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就是她上一次来的时间点了。
“回来就好,这事儿外面没人知道。你心里也别压着,还有我跟你哥呢。你哥在京里有些人脉,我娘家也在京里。回头替你在京里寻一门亲事,这事儿就再不是个事了。”许氏这话是真心的,当初婆母虽说过,若是她跟老爷无子要纳她为良妾,可不说她如今儿女双全,便是老爷也断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虽然挺膈应,可该说的得说,该做的得做。“过两天,再把家里的这些老人放出去,打发的远远的,就半点水花都不会再有……”
阮秋微垂着眸,“让兄长嫂子为我费心。”
“都是自家人。”许氏拍拍她的手,又道:“我瞧着你脸色还行,不过还是得让大夫给你把把脉。正好,你侄女这两天又有些咳,回头我把她送过来,让大夫直接过来……”
“婉儿没事吧?”对这个小姑娘,阮秋还是很关心的。上次来这里,侄子后来没了,许氏也死了。跟林固男女有别,自然更没什么感情。只有婉儿,她陪着她一起上京,在京中在做任务之余,便是为这个侄女谋算。也是这个家里跟她相处时间最久,感情最深的一个人。
只是回归现实之后,这份感情自然就消散。可这一次回来,这份感情似乎又回来了。
“你还不知道她,每年到这会儿总要犯上一回。到是这两天你出了事,她担心的很,所以比往年要重些。你这一回来,她也就好了大半了。”
“婉儿天姿聪颖,比别人想的也就多一些。”可是应了那句话,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也不知她小小的孩子,哪来那么重的心思。”许氏也跟着叹气。
许氏走了不一会儿,婉儿果然被送了过来。又过一会儿,林家常用的老大夫也来了。给姑侄两把了脉,婉儿是老毛病,说到底是胎里弱,身子骨不强健。至于她,也有些虚,但大毛病都没有。姑侄两一起吃些补药,稍微忌个口就行。
等大夫走了,姑侄两个这才有心思坐下来说话。
别看婉儿才六岁,可不管说什么她都懂,也能跟你一板一眼的说话。
“姑姑消瘦了许多。”顿了一下又道:“不管如何,该顾好自己的身子。”
阮秋伸手刮她的鼻子,笑道:“到是劳你这小大人担心了。”又道:“我到是听人说起,有个小丫头每日里茶不思,饭不响,生生熬坏了身子骨,累她爹娘忧心。”
婉儿便红了眼瞪她:“还不是因着姑姑。”
“是,是姑姑的错。可婉儿,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今次不过是一次小小短别,你便如此熬心,他日若是……你又该如何?难道当真为了一次生离或是死别便生生要赔上自己性命吗?固然你对我是重情重意,姑姑心中十分感动。可不管姑姑在哪里,境况如何,对你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好好的。你好好的,才会让爱护你的人心中安慰,放心。再者……若是我不回来,你便是熬坏了身子,我难道就看得到不成?”
“姑姑又胡说。”
“这是再正经不过的话。婉儿,答应姑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务必要好好的爱惜自己。只有你好好的,才有希望。便像这次,若是姑姑没回来,或是遇着什么事……你好好的,姑姑便能少一些忧心。你爹娘也能少忧心些,从而分出更多的心力来找姑姑,也能更早的把姑姑找回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支持,收藏,点击,评论,多多益善。
☆、第五章
林固是个将近四十的儒雅男子,身量偏瘦却高,留有美须,发间现白。
在得了家里下人的通知之后,他本是想立时就回家的。那个义妹自有她嫂子照应。但听说,还有一位救助于她的恩人,是个大男人,这却必须他这个当家男人亲自出面才行。
但就在他将要从衙门回来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他是知府,一般人不敢拦,也拦不下他。可那人拿出了一枚金牌,金牌上雕着四爪龙纹,上面一个肃字。那枚金牌成功的将他拦了下来,只来得及对仆人说一句:“将人留下,务必好好招呼,其他待我回去再说。”便转身迎了出去。
四爪龙纹是只有亲王之爵才能用的图纹,而当朝皇上第四子,恰恰就是肃亲王。
“下官拜见……”
“林大人不必多礼。”司徒晋虽然腿受了伤,但此时却站得笔直。只欧阳雪依旧一脸担心的站在他身边,两只手一直半伸状态,似随时都等着他倒下好扶住他。
虽然这么说,林固还是将礼行了个全乎。“王爷,里面请。”
