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白捡一个将军(8)
爱卿?
我去,这人居然是皇上啊!
意识到那黄衣男子的身份之后,于云笙也变得满心忧愁了起来,不时地瞄白泽骞一眼。
“冷静啊,冷静!”玄布抬起一只手虚按,让白泽骞别冲动,他一只手拿着刀,和白泽骞对峙着,就怕白泽骞突然冲上来砍人,那可是刺驾的罪名。而且身边这尊大佛要是死了,天下必然大乱。退一步来说,自家皇姐膝下还没一男半女呢,怎么好守寡。
更何况……玄布偏头看了看两侧的光溜溜的屋顶,虽然目力所及之处空无一人,但玄布可是实打实地感受到了不少隐匿的气息。
他能感觉到,白泽骞自然也可以,这也是他强忍着怒意没有冲上去的重要原因。
皇上依旧在那淡定地摇扇子,毕竟九五之尊,什么场面没见过,白泽骞的杀意或许能吓退不少普通人甚至是武将,但对他倒还真构不成什么威慑力。
每□□堂上下应付百官后宫,可不是说说而已。
见白泽骞并没有动手的意思,玄布才有时间喘口气。皇上将扇子一甩,握着扇柄敲了敲玄布的后背,笑:“收刀。”
“是。”玄布照做。
白泽骞却并没有妥协的意味,依旧死死盯着那个身影,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他看见的早已不止是眼前的景象,而是亲人们在他眼前一个个死去的模样。
“你也别这么盯着朕。”皇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似是有些不悦,“朕背了这么久的黑锅,这次专门抽空南下,也不是专程来给你喂刀的。”他说着,用扇子点了点白泽骞的方向,“可别过分了啊。”
自皇上出现以来,白泽骞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他盯着皇上,冷冷地:“什么意思?”
“这也是我想说的。”玄布上前两步,解释道,“当初谋害白氏的,另有其人。”
……
方才,玄布和季书才正打算出门小酌一杯的时候,就遇到了在院子里等待的皇上。
皇上屏退了左右,季书才见县太爷也退下了,便也打算先回避,却没想到,玄布伸手拉住了他。
“……玄大人。”
玄布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见皇上似乎微微皱起了眉头,心知事情应该不小。便松开了手,对季书才道:“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季书才揉了揉微微发红的手腕,点了点头。
“疼?”玄布轻轻啧了一声,有些懊恼自己的粗鲁。季书才一个书生,身子骨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更弱一些。
季书才摇了摇头,笑笑:“无妨。”
皇上看着嘀咕不停的两人,若有所思。
片刻后,玄布和皇上面对面坐着。皇上手里端着竹纹瓷杯,小口啜着热茶,而对面的玄布则面沉如水地盯着手里的信纸看,眼里渐渐浮现出杀意。
“混蛋……”玄布骂完才意识到自己对面还坐着皇帝呢,连忙跪下抱拳:“微臣失仪。”
“那邢狱确实混蛋,你倒也没说错。”皇帝李临将茶杯放回桌面上,“平身吧。这次朕专门来一趟江南,就是为了把此事解决。否则白氏一家忠良的在天之灵,恐怕难以瞑目,而朕心亦是难安。”
……
此刻,白泽骞正读着玄布抛过来的书信。那字迹他再熟悉不过,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写的字是什么样的,他怎么可能认不出?
与邢狱通信的,是一个早已看不顺自己许久的文官,叫许忧。这人已经参了自己好多本了,只不过找的借口都荒唐至极,比如白泽骞和士兵们同饮同食,有失身份;亦或是白泽骞没上奏请示就率兵去临城赈灾,有违军规法度云云。
李临一开始还会耐心地回几句,到后来直接就写个“阅”了。
白泽骞也没理会许忧,他军功在身又家世显赫,其实暗地里嫉妒中伤的不少。而且白泽骞本就不是爱解释的性格,便由着他们去嘀咕了。
只是没想到,这般纵容,却造就了自己满门灭族。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许忧就和邢狱联系上了。两人开始互通书信,谈及的内容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询问边关战事,到军中一切小事,甚至是白泽骞的私事儿。
许忧的字里行间都隐隐包含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同情——让邢狱感受得到,却又不会过于突兀——正是这种“同情”,在邢狱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恶意的种子。
白泽骞捏着书信的手指都在颤抖:“为什么……”
于云笙搂着白泽骞的胳膊,无奈地叹了口气。
外人看白泽骞,更多的只是敬仰,因为白泽骞对他们而言太远了。而对白泽骞最熟悉的邢狱,却只把他当成一个共同努力的,身边的伙伴。同样的努力程度,伙伴却比自己优秀那么多,不论是家室传承,还是名声人气。
要说他心里没有不平,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不平归不平,邢狱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很好地调节了自己的情绪。只可惜,许忧日复一日的洗脑,最终还是让他沦陷进了妒意的深渊。
白泽骞看着最后一张写着“大事已成”四个血淋淋大字的纸,心里又痛又恨。那张信纸被揉捏成一团,白泽骞猛地抬起头,盯着不远处的李临:“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伪造出来骗我的?”
