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薄情:“……”
这厮竟敢将黑锅扣在她的头上!
虽然吴人美背后的痕迹确实是她楚贪狼做的,可裴宗之也不能扣在季薄情的头上!
第73章 人家敲镜救不得,光阴却……
帐内一片宁静, 却像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天空。
吴人美缓慢道:“你的意思是朕中之毒乃是季薄情指示别人所下?”
裴宗之挽起袖子后,将手掌贴在吴人美的后背。
吴人美感觉到一股阴寒的内力传入他体内,然而, 被这内力席卷过的经脉却泛起阵阵疼痛。
“嘶, 你做什么!”
裴宗之收回内力,“陛下, 臣需要用内力好好为陛下诊断,看看陛下的经脉是否有损。”
他看向季薄情, “这位先生能否帮一把手?”
季薄情挑眉。
裴宗之含笑道:“尚不知先生该如何称呼。”
季薄情:“楚贪狼。”
裴宗之摇了摇头。
季薄情忍不住道:“难道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裴宗之微笑道:“楚,木也,荆也,苦痛也,贪狼又乃北斗天枢, 看来先生是落难贵人,身份贵不可言也。”
季薄情震惊了。
他是真的通过解字知晓她身份的, 还是说他早已经猜到她的身份, 故意来试探她。
季薄情对裴宗之此人越发好奇了。
吴人美:“落难贵人?”
季薄情笑道:“难道不像吗?我觉得我好歹也是个天之骄子。”
吴人美哼了一声, “哪像天之骄子,像个破落户……”
他显然是习惯在她不要脸的时候抬杠了。
裴宗之:“楚先生,请上前来。”
季薄情探寻地看向吴人美,吴人美点点头。
裴宗之让季薄情压制住吴人美。
裴宗之:“此毒深入经脉,不用内力探查很难能够探查出来, 但是别人的内力探查时会让陛下感觉不适, 忍不住挣扎,请先生制止陛下的挣扎。”
季薄情:“哦,那陛下请恕我失礼了。”
吴人美瞪她,有些好笑, 那神情似乎在说“你失礼的地方还少了吗”。
季薄情毫不客气地按住他的肩膀,手臂顺着肩膀滑下,死死锁住他的手臂。
季薄情盘腿坐在他对面,看向吴人美背后的裴宗之,“好了吧?”
裴宗之撩起长袍,坐在吴人美身后,将掌心贴合他的后心,慢慢传导内力。
他在做着这个动作的同时,视线却从吴人美肩膀上掠过,毫不客气地注视着季薄情。
他一直盯着她看,也不知道想要研究出什么来。
而且,因为吴人美现在是背对着他,面朝着季薄情,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着季薄情。
季薄情隔着吴人美与他对视,丝毫不怵他的对视。
他看了良久,终究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很快,裴宗之便收回了手,吴人美身上却因为痛苦出了一身的汗。
季薄情:“怎么样了?”
无力躺在榻上的吴人美也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裴宗之:“确实是难解之毒,这种毒是用很多种毒结合在一起,达到一种诡异的平衡,然而,除了毒以外,最难以解决的其实是那人打进去的内力。”
“内力在经脉中游走,一点点摧毁经脉,会让陛下一天比一天痛苦,而毒则会在陛下龙体上开出最艳丽的花。”
裴宗之:“何等诡诈的手法,何等艳丽的绝招啊。”
他竟在此时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像有些佩服研究出这个绝招之人。
季薄情:“奇怪了,裴大人为什么看上去有些愉悦,还有些欣赏?”
吴人美眉头紧皱,虽然没有说话,但已然不悦。
裴宗之笑道:“实不相瞒,我对毒颇有几分兴趣,因为毒也是一种美,如此华丽的毒,我平生少见,忍不住有些着迷了。”
季薄情笑了,“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裴大人一直以来就了解此毒呢。”
“甚至在没有把脉出这是毒之前,就已经断定陛下中毒了。”
吴人美神色倏然狠厉,“何意?”
季薄情抱着胳膊,笑容懒洋洋,如同毒药一般艳丽,“此毒不会像其他毒药似的,让人一把脉就能摸得到,只有看着这毒在皮囊上开花,才会了解到此毒已经种在了身上。”
“可奇怪的是,为何裴大人刚一摸到陛下的脉搏,就知道他中了毒呢?”
季薄情好像真的只是在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可是玄衣郞的绝招,称作笔墨点杀啊,裴大人又是从何处知道的?”
“像是玄衣郞这样孤傲的人,应该不会轻易把自己的绝招泄露给不相干的人的。”
季薄情朝裴宗之笑了笑,“莫非裴大人昔日与玄衣郞有什么交情吗?”
