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银子到手,田定根才满意的离开,“晚上我回来的晚,叫我大哥别等我了,反正他也忙,有话我们过年的时候再慢慢说。”
……
静夜娘家人来了的消息传到晴明院,梁沅君放下正在插瓶的梅枝,“既是她家里人来了,那就叫她见见去吧,跟静夜说一声,叫她换身儿衣裳再去,省得叫家里人担心。”
寒星领命到不远处的院子传话,正看到静夜在做衣裳,她拿起那件绣着云蝠纹的小斗篷道,“我不是不让你做这些了?做了也没用的,”梁沅君对自己的孩子看得很紧,根本不会让儿子穿这些姨娘通房做的针线。
静夜柔柔一笑,“用不用是夫人的意思,做不做却是咱们的虔心,再说我也就这点儿本事了,”她从小就在女红上极有天赋,没进侯府给梁沅君做贴身丫鬟前,也时常给广宁侯夫人林氏做针线的。
寒星轻叹一声,想问静夜后不后悔,终于还是把问题咽到了肚子里,“你快去吧,别叫家里人久等。”
……
静夜并没有见田定根多久,梁沅君去给婆婆申夫人送完花回来,静夜已经候在那里了,梁沅君扫了她一眼,由寒星跟孤月帮自己换衣裳,“怎么不多陪家里人一会儿?你家人进来一趟也不容易。”
静夜神情一滞,静夜寒星孤月淡云四个,都是林夫人精心选出来的陪嫁丫鬟,除了她,另三个都是家生子,一家子都被留在了广宁侯府。偏这些人的家人,很少过来走动,也就她,虽然大多时候田嬷嬷并不是来找她的,但在外人眼里,她的家里人不懂事的很。
“是奴婢父亲来了,”静夜垂着头,“说起家里的事,奴婢家里那位中了举人的表哥,”
梁沅君摆摆手示意寒星两个退下,“噢,你父亲是过来说齐锐的事的?”
这些天梁沅君连着提了好几个小丫鬟上来,一色的江南美人,简宗颐已经很久没找过她了,静夜绞着手指,“奴婢父亲说的就是这位表哥,”她忐忑的抬眸看了梁沅君一眼,“奴婢伯父叮嘱父亲多留意表哥家的动向,父亲听说表哥带着表嫂外出求学去了,便过来告诉伯父一声,顺便也过来看看奴婢。”
齐锐带着老婆出去求学?他已经是举人了,还求什么学?不应该闭门苦读或者跟同年们会文,“可说了去哪里么?”
静夜摇摇头,“没打听出来,清水村的人都不知道,说是奴婢姑丈陪着去的。”
齐秀才陪着去的?梁沅君道,“齐秀才可曾回来了?”
静夜摇头,她父亲没说,她也不知道得问这些啊,“奴婢这就不知道了,要不奴婢使人把父亲叫回来再问一问?”
既是齐秀才陪着去的,只看齐秀才什么时候回,就可以大概判断出齐锐去的地方远近了,只可惜那群蠢才们根本没把齐家当一回事,梁沅君懊恼的摆摆手,“有些话我不说你们真的不明白?”
见静夜跟个木头一样望着她,梁沅君心里一阵烦乱,言辞冷凛,“当年的事你也是一清二楚的,整件事是你们田家人一手操作,我跟齐锐不过是两个被你那个祖母玩弄在手心里的可怜人罢了,如果有一天事情被揭发出来,你觉得先死的会是谁?”
梁沅君一步步走到静夜跟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乱人血脉可是要砍头的,尤其还是以奴犯主,别以为你们都脱藉了,到时候所有姓田的,一个也别想跑!”
静夜身子抖了抖,却不敢挣脱梁沅君的手,颤声道,“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叫人给父亲捎信儿。”
梁沅君松开手,拿帕子在手指上仔细擦着,“别找你父亲了,明个儿我许你回家转转,跟你祖母说说话儿,告诉你那个大伯父,想给护国公世子夫人打理嫁妆的人海了去了,并不缺他一个,”
她傲然的看着静夜,“你再跟你祖母说,听说田家也学人放贷了?大汉朝廷可不许人私自放贷的,抓住了流配三千里,谁也保不得。”
“世子爷,”孤月看到简宗颐进院,忙下了台阶去迎,“奴婢见过世子。”
简宗颐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慌乱的孤月,再想想刚才寒星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你们夫人呢?”
孤月心里一颤,脆声道,“夫人跟静夜在里头说话呢!”
听见孤月的声音,梁沅君已经迅速换上笑颜,“你下去吧。”
静夜已经被梁沅君的话吓的面如白纸,听见梁沅君叫下,忙曲了曲膝转身告退,没想到正撞到迈步进屋的简宗颐胸前,她脸一红,怯怯的福下身去,“世子。”
这些不要脸的女人,怎么一个个看见别人的丈夫就跟苍蝇见了血一样?
