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穂儿没精打采的轻叹,“我从小与阿娘相依为命,往后连年都不能在一块儿过了。”
哎,她不比别的女子,没经过那个上轿拜别爹娘的仪式,便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就好像……自己还没出嫁一样。
落梅只好又劝道,“娘娘往后可以同陛下一块儿过年,这是天底下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再者,其实本朝也不是没有宫妃回娘家探亲的先例,等过些日子,说不准娘娘便可以回去省亲了。”
“要去哪儿?”
屋外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萧元翊来了,主仆几个吓了一跳,纷纷要出去相迎。
然萧元翊的动作却更快,转眼已经进了殿中,眼见姜穂儿发髻才绾了一半,不由得伸手抚了抚她的乌发,再问了一遍道,“你们在说什么?”
落梅同其他宫人一道已经退到了墙根上,垂首宛若木头人,姜穂儿只好自己回答说,“没什么,臣妾是觉得好久没出去过了,问落梅什么时候可以出宫去看看。”
——她才不想叫他知道自己是因为舍不得阿娘在郁闷呢,犹记得从前在端王府她独自望月惆怅,还被他笑话没出息来着。
没成想新帝今日格外大方,听她说完,立时发话道,“想出去了?那过几日新岁祭天,朕带你去。”
“祭天?”
此时不止姜穂儿,屋里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纷纷在心内感叹,【一向只有皇后才能陪同陛下祭天的,陛下眼下如此说,难道……】
姜穂儿才不管她们在难道什么,已经直接问了出来,“祭天不是皇后的事儿吗?”
萧元翊一脸莫名的看着她,“现如今宫中有皇后吗?”
姜穂儿,“……”
所以是因为只有她一个,所以只能带她的意思吗?
正有些复杂难言,却听他心间暗叹,【祭天是个最没意思的活儿,不过带她去散散心也好,再说又是朕的第一次,能有她陪着,还不错。】
原来他也是想带她去散心的,姜穂儿心里好受了一些。
然思及祭天可是大场面,要在公众前露脸,还有众多的繁冗仪式,她不禁倍感压力,又主动道,“臣妾没见过那等大场面,只怕到时会给陛下丢人。”
萧元翊,“会有礼官主持仪式,你只消跟在朕身边就好,不必怕。”
心里却道,【朕的人,谁敢嘲讽?朕宰了他!】
姜穂儿心里便又是一暖,已经主动关问道,“陛下想喝什么茶?臣妾叫人去沏。”
沏茶自然有宫人来办,眼见二人似有体己话要说,落梅便领着众人退了下去。
萧元翊在暖榻上坐了下来,答说,“什么都可。”
【批了大半天的折子,可真是累死朕了。】
姜穂儿不免心疼起来,坐到他身边轻轻替他捏肩,等热茶来了,又亲自接过替他递到嘴边,“陛下,请喝茶。”
萧元翊喝过一口,又含笑打量她,“今日怎的这般贤惠?”
姜穂儿噘嘴,“臣妾哪日不贤惠吗?”
他笑了笑没说话,又去喝茶,心里却感叹道,【噘嘴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正所谓有脑残迷弟是什么样的感觉,自打能听见他心声后她可真是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尤其又眼看他面上孤冷自持,姜穂儿一时心痒难耐,伸手将他抱住了。
萧元翊却是一愣,垂眼瞅她的发顶,问道,“怎么了?”
姜穂儿弯唇撒娇,“陛下真好。”
她并不常如此主动投怀送抱,因此萧元翊竟难免有些受宠若惊,咳了咳,方问道,“就因为要带你出去玩么?”
姜穂儿也不戳穿,只点头嗯了一声。
却被他含笑点了点脑门,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姜穂儿一双眸子闪闪亮亮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才是一片赤子之心,纯真可爱。
萧元翊被她的目光勾动,忍不住低头与她碰唇,柔声道,“看来,往后需时常带你出去玩。”
【看见她开心真好。】
姜穂儿点头,“陛下对臣妾最好。”
哎,她自己也是个没出息的,怎么一见到他,就把跟阿娘的离愁抛之脑后了呢?
