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软地拉开他的手指,颤声道:“别,我二哥看着呢。”
赵恒缩回手,却放在了自己唇上,轻轻吮了一下。
沐桑桑下意识地捂了脸,只觉得从头皮到后背,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是炸开的,禁不住一阵颤栗。原来有时候,一个暧昧的动作,竟然比拥抱亲吻更让人心神动荡。
她连看都不敢看他,更别说还要鼓起勇气来问他那件事了。
许久,赵恒挪开她的捂着脸的手,轻声道:“你要问我什么事?”
“我……”沐桑桑害羞得眼睛湿湿。来的路上明明想了许多种开口的方式,然而一旦面对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赵恒又凑近了些,两只手放在她膝上,看着她问道:“你上午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等见我就又走了?”
上午那一幕闪回眼前,沐桑桑心里一酸,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梁音你夜里,夜里去……”
赵恒微蹙了眉,道:“夜里怎么了?”
许久,才听见她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夜里偷偷去找我……”
赵恒脸色微变,道:“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是梁音这般跟你说的?”
“不,不是的,她并没有说是你告诉她的,但是她什么都知道。”
沐桑桑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一点点告诉了赵恒,赵恒的脸沉了下来。
他淡淡说道:“梁音应该是发现了我夜里出门,所以才故意这么跟你说的。她一直都喜欢玩弄这些小把戏。不会再有下次了。”
话音未落,赵恒已经起身走出去。
沐桑桑心里忐忑起来,不知道他要如何,却听见他开了门,在外面说道:“让云长史过来见我。”
沐桑桑忙走出屏风,沐旬鹤抬头看她,低声道:“现在总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了吧?”
沐桑桑红了脸犹豫着没有说,只听赵恒在门外道:“立刻去外面收拾一处宅院出来,让梁音搬出王府。”
沐桑桑吃了一惊。
云素馨的声音听着也很吃惊:“梁姑娘在京中只有王爷一个亲人,怎么好让她搬出去?”
赵恒声音冷淡:“这是命令,不是跟你商议。最迟明天午时,让她搬出去。还有,传令下去,以后府中若是有人敢在背后议论我的行踪,一律军法处置!”
沐桑桑心中一阵轻快,他果然不会让人欺侮了她,幸亏她鼓起勇气向他问清楚了!
赵恒很快走进来,关上了门。
沐旬鹤坐在椅上没动,抬眼看他,道:“原来安王府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吗?”
“以后不会有了。”赵恒淡淡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抱歉。”
沐旬鹤微微一笑,道:“难得听见殿下道歉。既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他站起身来,道:“桑儿,回家吧。”
沐桑桑心里一紧,这就要走了吗?
她恋恋不舍地去看赵恒,赵恒也在看她,沉声道:“我送你。”
空旷的大街上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三匹马一匹在前,是沐旬鹤,两匹并肩走在后面,是沐桑桑和赵恒。
沐桑桑控制缰绳,越走越慢,每多走一步,就距离与他分开的时间近一点,她舍不得。
好几天没有见面,突然见到,才知道心里的思念有多么强烈。
赵恒走得比她更慢,即便不能与她耳鬓厮磨,然而这样相伴着多走一会儿也是好的。
沐旬鹤放慢了速度,突然想起了王雪绮。原来情之一事,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是这样牵肠挂肚。
“桑桑,”赵恒的黑马与沐桑桑的马挨得很近,在衣袖的遮掩下握住了她的手,“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不许埋在心里自己难受。”
沐桑桑乖顺地点头,心中一阵轻快。她果然没有看错他。
不管走得多慢,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安国公府的大门近在咫尺,沐桑桑悄悄抽出手来,低声道:“我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好。”赵恒沉沉地看着她,虽然恋恋不舍,但还是停下来步子,“我看着你进门去。”
沐桑桑一步一回头,虽然走得极慢,但终于也还是走进了大门。转进穿堂时,她忍不住再次回头去看,赵恒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看着她,披着一身月色,稳如山岳。
沐桑桑觉得自己像是山下一株细草,幸亏遇见了他,又是何其幸运遇见了他。
这一夜,她睡得十分安稳,梦里全都是他,却再也不是从前那些迷茫无助,与他各不相识的迷梦了。
几天后,在沐旬鹤的主持下,在博文殿对京中自荐任职的旧朝官员进行第一次考核,安王亲临博文殿,亲自抽问对策,经考核后选出第一批十名官员补充到三省六部,消息传来,举国震惊。
同一天,万年城传出消息,太后以血书向宗正寺控诉皇帝赵启不孝忤逆,软禁嫡母等罪名,燕王等数位老王爷挺身作证,赵启焦头烂额。
第二天早膳后,沐桑桑听父亲说起了万年城的动向,沐战道:“太后已经暗地里与各宗室达成意向,将联手对付皇帝,太后还有意在先帝的儿子中间再扶持一个,与皇帝对抗。”
沐桑桑吃了一惊,若是太后扶持其他皇子,那赵恒怎么办?