一行走司徒晋的腿伤就显了出来,林固一看大惊失色,连忙就要叫人来。司徒晋抬手阻止了他:“无仿。”他已半靠在欧阳雪身上,任她扶着他,“林大人,请带路。”
林固看了一眼欧阳雪,并未多问,只在前面带路。
到了内堂,林固又连忙派人去请大夫,这一次司徒晋没阻止。“林大人,麻烦你给我们准备两间客房。”
“是,下官这就去办。”
吩咐人去了,司徒晋又让他叫人先带欧阳雪去梳洗休息。
“雪儿,你辛苦照顾我这么久,如今咱们业已安全,你正好先休息休息。以后,怕还是要劳你多费心。”
欧阳雪转了下眼珠,便跟着林固叫来的丫环去了。只是特别提道:“我要住你边上,不看着你我不放心。”
司徒晋一笑:“自然。”莫说她不放心,他也是不放心的。
对此,林固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
“王爷,下官这就让人送上香汤……”
“先不急。”司徒晋抬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纸包出来:“林大人,本王来江南所谓何事,你应该是知道的。”
林固能说不知道吗?司徒晋在江南办了多少事,可谓惊天动地,只要不是聋子,就没有不知道的。也因此,他现在在民间声望可以说是相当的高。
“按本王的打算,这会儿应该直接回京,向父皇复命。但这一路上,本王带的所有侍卫全都为了保护本王而死……若非欧阳姑娘相救,此时本王只剩下一具腐臭的尸体了。”
林固大惊失色:“竟有这等事?”
司徒晋一笑:“林大人,这些人正是为着此物而来。”
林固疑惑的看向那纸包,心中早已千转百回。明知这必是个烫手山芋,可却不得不接:“不知此物是何物?”
“江南科举舞弊,贪腐案的证据。”
林固就嘶了一声,却不敢接话。肃王来江南处理就是此案。之前传出消息来,罪证,罪犯全都已经押解上京。按理说,这案子到此已是了结,剩下的只等到这些证据和犯人到了京里,直接御审定罪就可。现在肃王却又随身带着证据……可以猜想得到,这必定不是那些明面上的那些。
可但凡是明面上不能拿出来的东西,都必是紧要的东西。之前那些已经引得整个江南动荡一番,如今这些拿回京中,只怕连京城都震荡一番了。
林固从小就跟着还是皇子的皇上在宫里进出,后来更是跟着皇上一起夺嫡,并最终获得胜利,在宦海里沉沉浮浮几十年,这些道理如何不懂?这些事情如果没捅到面前,他必然是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去碰。毕竟他不是一个人,身后有妻儿老小。可现在……在他将肃王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进来的那一刻,他便逃不开了。
“臣会安排人手,秘密护送王爷进京。”
司徒晋却摇头,大义凛然道:“本王腿上受伤,不良于行,若是跟这些东西一起上京,只怕反而要成为累赘。到不如林大人单派人将这些东西送出去,而本王则留在明面上,吸引那些人目光。以确保这些证据,不会再出事。”
这确实也是一个办法,可以将那些人的目光引到肃王身上,那么这单独送出去的证据,和他这边的压力就会相对较小。不过既然要吸引注意力,那还是要装得像一点。想了一下,才道:“臣会安排大量人手,尽快秘密送王爷回京。不过,怕是要王爷委屈一些,乔装改扮一番。”越是慎重,越显得真,越真才会越能让人重视。越是急,才越会让人觉得这些证据在他的身上。而他身为人臣,为了皇子的安危,如此安排,也找不出半点错处来。
司徒晋如何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立刻便道:“如此,麻烦林大人了。”
“这是臣应该做的。”
…………
林固回家时已经过了饷午,一回来简单梳洗,便先到了后院。见了许氏之后,一起往阮秋这里来。
在见季行之前,他必是要先见一见这个义妹的。把事情弄明白,更要把弄清楚她的心思打算,这才好去见他。知道端着什么样的态度,说什么样的话。
阮秋对自己的行踪,前因后果毫无隐瞒,到是许氏吃了一惊:“回来的人说是你自己离开……”说离开还是好听的,实则是说她跟人私奔。只是她并不相信,因为她知道,这个妹妹一心只想当她夫君的良妾。
这个阮秋也记得,把她丢下的人是许氏身边的嬷嬷。这嬷嬷对许氏忠心耿耿,只是爱自作主张。对她这个上赶着要当林固做妾,跟她主子抢丈夫的女人看不过去。可许氏却是个厚道人,虽然心里不得劲,也只想着早早的给她找户人家嫁出去,能嫁的远远的最好。所以这个嬷嬷便自作主张,趁着她去上香的时候,设了这么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