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抬头,李孑低头,两人视线撞到一起。
李孑:“······”
平常时候的团子太安静了,要是往常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还会时时注意着团子。
今天分析案件分析得太入迷,她居然把团子给忘了。
要不是还有外人在,李孑险些要给自己一巴掌。
跟陈修道了声谢,趁着唐钰请人还没来,李孑给团子喂了一碗酥酪,又吃了一个小饼子,最后摸了摸他鼓鼓的小肚子,“团子,吃饱了没?”
团子乖乖点点头,李孑也没指望这个奉行沉默是金的小不点回答。
看了会对面母子亲昵的画面,陈修建议道:“回春堂离得不近,唐钰过来还需一会,李夫人可以领着小公子在厅外消消食。”
李孑点点头,带着团子的厅外走了不到一刻钟,小家伙昏昏欲睡。
最后被小安抱到了里间的软榻上睡觉去了。
厅里少了奶娃娃,陈修看看慕枫和陆长缨,发现他们两个也朝自己看过来。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轻舒了一口气。
一个丁点大的小孩子在厅里坐着,他们真的是稍微大些的语气都不敢出。
李孑垂头在纸上写写画画,力图尽快熟练使用这种软塌塌的毛笔,压根没注意到另外三人的眼神交流。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唐钰带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进了大厅。
略去礼节,等刘大夫落座,李孑直截了当地发问:“刘大夫,不知您可还记得平康九年,青州刺史明顺郡王,所犯何病?”
应该是唐钰在路上的时候已经交代过了,刘长明朝李孑的方向看过来一眼,答道:“郡王当时全身起了一种米粒大小的粉红色疙瘩,兼之高烧不退,心火侵灼五脏六腑,开始的时候还能抑制,但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到最后药石无医,五内俱焚。”
这是第一次有人详细描述了明顺郡王当年所犯的病症,听得陈修等人心惊不已。
李孑倒是边听边点头。
她在书上也见过类似这位刘大夫叙述的症状,还列举了好几种病症起因。
不过现在不是分析这个的时候,她更关心的是。
“刘大夫,您觉得,这种病,会不会传染?”
刘长明想了想摇摇头,“老夫去给郡王问诊的时候,阖府上下并没有人有类似的症状,再之后郡王妃和一干下人是否是因为传染致死,老夫并不知情。”
李孑看向陈修,“那当时?”
“郡王府上有长期供奉的大夫,除非府上的大夫对主人家病症束手无策,一般是不会去府外请大夫的。”
“这么说,郡王府里面的大夫也死了。”
陈修点点头,“没错。阖府上下,七十二口人,无一生还。”
虽然依照刘大夫所言,当时郡王府上只有明顺郡王一人染病,其他人并无类似的病理表现,但李孑就是有种直觉。
郡王府上所有人的死因,应该都是相同的。
毕竟,传染病,都有一个潜伏期。
不过这么一来,那座荒废的郡王府,势必要走一遭了。
李孑垂眸,看着纸张上自己做的记号。
那宅子,有秘密。
第十章 探郡王府
李孑把自己的打算一说,毫不意外众人面上都显出不赞同的神色来。
就算是不信歌女魂魄索命这么一说,但那宅子有要人命的古怪是真的。
“不能贸然涉险。”陈修肃着一张脸,本来就有些寡淡的面容这会眉心更是皱成了一道川字,“郡王府里危机太大,此事暂且从长计议。”
虽然说了反对的话,但对于李孑的猜测,他到底还是存了几分疑。
对于探查郡王府,除非案子到了一筹莫展无计可施的地步,他自是不愿去碰的、
李孑看他面色凝重又严肃,也不急着去说服大家了,面朝陈修问道:“那不知陈司察目前的查案方向是什么?”
陈修看了眼送走刘大夫又回来的唐钰,“我准备今晚和唐钰一起去义庄再查验一番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慕枫和长缨继续追踪第四具无名尸体的身份。李夫人你可以再想想,除了郡王府有疑点外,还有哪些可疑的地方。”
李孑:“······”
有点气闷。
虽然明知这位陈司察是好意关心,但凝知道有疑点的地方硬生生放过,她这心里就跟猫抓一样,心痒得很。
当下面上也多了几分肃容,“这样吧,我们兵分三路,诸位自去办你们的事,我去探一探那郡王府。”李孑说着又朝陈修保证,“陈司察不必担心,说到底,咱们现在也只是雇佣关系。为了那一百两银子,我肯定是要护好自己这条命,顺便好好探一探那郡王府的究竟。”
陈修对上李孑眼里的那抹坚定,一时就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正好小安抱着刚刚睡醒的团子从里间出来,李孑起身接过来,又朝陈修他们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大厅回暂住的院落去了。
留下大厅里四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了片刻,自是去吃饭办差不提。
李孑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探郡王府,也不是毫无准备去上门的。
把团子放在矮榻上,李孑摸了摸他的小肉手,轻声细语地说道:“团子,阿姨有事要忙,你乖乖在这坐着好不好?”
