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桑桑道:“那是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我不会干涉。”
“好吧,”梁音很快一改颓丧的模样,笑了起来,“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妹妹说一声恭喜,云相马上就要进京了,他是替表哥做媒,专程进京向妹妹家里提亲呢。”
沐桑桑心下一宽。赵恒尊敬的长辈只有云增和梁义简两个,提亲的事也只能从他们两个中选,可梁义简身负并州军防大任,不能离开并州,云增又迟迟不来,所以赵恒等得十分焦急。还好,云增总算要来了,这门亲事终于要定下来了。
“不过妹妹也要当心,”梁音笑嘻嘻地说道,“长乐姐姐没准儿也会跟着一起来呢,她那个性子,只要谁家女子敢跟表哥稍微多说两句话,她就能记恨好几年,千方百计对付人家。我先前可没少被她欺负,你要是跟表哥定了亲,当心她以后针对你。”
沐桑桑想起之前与赵长乐几次见面时的情形,吃了一惊。她说的没错,赵长乐自从猜测她与赵恒有联络后,行为一直都很反常。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赵长乐希望自家哥哥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不成?
“长乐姐姐小的时候生过一场重病,差点没救回来,从那以后她的性子就有些古怪,有事没事经常跟表哥吵架,吵得急了还砸东西,”梁音见她终于表现出了一点兴趣,说的更起劲了,“整个王府也就只有素馨姐姐还能劝得动她一两句,连表哥都拿她没法子。”
难道是身体不好,所以害怕赵恒成亲之后就不管她了,所以才对与赵恒稍微接近些的女子都抱着敌意?
沐桑桑胡乱想着,不觉蹙了眉。当初赵长乐为了给她安上私通的罪名,连亲哥哥的生死都能不顾,似乎也能印证梁音的话。但,如果梁音说的是真的,为什么赵长乐会对云素馨另眼相看?
沐桑桑一惊,为什么会在这时候与云素馨相比?难道在自己心里,已经默认了云素馨与赵恒关系不一般?
梁音眨着眼睛看她神色变幻不定,微皱了鼻子笑了起来:“沐妹妹不要多想了,还是早些准备定亲的事吧!”
两日后,云增造访安国公府,为赵恒做媒,向沐家提亲。
两边依着规矩客套几句后,云增将赵恒的庚帖交给沐战,沐战双手递过沐桑桑的庚帖,暗自松了一口气。庚帖已经交换,等婚书写成,这桩亲事就算是过了明面,而赵恒请出云增这样分量的人来做媒,也足以看出他对这桩亲事的重视,重重风波之后能得到这个结果,也算是老天垂怜。
半个时辰后,沐战亲自送云增出门,沐桑桑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看了一眼,云增腰板挺直,行动利落,举手投足间自然就带了一种久居上位的气势,虽然头发和胡子都已经全白,看容色却好像只有五十多岁的年纪。
但沐桑桑知道,他已经将近七十了,还真是个精神健旺的老人。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窥视,云增突然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沐桑桑连忙缩回身去,心中一阵乱跳,好凌厉的眼神!
第二天一早,赵恒亲自抱着一只大雁,跟着云增到安国公府纳吉。沐桑桑依旧不能露面,然而赵恒在进门时,分明看到屏风后海棠色的衣角一闪,他便知道是她在那里看着他了。
“至于婚期,老夫的意思是暂且缓一缓。”云增向沐战说道,“大约再过几个月,形势就会不同,到那时一切都照着新规矩来办。”
沐战神色不变,心里却如明镜一般。从眼下的形势来看,赵恒称帝是迟早的事,所谓的新规矩,大约就是依着赵恒的新身份用合适的礼仪迎娶女儿了,若只是封妃,自然不必计较这些,如此看来,赵恒应该是要让女儿封后。
若真是如此,也不枉女儿对他一片情意。
沐战点头道:“就依云相所说。”
消息传开后,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沐家前阵子败落成那样,沐桑桑也被皇帝退婚,对于女子来说简直是致命的羞辱,然而这才短短几天,沐家就迅速恢复了元气,甚至比从前更荣耀,而沐桑桑这门亲事,比起从前与皇帝那桩,又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安王相貌堂堂,一身气派非同寻常,更让许多女子羡慕的是,安王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沐桑桑嫁过去的话,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后宅关系,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
更何况,皇帝都被安王打得躲去了万年城,谁敢说安王不会再进一步呢?那么到时候,沐桑桑岂不是又成了皇后?她的运气,还真是好得让人妒忌啊!
