眼波流转时似有水光荡漾,颊边酒窝深陷。
卫湛只觉得自己一腔心事都要陷在里头,歪头正对着她耳垂如玉,他怔了一瞬,伸手捻了一下,下一瞬便看见那玉透出血色,鲜艳欲滴。
“是啊,你怎么这么遭人喜欢?”他道,心里却是自得,这么遭人喜欢的人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宴席正式结束时已近未时正,梁国二公子和陈国三公子都醉了酒,霍家两位公子一人扶着一个,将人送上了马车。卫湛和赵柯都不用人扶,两个人外表极具欺骗性,喝了那么多酒也只是面色稍稍红一点,举止间还是一派自然,看得霍玲珑和陈若雅一脸羞意。
鸿门宴平淡地过去,徐讷讷松了口气,跟着卫湛上了马车,结果一上马车就被卫湛掐住了脸。
“世子?”
卫湛闷闷道:“你怎么不喊我卫湛了?明明你先前都是喊我名字的。”
“卫湛。”
卫湛勾唇轻笑,低低的笑声有些酒后的喑哑,混杂着他身上清冽的酒气,徐讷讷被他笑得脸一红,差点恼羞成怒:“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那簪子是我雕的?”他忽问道,视线落在她发间那支简单的木簪子上。
徐讷讷愣住,目露恍然,原来这簪子竟是卫湛亲手雕的!
“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笑话?”卫湛的唇落在他觊觎已久的耳垂上,轻轻地摩挲,故意对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音说话,“明明是我雕的,我却说是街上随手买的。”
徐讷讷被他摩挲得耳朵发痒,面上更加晕红,像是撒娇一样地嗔他:“你好烦!”
然后她便听见耳边的呼吸声瞬间粗重了几分,几乎都要喘上了,卫湛的声音哑而低沉:“乖,喊我的名字。”
徐讷讷不明所以:“卫湛?”
“乖,真是宝贝。”卫湛狠狠在她耳垂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面对着车壁抱着膝盖不动了。
“你干什么呢?”
“你别招我。”卫湛的声音里透着几分隐忍,“我要忍不住了可怎么办?”
徐讷讷立时安静如鸡,窝在角落里乖巧得像一团空气。
待回到周王宫时,卫湛的眼神已经染上些许迷茫,徐讷讷任劳任怨地扶他上床歇息,卫湛刚睡过去,秋水殿里就来了个传话的宫女,说是太后有请。
徐讷讷回头看了卫湛一眼,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眉眼间一片平和。
那宫女紧紧盯着她,她想了想将自己发间的木簪子撤下,放在枕边,换了另一支玉簪,便随着宫女进了内宫。内宫中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徐讷讷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周讷,曾经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几年。
她记得赵太后的寝宫里有一株梨树,春日里满树的白花,随风轻轻扬扬,落下能铺满地。
走进内宫,远远就能看见太后的寝殿,可视线里并没有那株比宫墙还高一截的梨树。直到跨步入了那道宫墙,徐讷讷余光往梨树的方向扫了一眼,那地方已经栽了一棵新树,原来的梨树早就被挖了根丢了出去。
徐讷讷垂下眼皮,掩去眼底淡漠,安静地跟着宫女入殿拜见。她柔顺地屈下膝盖,跪倒在地,和这具身体的母亲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她听见赵太后冷硬的声音:“你们都出去。”
两旁侍立的宫女鱼贯而出,厚重的大门被关上,截断春日的暖阳,屋里便陷入隆冬的凛冽。
“你做的很好。”赵太后率先开口,“哀家听闻卫世子对你爱重有加。”
看周讷恢复了女装,竟然连问都没问一句,徐讷讷皱了下眉,看来自己准备的借口都白准备了,或许赵太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让自己女儿去勾引一国王世子?
她心里打了个突,莫名觉得自己怕是触到了真相。
赵太后视线落在她背上,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严厉,厉声道:“不过你要记得,你是周国皇室血脉,决不能自甘堕落去做妾侍!”
徐讷讷装作受教,低眉顺眼的,和以前木讷呆板的周讷一样。
赵太后似乎看她还像以前听话,也没继续下马威,便缓了语气道:“你起来吧,坐着说话。”
“在卫国过的如何?”
