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婆子上前来,掌掴凌芳菲。
凌芳菲正挨打的时候,凌大夫人寻过来,见状立刻扑过去,抬手就甩了那婆子一记耳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三小姐?”
凌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反了,都要造反了……”
凌大夫人一面给凌芳菲擦拭口鼻沁出的鲜血,一面冷声对老夫人道:“国公爷说了,事已至此,责难孩子也于事无补。”
凌老夫人一拍桌子,“她在凌家一日,就得敬着我这个长辈!”
凌大夫人冷眼望过去,“她迟早会离开的,不论如何,受的责罚都轻不了,实在不差您这几巴掌。”
凌老夫人噎住。
凌大夫人搂着凌芳菲出门。她也气,也恨铁不成钢,但这是她的亲骨肉,不论如何,都看不得谁委屈她。
母女两个回房的路上,遇上了二夫人,被冷嘲热讽了一番。
凌芳菲一直木着一张脸,回到房里,净面之后,她坐在妆台前,望着自己肿胀的面颊,憔悴失色的容颜,好一会儿,忽然起身,将手边能拿到的东西一股脑砸向铜镜。
后来累了,她跌坐到地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她想不明白。
傅晚渔的以牙还牙,怎么能够阴毒到这地步?怎么能将她毁到这般不人不鬼的地步?简直是妖魔转世!
顾岩陌又怎么能纵着傅晚渔如此?
她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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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行色匆匆地来到顾府。
有丫鬟径自请他到二老夫人房里说话。
大夫人垂首侍立在二老夫人身侧。
见礼之后,四皇子开门见山:“凌家一双儿女出了岔子,二位可听说了?”
二老夫人颔首,“自是听说了。”
“眼下事态严重,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四皇子神色肃然地道,“请您帮衬一二。”
二老夫人也不拖泥带水,“如何帮衬?”
“百善孝为先。”四皇子道,“不论如何,您是三公子与长宁郡主的叔祖母,这些年来同在一个府邸,有着长房不敢否认的恩情。您一向精明果决,这一次,还请您出手,给芳菲和凌漠一条活路。”
精明果决?二老夫人自嘲地笑了笑,精明与否她说不准,但是,遇事的确向来果决。她沉吟片刻,“四殿下和凌府没有别的法子好想么?”
四皇子苦笑着摇头,“暂时别无他法。”
二老夫人又问:“你们这样行走于庙堂之上的人,都束手无策,我一介内宅妇人,又如何能成事?”
四皇子讶然,继而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刚刚我不是说了?”
“我只怕,做那种文章的结果,是自己落个暴毙的下场。”二老夫人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怕死,只是,我这儿媳妇不成器,还需我每日带在身边,尽心提点。”
四皇子望向大夫人。
大夫人眼观鼻鼻观心。到了这会儿,她要是还不老实,那可真是活腻了,单说二老夫人,就能将她活活掐死。
“我不明白,”四皇子困惑地道,“您该知道,芳菲与凌漠摆明了是遭了算计,且那人心思过于歹毒,您出自凌家,他们对您也一向孝敬。”
二老夫人讽刺地笑了笑,“殿下这说法,老身并不赞同。要说顾家有人算计他们,合情理么?昨日我们府中设宴,满堂宾客,不论哪一个人,怎么会傻到在自己的宴请上算计宾客?
“事情明摆着,是那两个孩子自以为是,想用那般歹毒的法子算计别人,结果被人以牙还牙罢了。
“他们到了这地步,殿下为他们鸣不平,但若中招的是别人呢?别人难道不也一样会生不如死?
“我不敢说对长房有恩情,我只能说,如今我只想做好岩陌、郡主的叔祖母。
“两个孩子明明没招惹过谁,那些人却花招百出地算计他们。
“他们很不容易,如今的顾家,要他们支撑,我怎么忍心给他们添堵。”
听完这一席话,四皇子愣了愣,神色明显流露出不悦,“您可想过,袖手旁观的话,凌家会如何看待您?”
二老夫人的笑容变得平和,敛目看着手上的佛珠,“我已嫁到顾家几十年,那些年,为了娘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曾尽力。如今,我该为自己的儿孙积德、积福了。
“凌家纵容两个孩子来我跟前,算计我的晚辈,我本该上门兴师问罪,问他们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两个孩子得逞,毁的便是我顾家?