两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当长平城中挤满了全国各地进京来考恩科的读书人时,天下早已换了另一番天地。
长平以西以北三十多个州县,如今已经有十八个归于安王,长平附近的城池,唯有凤翔郡至今还未被攻破,但在周围几座归正城池的包围下,已经彻底变成了孤城,四顾无援。
并州军在梁义简的带领下自北向南,拿下了四座城池。西疆在沐乘风和秦太阿的主持下,已经将原本割据成几块势力的军队收拢成一块,还与不断在边界骚扰的乌剌军发生过几次交火,均获大胜,安王任命秦太阿为征西将军,镇守西疆,任命沐乘风为讨虏将军,带领一半西疆兵自西向南,沿途收服城池。沐战自纳吉之后便领兵出征,从中路出发,也已经攻下了三座大城。
安王刚刚攻下长平城时,还有许多人并不看好,以为只不过是靠着运气钻了空子,时至今日,天下人心早已动荡,人们见面时说起来,总不免要感叹两声:看来这天下将要一分为二,安王与皇帝一北一南,各自为政了啊!
万年城地处东南,气候温暖湿润,然而到了十月底的时候,依旧不可避免地转为寒冷。赵启换上新制的小毛衣服,正呷着参汤准备去上早朝时,就听张遇吞吞吐吐地说道:“陛下,听说安王今天要向沐家下聘了。”
啪一声,天青色的茶碗掉在地上,赵启脸色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掐指一算,看看啥日子成亲比较合适~
第78章
十月的最后一天,安王府一大早就大开正门,先是走出一大群穿戴整齐的乐师,跟着就见身穿大红号衣的卫士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抬出一抬抬装饰着红绸花结的描金箱子,在欢快的鼓乐声中,卫士们抬着箱子,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向安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人们虽然不敢凑近了打听,但队伍所经过的地方,所有人都跑出家门,挤挤挨挨地拥在街边观瞧,临街人家的阁楼上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一个个互相打听着,安王这是要向沐家下聘了吗?在京城住了大半辈子,他们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下聘!
巳初时,第一抬聘礼出了安王府的大门,沿着大道向安国公府走去,巳正时, 第一台聘礼抬进了安国公府的大门,然而此时,最后一抬聘礼还在王府门内排队等着,远远还不到出大门的时候。
有好热闹的人两头里来回跑着探查最新的消息,惊叹得合不上嘴巴:“大门里头还有好些抬没出来,我的老天啊,这到底是给了多少聘礼啊,皇帝家下聘也不过如此了吧!”
立刻有人道:“安王现在比起万年城里那位,啧啧,那是只好不坏吧,还能比不过皇帝下聘?”
又有人道:“沐家这是什么好福气啊,都以为要倒大霉了,谁知道一夜之间又起死回生,还比从前更加兴旺,他家准是上辈子积了大德啦!”
又一个道:“你们看那些箱子,总过去了一百多抬吧?那么多精壮后生抬着都吃力,里头肯定装得密密实实的,全都是好东西。”
那些刚刚从各地赶往长平等待参加恩科的士子们也有许多凑在街上细细观瞧,数着那一抬抬的聘礼,低声议论:“看这个架势,根本就是天家娶妇的阵仗,安王是不是快要登基了?”
“那样最好!”他的同伴满脸兴奋,“如果安王登基,对于我等来说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如果此科能过,说不定就能登堂入室,成为安王的股肱之臣!”
又一个同伴点头道:“我们这些寒士久屈人下,好好的机会都被那些豪强大族的子弟硬生生抢了,听说安王府这次把杨家的子弟都驳回去了,说他们徒有虚名,只会空谈,没有治理民生的能力,从这节看我觉得安王比万年城那位更加务实,只盼我们这些寒士都能在安王手底下熬出头吧!”
“我也听说杨家几个子弟都被打回去了!”先前说话那人道,“看起来安王倒不像万年城那位只看重出身,我们的机会来了,我现在倒更盼着安王及早登基。”
……
安国公府中,沐旬鹤双手将聘礼单呈给许念,神色肃穆。
聘礼单子的前两行,写的是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后面的他虽然没来得及看,但单单是前面两样,就已超出了王侯的制度,这是天子聘后的规格。
许念看了一眼,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感叹。历经许多波折,还好老天有眼,女儿终于有了个好归宿。
“桑儿,你自己看看吧。”许念满面笑容地把聘礼单递给沐桑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