看团子乖乖点头,李孑回身去拿了放在一旁还没整理的包袱放到桌子上,解开里里外外翻了一遍。
包袱不算大但也不小,除了好几套颜色深浅不一但同是青色的衣裙外,套在里面的小包袱里是几件小孩子的衣服,之前李孑就给团子换了里面的一身,一大一小刚刚好。
这孩子,本来就更原身是在一起的。
“难道真是母子?”
把脑子里再次忍不住冒出来的念头挥走,李孑转头看了眼乖乖坐着不动的团子,继续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郡王府里多年没有人居住,想来应该已经荒废的不成样子。
这种地方生存最多的就是蛇虫鼠蚁了。
如果她猜测的郡王府所有人都是因传染病而死的话,那么这些盘踞在荒宅里的虫子,就是行走的病原体。
她需要一件能牢牢裹住全身上下不漏一丝口子的防护服,口罩手套靴子一样都不能缺。
这些东西放在现代再平常不过,但在这个落后的古代,恐怕就要用现有的材料现做现用了。
找出一件油布材质的雨披,又翻出一双鹿皮的小靴子,又找来小安寻来一个针线筐。
李孑一手执针,一手拿着雨披,静坐良久后,开动了。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小安送来晚间的饭食,李孑扔下手里的半成品,喂饱团子又把自己肚子填饱,继续开始忙。
等团子开始打哈欠,李孑把他抱到床上哄睡,又回到窗边借着蜡烛和月继续。
简陋的防护服缝好,她又开始准备制作口罩和手套。
最后在包袱里又翻出一件白色的中衣出来。
咔嚓咔嚓几剪子把蚕丝的衣料剪成了几个小布块。
等口罩和手套做好,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李孑掩嘴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走回床边掀开被子抱着团子软软的小身子睡了过去。
······
翌日。
明顺郡王府门前。
陈修看见从头蒙到脚把自己裹得跟个蚕茧一样的李孑,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至少没有像在场的其他人那么面色古怪就是了。
李孑走到被小安抱在怀里的团子面前,轻声嘱咐了他几句要乖的话,又走到陈修面前,“陈司察,我这就进去了,请帮我照顾好团子。”
这时候再说阻止入内的话就是虚伪了,陈修请颔首,“李夫人放心,你也多加小心,感觉不对就立刻退出来,我在门外安排了人,随时接应。”
郡王府的大门上漆色早已斑驳脱落得厉害,上面的铜钉也锈蚀得差不多了,上面的锁头被李孑轻轻一拨拉,就直接断开了。
伸手用力一推,咯吱一声钝钝的门响,木门伴随着飘飘扬扬的灰尘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
虽说这是大白天,但对于这里魂魄索命的传闻依旧根深蒂固的众人还是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然而再看到那个毫不犹豫头也不回步入门内的身影时,几个大男人还是红了红脸。
李孑这会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宅子上。
该说不愧是一个王爷的府邸吗?
虽说现在荒废的厉害,但依旧能够想象出当初的气派。
过了影壁,荒草丛生的院子后面就是一进的正厅。
李孑查探的速度很快,没有什么异常后就穿过正厅到了第二进。
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占地不小的花园。
当年精致的假山流水现如今都被一种有些枯黄的藤类植物覆盖着,长得张牙舞爪,枝蔓呈现一种暗红近黑的颜色。
李孑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舒服。
她没有选择从花园的小径上穿过,而是绕过花园进了两旁屋舍的抄手游廊,间或打开一扇屋门朝里面扫一眼。
到了第三进,屋舍越发的精巧,李孑猜测这应该是当初郡王府里女眷居住的地方。
没那个耐心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走,找了条路直接去了第四进。
这是郡王府最后面的一进院子,屋舍要简陋得多,应该是下人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