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老爷子一副护犊子的模样,谢昭昭也终于破涕为笑。她靠在外公的怀中,收了眼泪,心绪也渐渐平复了下去。
钟国公为钟家谋了一条路,一条虽不再荣光,却长远的路。那么,她也要为谢家寻这样一条路,一条足够长远,也能够恣意的路。
——
钟国公的寿宴办的极为简单,只儿孙小辈们围在一桌吃个饭。这样的排场,以国公府如今的地位,着实有些寒酸。可老爷子乐的开心,谢昭昭也打心里喜欢。
让谢昭昭有些意外的是,谢远清居然也来了,不但送来了寿礼,还坐下来一起和钟家的人吃了个便饭。谢昭昭偷偷去看了那寿礼,是最为普通不过的两包粗茶,可见她爹爹是上了心的。
谢远清主动放低身段示好,钟国公自然也没有虎着脸将人往外赶,翁婿两个时隔多年,终于又坐在一个桌上,吃了顿饭。
席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闲话家常,黎氏不经意问起谢芮的事情,“芮儿下个月便要及笄了吧?”
小姑娘今日穿了一身粉色衣裙,娇俏可人,听了舅母的问话,有些害羞的点点头。及笄了,便要开始说亲事了。
“可是有中意的……”
郑氏素来性子直,她这话还没问完,就被谢芮打断了。
“我方才瞧见芳姐儿在湖边捉鱼,姐姐可要同我去瞧瞧?”小姑娘平时虽然爱玩闹,但到底是脸皮薄。估摸着长辈们要说什么,当即就想找借口开溜。
谢昭昭岂会不明白这小丫头的鬼心思,瞧着她央求的模样,应了声好,又向老国公问了安,才跟着谢芮跑了出去。
看着姐妹两个走远的身影,,谢远清虽有些不认同,但却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丫头,愈发的没有规矩了。”
“妹夫不必在意。”郑氏宽慰道,“贵妃娘娘年纪小,还是孩子心性,想来也是在宫里头被拘久了,这回了国公府,就由她去吧。这芮儿的亲事……”
景王的事情,钟家人自然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了。
“这是我与执儿商议过了,还是让芮儿自己做主,我们这些做父兄的帮她把把关便是了。”
“那可有中意的人选?”钟家大舅又问道。
“这……”谢远清顿了顿,“倒是有一个,只是听执儿说起过,人品不错,只是我还未曾见过。”
“哦?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我们也可以帮忙打听一二。”
谢远清微顿,“是个白身。”
这……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安静,怎么都没想到谢远清中意的女婿,是个白身。倒是钟老爷子轻哼了一声,“你倒是不糊涂了。”
闻言,谢远清拱手,“老泰山教训的是,远清受教了。”
老国公却不吃他这文绉绉的一套,“别给我来这些迷魂汤,抽空把人带来给我瞧瞧,芮丫头的亲事,不能马虎了。”
谢远清点头称是,他也确实想要去会会那位姓孟的书生。
——
这边,谢昭昭却被谢芮拉着,一路去了湖边。湖边自然没有什么芳儿姐在捉鱼,不过国公府的这片湖占地颇大,深秋时节,碧波荡漾,倒也别有一番看头。
“你这小丫头,就会拿我挡事。”谢昭昭点点谢芮的额头,
小姑娘抿着嘴笑,“姐姐最疼爱芮儿,当然要处处护着才是。”
她笑得一派天真烂漫,说完便四下张望了一下,见附近没有其他人,居然直接脱下了鞋袜,提着裙摆,赤着脚就往湖里走去。
谢昭昭一惊,“你这是要做什么?”
“捉鱼啊?”谢芮转头,冲谢昭昭眨眨眼,“难不成姐姐以为芮儿真的在胡说?”
嘿,这小丫头!
谢昭昭看着小姑娘赤足戏水的模样,也不自觉的眉眼舒展,跟着笑了起来。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心性,真好。
谢昭昭想,护好她这份无忧无虑,让小丫头可以永远都这么简单快乐的过日子,大抵就是谢凝能为这个妹妹做的,最重要的事了。
第47章 变故
国公府的寿宴本就办的简单, 因着谢昭昭身份特殊, 众人早早的就散去了。从国公府回宫的路上, 谢昭昭一门心思的在琢磨谢芮的事情, 直到马车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等奉命保护郡主,还请郡主回府。长公主交代属下, 郡主若再胡闹,便直接绑回公主府!”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带着些厉色。
谢昭昭掀起帘子望去,便见到公主府的门口,几个彪形大汉架着一个姑娘,那姑娘一身翠色衣衫, 一边挣扎, 一边叫嚷,“你们这群狗奴才,居然敢对本郡主这般无礼, 看本郡主回头不扒了你们的皮!”