“哎。”李临抬起眼,看着白泽骞,又看向房顶上,手里的扇子轻轻敲了敲桌面。
三声清脆过后,房顶上突然摔下来一个人影。
“哎哟,摔,摔死我了。”那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翻了几圈滚儿后就嗷嗷叫唤起来。
但就连于云笙都能看出,那人并没有受伤。
“姜大哥?”白泽骞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在辨识清楚那人的五官后,显然有些惊讶。
那人听见白泽骞的声音似乎也愣了,一骨碌从地上翻了个棍儿站了起来,他眨巴眨巴眼,又揉了揉眼角:“子轩?”
……
“我当初就说那小子不是好东西,子轩你偏偏信他!”姜煜一想起当初的事儿就气急,白泽骞太信任邢狱了,即使他早已察觉出邢狱似乎有所异心,但白泽骞始终不相信他的说法。
“现在呢,哎……”姜煜看白泽骞脸色不好,也不多加指责了,及时住了嘴。他轻轻咳了两声,向李临行了个礼:“还请皇上为子轩做主。”
李临没答应,也没拒绝,看着白泽骞。
白泽骞偏着头,不看他。
“哎呀。”玄布一抚掌,呵呵笑了两下,那笑声尴尬得于云笙都醉了,可没他在这和稀泥,估计还真不行。
玄布凑到白泽骞身边,小声地道,“既然能把事情说清楚,那不就好了么。现在的关键是对付邢狱,其他的事儿,咱么以后再说么……”
李临站起来拍了拍衣袖:“朕也该走了,否则太常太傅发现朕不见了,又要啰嗦一番。”他抬起手阻止了要跟上来的玄布,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白泽骞的方向。
玄布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李临是被影卫带进来的,因此也由影卫带出去。其实车马仪仗都还在数十里外,他这一次偷偷溜出来,就是专门为了联系上白泽骞,把事情捋清楚。
李临的袖袍里,还放着一小沓书信,上头写的每一句话,都是邢狱和域外夷族暗通往来的证据!
尝了肉腥味的鬣狗,怎么还会甘于吃素呢?这些年来,体会到权力的邢狱越来越喜欢在李临面前蹦跶,他当年随白泽骞一同打仗,军功也不少,朝中又不少武臣是白泽骞当年的部下,和邢狱的关系自然也非同一般。
他来找白泽骞,除了是为当初的冤情平反,更重要的,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皇帝的宝座。
李临被影卫带着离开于府,他看着脚下掠过的人流,淡淡地勾起唇角。
且看你邢狱能再笑多久。
且说院子里,小翠儿腿肚子都抽筋儿了,她是一直不知道白泽骞的真实身份的,现在真相揭露,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骂了定远大将军两个月。
不会要杀头吧……
白泽骞当然不会和她计较,此时的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难过也有,痛苦也有,但更多的,是对事实的潜意识逃避。
于云笙让小翠儿到门口望风,小翠儿当即拔腿就走,她现在怎么看白泽骞怎么觉得怕,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玄布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两人对面,还拍了拍身边的石凳子,对一旁的季书才道:“你坐。”
“啊?”季书才指了指自己,有些犹豫。在场的一个是皇上的小舅子,一个是前定远大将军,还有一个是大将军夫人,自己只是一个小仵作而已。
可还没等他婉言拒绝,就已经被玄布按在了石凳上。
“以后让你坐就坐,知道吗?”玄布不知怎么的,就忍不住抬手轻轻揪了揪季书才的耳朵。
季书才只觉他手碰过的地方又烫又灼,整个人慌得不行,连忙点了点头。
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调戏人的玄布讪讪地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这书生的耳朵怎么这么软乎。
于云笙看着他俩,嗅到了一丝奇怪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