以前梁沅君看的时候,那些穿越女恨不得是玛丽苏本苏,人见人爱车见车载,而她,看着老天给了个不错的身份,还有优秀的男人,可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简宗颐样样都好,就是天性风流,还以惜香怜玉为荣,只要是漂亮女人,在他眼里,就没有不值得疼惜的。
偏简宗颐不只是身份高贵,生的还好,梁沅君就没有见过能招架得住他的女人,想到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还遥不可及,梁沅君有些可怜自己,但面上还不能有一丝流露,她笑吟吟的走过去,“奉时。”
简宗颐这会儿的心思全在静夜身上,她今天穿了身簇新的玉兰花枝窄袖夹袄,外罩月牙白掐牙背心,将整个身段儿全都显露了出来,分外的窈窕动人,“这又怎么了?”
他这个通房是妻子亲自选出来的,应该是她的心腹,可他每每发现,妻子对静夜似乎并不怎么和善,难道因为女人的妒忌?
他可不喜欢善妒的正室。
梁沅君也不说话,含笑看着静夜。这丫头是个憨面刁,别看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其实田家跟她打什么主意梁沅君心里清楚的很,她倒要看看,这个自以为是自己亲表妹的女人,有多少花招?
静夜面色通红,“是奴婢不小心,”说着便提裙要跪。
这个丫头永远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简宗颐看着静夜鸦青的头发,雪白的后颈,似愁非愁的淡烟眉,不由想起来他在自己身下承欢的模样,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腕子,轻轻摩挲道,“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有怪你,”
他也不丢手,直接拉着静夜,“许久没喝你泡的茶了,去给爷泡一壶,要是泡的好的,爷晚上歇你那里。”
静夜脸一红,先去看梁沅君的脸色,梁沅君心里已经骂了这对狗男女祖宗十八代,却还不得不笑道,“快去吧,前几日母亲才赏了罐好茶,就用那个泡去,让世子爷品品。”
……
等简宗颐一走,梁沅君立时将静夜打发了,只留下寒星跟孤月,“怎么回事?”
她跟人说重要的话的时候,几个大丫鬟必有一个会留在外头的,如果简宗颐来了,就会提前报信儿给她,可今天,显然这两人都失职了。
孤月看了一眼寒星,简宗颐来的时候,寒星就在院门外,她却没有听见一点儿动静,直到简宗颐奔着正房来了,她才看到。
寒星面上一滞,她是觉得静夜有些可怜,忍不住想要伸手帮一帮她。
当初她们几人,虽然静夜入府最晚,却是最得梁沅君欢心跟重用的,可没想到,就因为被梁沅君指给简宗颐做了通房,主子反而跟她离了心,还暗暗的对她提防针对,寒星不免生出了兔死狐悲之心,“奴婢是看见,”
寒星顿了顿,理由她是一早就想好的,“表小姐好像跟世子在园子里说话呢,奴婢便大着胆子过去请了世子过来,才没办法通知里头。”
“薛新桐?”梁沅君的脸青了,“这个贱人。”
薛新桐是护国公老夫人薛氏的娘家侄孙女,薛家这些年大不如前,所以贴简家贴的很紧,时不时的到府上来走动。
梁沅君最擅长的就是讨长辈欢心,但对祖母薛老夫人的这位娘家弟媳郑老太太却十分的看不上,她想把孙女嫁给简宗颐的心思,真是路人皆知。
偏薛家如今的门第连广宁侯府都比不上,想跟简家再次联姻,别说如今的护国公简占元了,就是简宗颐也不会答应的。
但不肯娶薛新桐,不代表简宗颐不乐意享受美女的仰慕跟暗恋,梁沅君都嫁到简家快两年了,简宗颐跟薛新桐,还时不时的会在园子里“偶遇”一次,闲话一回。
在梁沅君看来,固然丈夫有错,梁沅君也能理解薛新桐,毕竟遇见过像简宗颐这样的男人,想再找到比他更好的是不可能的了。
但惦记着别人碗里菜的就是薛新桐的不对了,“我知道了,去把镔儿抱来,咱们去福安堂。”
她得叫薛新桐看清楚形势,自己已经生下了护国公府的嫡孙,薛新桐想进简家,除非是做妾,但薛老夫人的侄孙女给自己孙子做妾,那就是在打自己娘家的脸,这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
从国公府出来,一上了自家的马车,薛新桐的母亲罗氏便轻叹一声,“你这是何苦呢?”
世子已经成婚了,连嫡子也一岁多了,女儿却迟迟不肯议亲,这样拖来拖去,除了落个年纪老大,还能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