徐讷讷捡了点事说了,最后加了一句:“卫世子对我很好。”
赵太后满意地点了头:“那便好,你暂且待在他身边,等时机成熟了,哀家就让人接你回来。”
徐讷讷抬起头,第一次看向这位周王宫的女主人,赵太后今年三十五岁,看着却不过二十多,因常冷着脸不笑的原因,她面上皱纹极少,肌肤紧致,甚至不像已经生育过。
“母后,时机成熟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以什么身份回来?”她直言不讳。
赵太后不满,看了一眼刻漏便道:“哀家自有主张,你莫要多问,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明明是几个月不见的亲生母女,结果就说了这么几句话就把人打发了,徐讷讷为周讷感到心寒。走出大殿时,她余光瞥见长廊另一边有个明黄的小身影。
原来是新帝过来了,难怪要赶她走。
她视线再没往那边看,直直出了内宫,回到秋水殿,一进门看见卫湛在匆忙地穿靴子。
“你要出门?”
卫湛猛地抬起头来,她看见他眼睛里划过一道亮光,连靴子也不穿了,赤着脚就三两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抱住了她,话音了是掩不住的后怕:“你去哪里了?不是说不能乱跑的吗?”
徐讷讷冷寂的心像是被灌进了暖流,暖得心窝发胀。她答道:“被赵太后请过去说了几句话,她没怀疑,让我好好待在你身边。”
卫湛道:“那是自然,除了我身边你还想去哪里?腿都给你打断。”
徐讷讷:哦,我脚都给你踩断。
卫湛继续问:“还说了什么?”
徐讷讷道:“没了,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我有朝一日被人抢走了,你能不能把我抢回来?”
卫湛松开她,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斟酌着回答:“除了我,谁还要你?”不是他说,除了他,谁还能透着一个男子的外表喜欢“他”的灵魂?
徐讷讷心内呐喊:滚吧!你大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本人,甜文写手,发糖绝不掺玻璃渣,发水都是奶茶味,如假包换,童叟无欺,谢谢!
不过你们可以猜猜赵太后想干嘛?
谢谢赤兔麦城送忠魂、白衣沽酒、一条会喊666的咸鱼、季鹿(???ω???)、肉球噗噗~几位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3=
第四十一章
在新帝寿辰这一日, 诸位世子公子一大早便出了门, 贺礼是早就登记入册了的, 卫国一出手就送了三件无价的珍宝, 衬得同级别的赵国世子脸上略微无光。
徐讷讷听卫湛说起才知道,赵国世子给皇帝的贺礼里头也有他送给她和陈国王姬的特产,特色是有的, 但是真的不怎么值钱。
对此,赵世子一派清风两袖,拱手就是哭穷:“赵国年景不好,百姓流离失所,幸得陛下登基垂幸,我等愧不敢言。”
周帝年幼, 赵太后在凤椅上不动如山, 最后还是碍于面子赏了一箱金子,温声宽慰了几句,无非是“百姓要紧”之类的套话, 心中恼恨十分, 听闻赵国富饶异常,竟还来打秋风,当真是不知羞耻。
而卫国却是一副土财主的模样, 送上珍宝数样之后还有专门给赵太后的养颜秘方,面上工程做得人挑不出错来。赵太后细细打量了一下卫湛,也不得不点头,这个年轻人风仪是极好的, 也不算辱没了她的女儿。
各国送上贺礼之后,宫宴正式开始,台上宫女舞袖翩翩,琴音缥缈,众人在底下推杯换盏,酒还未过三巡,大将军霍成思忽开口道:“诸位贵客远道而来,只喝这几杯薄酒未免不够尽兴,不如我们换个喝法。”
他的话一出,殿内顺势者便有七八成,都说“大将军说的是”。
霍成思满意地勾唇而笑,招手让自己的次子霍骁上前,道:“我儿名骁,文不成,却有几分武力,暂让他舞剑,为诸位助兴。”
霍骁立时拔了剑,向主位上的赵太后和周帝拱手示意,然后便是一段上不得台面的剑舞。
“上不得台面”这句评价出自卫湛之口,不仅如此,卫湛还详细说道:“武夫舞剑太过刚直,不如剑客飒爽,不如侠客飘逸,空有蛮力几分,此等剑舞难登大雅之堂。”
说话间,他正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
徐讷讷跪坐在软榻尾端,手上端着盘杏干,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听卫湛说的详细,可她没见过人舞剑,还是不能想像那几者舞剑有什么不同,便停下了嘴,作势思索。
她正兀自出着神,头顶就被拍了一下,卫湛把那卷书放在她头上,手掌隔着书还按着她脑袋。
“想看舞剑?”
徐讷讷顶着书卷点了点头,她确实没见过啥世面,除了卫湛及卫·甲乙丙,她就没见过别的会武的人。
“把杏干给我,回去了我就舞给你看。”卫湛勾了勾手指头,意有所指。
盘子里还剩最后两块,徐讷讷这两天都一直舍不得吃,今日还是因为卫湛说要给她说说宫宴上的热闹事,她这才把存货都拿了出来,充当听书时的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