正是安阳郡主赵瑾。
听了赵瑾的话, 那男人躬身,“郡主息怒,属下们也是奉命办事。长公主有令, 赫真王子抵京之前,郡主哪都不能去。”
“放屁!本郡主才不要等什么劳什子王子,本郡主不过是想出去散散心,难不成你们还要将我绑起来关在房中?”
“属下不敢, 可郡主这个月已经出去散了几十次心了,实在难以令属下信服。”说着,那男人挥挥手,示意下属直接将人绑起来。
拉扯之间,有护卫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往赵瑾身上胡乱摸去。
谢昭昭看得清楚,微微蹙眉,“碧荷,下去瞧瞧。”
“娘娘……”碧荷有些犹豫,长公主与他们本就不亲厚,她不明白,娘娘为什么非要去趟安阳郡主这趟浑水。
虽说赵瑾从前与谢凝不太对付,可也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在谢昭昭看来,不过都是小孩子胡闹。从私心来讲,她其实并不讨厌赵瑾。原书中,这小郡主结局凄凉,她当时看得时候,甚至还有些唏嘘。如今碰上这欺主的“咸猪手”,她更不会坐视不理。
谢昭昭想,若是让谢凝遇上今日的事情,想来她也会出声制止。
思及此,帘子一挑,清甜的女声便自马车中响起,“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让我瞧瞧,可是遇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那些护卫闻声看来,见马车上未有象征身份的木牌,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这里大呼小叫,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走走走,赶紧走!”
“哦,这是什么地方?”谢昭昭挑眉,径自跳下马车,走到公主府门前站定,向门楣之上看了一眼,“这不是长公主的府邸嘛!”
先前那暗中揩油的护卫有些不耐烦,“知道这是公主府,还不速速离去!当心触怒了主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合着几位也知道这是公主府,知道这府上有主子,只是不知,这公主府上的主子,何时变成了你们这些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说着,谢昭昭就已经冷下了脸,“莫说郡主如今还未出嫁,本就是这公主府的主子。便是来日嫁到了阿若部族,那也是堂堂的王妃,岂容你等这般轻慢?!”
谢昭昭一副上位者的模样,一下子便将这些护卫唬住了。那首领到底还是见过些世面,躬身一礼,“我等不知阁下身份尊贵,多有冒犯,还望贵人海涵。知这到底是公主府上的家事……”
那首领微顿,言下之意也很明白,既是家事,外人自然不好插手。
“怎么?觉得我管不得?”谢昭昭扯了扯唇角,“夜护卫,你说,这公主府的事情,本宫是能管,还是不能管?”
她一句“本宫”刚刚出口,一道黑影便倏地在众人面前站定。男子黑衣蒙面,腰间挂着一块铜制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萧”字。
这是大周的国姓,见令牌者如见皇帝。
一帮护卫瞬间慌了神,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居然惹了个祖宗,当即便扑通扑通的跪在地上求饶。谢昭昭却不理这些人,径自走到赵瑾面前。
“你是怎么回事,往日里在我面前不是很威风吗?如今怎么这般窝囊。”
赵瑾红着眼睛,只定定的看着谢昭昭,却倔强的一句话都不肯说。
“长公主呢?”谢昭昭才不信那些护卫的鬼话,什么得了长公主的命令云云。长公主这人虽不招人喜欢,但身为母亲,她最是爱护安阳郡主,怎么可能看着她这般被人欺负,却无动于衷。
见赵瑾不说话,谢昭昭便大步往公主府里走去。刚刚迈进大门,便瞥见门后藏着个小丫头,瞧着像是平日里跟在赵瑾身边的丫鬟。
她回头看向赵瑾,故意吓唬那小丫头,“你若是不说,我就不管了,由着他们把你抓回去!”
“娘娘救命!”那小丫头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在谢昭昭面前,“求求娘娘,救救我家郡主吧!”
谢昭昭本以为,这些护卫这般无礼,是因为赵瑾即将和亲阿若部族。在大周人眼中,这样的和亲公主就是送与胡人取乐的,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之事常有,心中难免有些不屑,再遇上些胆子大的,自然也没了主仆尊卑之分。却不想,短短数月,公主府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巨变。
照那小丫头的说法,自圣旨下了之后,赵瑾便被禁足在了公主府。因着与信安伯府的约定告吹,赵瑾那日又在西华门外出言不逊,伯府的人心里生了计较,在朝中处处与驸马为难。驸马心中不愉,便时常上歌舞坊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