“只是,到底出自凌家,这些年又承蒙淑妃娘娘照拂,也罢了。只求凌家的人日后离我远着些,别再登门。”
话虽委婉,却已表明要与凌家撇清关系的立场。
四皇子神色极为复杂地看着二老夫人。她分明是早有准备,不然,不可能当下就有条有理地说出这么一番话。
难道她认为,他与母妃、凌府相加,都不能挽回败局?那得是多看得起顾岩陌与傅晚渔?
但不论怎样,他无功而返的结果已是必然。
他冷笑一声,起身道:“如此,便不叨扰二老夫人了。您,保重。”语毕,阔步出门。
二老夫人望一眼他的背影,无声地叹一口气。
没过多久,二老太爷回房来,困惑地问道:“四皇子怎的来去匆匆?我瞧他面色不大好的样子。”
二老夫人道:“管那些做什么。他只是过来与我说说话。”
二老太爷面露狐疑,“你不是说,这当口,他要是没要紧事,不会过来么?”
二老夫人一记冷眼递过去,“便是有要紧事,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否则,怎么来找我,却不是找你们父子?”
二老太爷哑了声。
二老夫人喝了一口茶,叮嘱道:“你日后只管继续琢磨你的字画制艺,少出门。关乎我娘家的事,不要打听,便是听到什么消息,也不要管。”
二老太爷算是书香门第中不务正业的那种人,多年痴迷的,全不是正统学问,年轻时数次下场,都没能考取功名。但是没关系,发妻持家有方、教子有方,他只管数年如一日的做个清贵闲人。
这会儿听发妻依然支持他的喜好,自是喜上眉梢,旁的也就满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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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岩陌被皇帝留在宫中议事,傅晚渔带着无病先回来了,随行的是两辆宫人驾着的马车,上面全是皇帝要晚渔带回来的。
皇帝最是清楚女儿的喜好,因而命冯季常去了公主府两次,将好些她以前惯用的物件儿送入宫中,今日再让她带回来。除去这些,便是些内务府新打造出的首饰、器皿、摆件儿。
一次次下来,东西太多了,晚渔的小库房已经满满当当,她便只留下了笔墨纸砚书籍,其余的让进之开了顾岩陌的库房,把东西放进去。
进之觉得,这是郡主对三少爷的信任,哪有不应的道理,欢欢喜喜地将林林总总的物件儿入库、单记了一笔账,一式两份,等写好之后,要交给郡主一份。
无病回来之后就去了西次间,在自己的小毯子上呼呼大睡。
在宫里,晚渔带它回了万兽园里它以前的住处,陪着小家伙招猫逗狗的玩儿了好一阵,尽兴了,也累了。
傅晚渔换了家常的穿戴,去了三夫人房里。
三夫人笑道:“要不要再吃些东西?我让小厨房给你热着两道炖菜,现炒的食材也齐备。”她是觉得,在宫里用饭,能吃饱的女子少之又少。
傅晚渔从善如流,“好啊。您这一提,真觉得有些饿了。”她不可能吃不饱,但是,陪着无病玩儿,那可真是特别耗体力的事情。
三夫人立刻吩咐下去,又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瞧你,太瘦了些。我就是厨艺不佳,要是厨艺好,每日定要变着花样的做饭菜给你吃。”
傅晚渔亲昵地挽住婆婆的手臂,“我这几次进宫,倒是得空就去御书房的小厨房,在跟御厨学做菜。等学会了,做给您和父亲吃。”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原主并不善厨艺。她的一手厨艺,是母亲手把手教她的。这本事,她若平白显露,会吓到纤月几个。
幸好进宫之后,随侍的丫鬟便要留在宫门外,父亲长居的养心殿、御书房的大事小情,也没外人知晓。要不然,她这手厨艺就只能搁下。
三夫人闻言先是欣慰,继而就笑,“怎么还能去小厨房?”
傅晚渔把顾岩陌拎出来说事:“皇上要见的其实是岩陌,他们有好些事要商议,今儿不就这样么?我和无病只是凑热闹前去,空闲的时间太多,尽在宫里玩儿了。”
三夫人虽然明知儿媳妇这是刻意捧着儿子,心里却还是熨帖得很。
傅晚渔在婆婆房里用过饭,又闲话一阵,回到秫香斋,选出几刀上好的宣纸、一套文房四宝,亲自带人送到凌君若房里。
凌君若正在侍弄房里的盆栽,听得晚渔来了,由衷地笑着迎出去。
傅晚渔微笑道:“我听说你每日都要习字一个时辰,得闲的时候便看书,就给你备了些纸笔。至于书籍,料想你有你的喜好,我便不多事了,但要有寻不到又很想看的书,可以知会我,说不定我手里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