吴人美按着长榻,慢慢坐起身,他阴沉狠厉的目光却没有离开裴宗之的身上。
季薄情扶起吴人美,将散落一榻的衣物披在他的身上。
吴人美盯着裴宗之道:“裴宗之,你就没有话想要说的吗?”
裴宗之付之一笑,“陛下,玄衣郞袭击陛下一事,臣确实不知情,臣与玄衣郞也没有什么交情。”
他背脊笔直,双肩端正,神情泰然自若。
吴人美没有从他身上发现任何不对之处。
裴宗之看了季薄情一眼,缓缓道:“不过,这毒……臣确实是见过的。”
他将挽起的袖子重新摘下来,“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好像偶然听一位行医之人说起过这种毒,那个行医之人还给调制这种毒药的人提供了不少建议,我后来也自己研究了一下此毒的药方,却实在没有想到此毒完成后竟然是这样一个效果。”
“如今想来,那位医者所遇到的人便是当年的玄衣郞了吧。”
季薄情听着这话倒是有几分靠谱,好像她记忆中模模糊糊有些相同的印象,不知道是不是从哪里听到过。
裴宗之:“若真是玄衣郞的笔墨点杀之毒,臣的确不能通过诊脉诊断出来,可臣诊断出来的毒并非笔墨点杀之毒。”
他坦然一笑,“陛下脖颈处与身后所中之毒看似相同,实则不同,脖颈处之毒完美到让人无法诊断出来,然而,后背之毒却粗糙的很,好像是粗制滥造赶造出来的。”
季薄情瞬间后脊背一凉。
她没有想到裴宗之的医术竟然如此高,能够一眼看破她伪装出来的笔墨点杀。
可偏偏……偏偏……
季薄情死死盯着裴宗之。
自己却偏偏看不到他身上的游戏面板。
这个人为什么她看不透!
裴宗之以袖掩面,轻咳几声,才缓缓道:“这样子可就奇怪了,为何陛下身上会有这样两处看似相同,实则不同的毒?”
“是谁想要蒙蔽陛下,让陛下以为两次下毒者都是同一人,又是谁想要将罪名嫁祸给臣呢?”
他此时没有看季薄情,但字字句句都已经指向了季薄情。
季薄情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着长榻,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怀疑。
她此时心乱如麻,却只能作出这种姿态。
只有能争取到吴人美对他的信任,她就没事。
即便争取不到,以吴人美多疑的性子,恐怕也只会将她和裴宗之一起怀疑上,不会尽信裴宗之的话。
吴人美垂下眼睫,沉吟不语。
如今这场无声的战争,吴人美算是瞧明白了。
裴宗之怀疑楚贪狼的身份,楚贪狼则认为裴宗之与下毒的玄衣郞关系匪浅,而裴宗之又指出他所中之毒可能跟楚贪狼脱不了干系。
两人互相攻击,只看吴人美站在哪一方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吴人美仿佛又回到了朝堂上,大臣们互相攻击指责谩骂,哪里有丝毫世家贵族的模样。
吴人美声音低沉道:“宗之,此毒该如何解?”
这个时候,他对两个人都产生了怀疑,但也不是处理他们的时候,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裴宗之想了想,“要解开陛下背后伪造的笔墨点杀容易,只要臣开一个药方就好,但要解开陛下脖颈上真的笔墨点杀之毒就困难了。”
“毕竟,这道笔墨点杀将内力和毒同时点种在人体上。”
季薄情心道:他居然真的知道这等只有玄衣郞自己才知道的笔墨点杀秘密!
吴人美阴沉道:“何等歹毒之人。”
裴宗之:“玄衣郞弑师、杀长、屠尊者、戮上者,看似潇洒邪肆,为所欲为,实则心死魂灭,打算将自己逼上绝路。”
“看似无情之人实则容易被情所困。”
吴人美:“你的意思是他做出这等恶事都是因为情?”
裴宗之:“玄衣郞原本法号觉心,也是一代高僧,他叛出寺院,杀死住持、长老,火烧寺院,这件事给臣也留下深刻印象,臣那时候也派人调查过,知晓一些内情。”
“玄衣郞虽然在人前是一代高僧,可在寺庙中他却会受其他僧人的欺凌,后来玄衣郞还因为一个女人破了色戒,再后来,这个女人平白无故失踪,玄衣郞那时性情大变,后来听说有一位贵人找到玄衣郞说了什么,玄衣郞消失了一段时间,等他再出现在江湖上时,已经彻底从觉心大师变成了逆佛邪僧玄衣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