很显然,这叫萧元翊很受用,唇边的弧度更深了一些,又在心间道,【天底下还有谁会比朕更喜欢她?那些凡夫俗子,谁能跟朕相较?】
姜穂儿,“……”
得,中二病又犯了。
不过,她喜欢。
姜穂儿心间偷笑,将某人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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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快如流水,旧年剩余的日子眨眼就过去了。
吃罢除夕夜的年夜饭,第二日便迎来了新岁的元正。
元正之日礼数多,萧元翊在前朝率百官奉祖酬神,姜穂儿便在后宫招待宗亲命妇,今次她已经荣升妃位,众人见到她的客套与礼数有增无减,比先前更大了。
加上因着顺平侯二女的事,以致于无人再敢轻视她,如上次那般在背地里偷偷说她闲话的事,是断不会再发生了。
初二祭天,如先前所说,萧元翊带她共赴天坛,百姓夹道相迎,文武百官恭候,场面气派又壮观。
她的礼数也没有问题,端庄的完成了整个仪式,根本没叫萧元翊丢面子。
而这期间,还夹杂着皇家的各种礼数,譬如去畅春园给太上皇拜年,在宫里拜见太皇太后等等。
等一圈忙活完,姜穂儿只觉得自己被累脱了层皮。
乖乖,不说别的,这些天她光是换衣裳就得换了几十次了吧,可真是太累人了!
不过纵使累,她也没忘了宫外的阿娘,年初二的时候便叫人给阿娘送去了贺年的厚礼。
今年的承恩伯府也格外热闹。
虽说吴清中如今还只是个伯位,搁在勋贵云集的京城,似乎并不出众,然托了宫里头闺女的福,今年上门来给他们贺年的人,怕是要踏破他们的门槛。
好在两口子也知道分寸,有些不重要的连见也不见,以免丢了闺女的身份。
然纵使如此,收到的贺礼也险些堆成山,谷三娘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勉强理清楚。
眼看到了尾声,各样礼物也都登记在册运进了库房,她正打算去歇息,却见一仆妇上前问道,“夫人,这个锦盒不知出处,可该如何处理?”
咦,还有不知出处的?
谷三娘于是停住脚步,接过那锦盒,亲自打开来看。
——这盒子外头确实没什么标记,乍一看根本无法判断是哪家送来的。只能打开看看里头可有什么玄机了。
哪知道等真的把盒盖打开,见到里头的东西时,她竟一下愣住了。
那是一副银质的耳钉,外表与造型均是平平无奇,且看来时间已经久远。
然而她却一下认了出来,这是她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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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这是自己曾用过的首饰,谷三娘又怎么会不知?
可问题是,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傻子,短暂迟疑一下后,心间便已经有了判断,遂迅速将锦盒合上,同那仆妇敷衍了几句,便带回了自己房中。
吴清中还在前厅待客,谷三娘将耳钉取出收好,心间却有些烦乱。
这个该死的姜明远,大过年的送来这样的物件,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的,这是她当年与姜明远定亲时互换的信物,当初姜明远抛弃她跟闺女另找他人,她只以为他必定将这物件丢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一直留着。
当然,已经别过这么多年,姜明远留不留信物与她其实都没什么关系了,可问题就在于,他现如今又忽然拿出来送到她跟前做什么?
这男人实在是太卑劣了,简直比她以为的还要更加卑劣!
越想越气,她再度懊悔起来,当初到底是如何瞎了眼,才会嫁给这样一个卑鄙小人的!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听便知是吴清中,谷三娘回了神,忙把烦躁的情绪压了压,紧接着就见吴清中推门进来了。
“可是不舒服吗?”
他关问道,“听王妈说你回房好久,连饭也没叫摆?”
谷三娘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已是晚饭时候。
却又不想将烦心事告诉他,便只好顺势点头,说,“大约是累过了,不太饿。”
这可叫吴清中紧张起来,“不然去找大夫来瞧瞧,这大冷天的不吃饭可怎么好?”
谷三娘可不想真叫他去找大夫,遂赶忙拦道,“大过年的找什么大夫,没事还搞得一家人紧张,我无事,大约再躺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去吃吧。”
吴清中想了想,“不然我叫人给你煮些粥,稍微喝些也好,你今日想喝甜的还是咸的?”
见他实在挂念,谷三娘只好开口道,“清粥就好。”
他这才高兴一些,忙出去叫人安排,等粥煮好,又亲自给她端了进来,还坐到了床边,要亲自喂她喝的样子。
谷三娘赶忙自己起身来喝,又听他在一旁感叹道,“都是我不好,没有及时的备足人手,叫你这些日子劳心劳力,这几日你就安心歇一歇,我等明儿有空,就出去再多买些下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