沐战看了她一眼,道:“我已将我的意思传了回去,我愿追随安王。”
沐桑桑放下心来,如果父亲这么说的话,也许太后会重新考虑。
“太后这么做,也许只是为了拉拢同盟。”沐旬鹤道,“只有给那些宗室一线希望,他们才会竭力帮着太后。若是此时表明了要与安王同盟,万年城那边的局势就更难控制了。”
沐桑桑放下心来,应该是这样,肯定是这样,否则,她该如何跟他说?
“老爷,二公子,有位梁音姑娘在外面请见咱家姑娘。”管事在外回禀道。
作者有话要说:调那个情呀,哈哈哈哈
第77章
沐桑桑走到厅中时,梁音依旧像初见时那样,背对着她站在窗户下面看着那盆墨兰,听见她的脚步声,梁音回过脸来,笑吟吟地说道:“妹妹怎么这么多天也不去找我玩?”
沐桑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生平见过的女子中,梁音也许不是最有心机的一个,却显然是最难缠的一个。她好像有无数副面孔,需要时随时便能换上一个,让人永远没法子跟她认真,但又永远都憋着一股气。
梁音走到近前,拉着她的手,歪着头看她,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上去有几分乖巧,几分无辜:“妹妹该不会是恼了我吧?”
沐桑桑笑了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都过去了。”
“那就还是恼了我呢。”梁音嘟着嘴,显得十分委屈,“表哥把我赶出安王府,不让我跟他住一起了!我想了好几天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还是素馨姐提醒了我,我才知道我说错话了。”
她抓住她的胳膊摇啊摇的,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我根本没想到你竟然为了那些话生气,我就是个傻子,总是口无遮拦的,好妹妹,我不是故意揭挑你的,我这个人心里存不住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人家都说无心之过不要计较,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沐桑桑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得道:“我不生气。”
“真的?”梁音欢欢喜喜地笑了起来,“那么,你跟我一起去告诉表哥,就说你不生气了,让他准许我搬回去好不好?我一个人在外面住着,每天都怕的要命呢!”
梁音拽着她就要往外走,沐桑桑挣开来,摇头说道:“我不会跟你去的,这是安王殿下的决定,我不会要求他改变。”
梁音好看的嘴角耷拉下来,眼睛里闪出了泪花:“你还在恼我对不对?”
沐桑桑看着她,不置可否。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这样性子的人相处,左右她也猜不透梁音心里在想什么,索性就直接挑明了说吧。
梁音闷了一会儿,丢下她走去那盆墨兰跟前,修剪的尖尖翘翘的指甲掐住了花叶子,带着几分气恼揪下一片,道:“上回你说你从不自己侍弄花草时我就知道,你跟我们根本不是一样的人,我和表哥都是直性子,你却娇滴滴的,心思又多又细,我只是一句话说的不对就得罪了你,你也不跟我说明白,让我倒了霉都不知道为什么缘故。沐妹妹,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为什么当时不说,偏要背后去跟表哥告状呢?”
沐桑桑觉得自己越来越能沉得住气,只淡淡说道:“我知道了,若是再有下次,我会当面跟你说清楚。”
像是觉得无趣了,梁音终于放过那盆墨兰,走到她身前坐下,低着头说:“其实你之所以误会我,回头细想想我也能明白。你跟表哥毕竟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如果我是你,听见别人说起你们的私事肯定也心里犯嘀咕,怕别人没安着好心思。你们要是相识的久,自然就不怕人说笑,当初在并州时许多人都当着我的面开我们的玩笑,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我也从来没有恼过。”
沐桑桑安静地听着,没做反应。
梁音叹口气,道:“不管我现在怎么说,你都不会帮我求情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