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杨则是看向李孑,眼神中的含义很明显。
仵作本官给你叫来了,该说一说你到底要干什么了!
“我要开颅。”
这话一出,在场三人表情同时吃惊了下。
那名常仵作开口道:“这位姑娘,在下已经仔细检查过,死者脑补并不任何损伤。”
“我知道,”李孑目光落在死者的脑壳上,“外部没有伤,但内部有。”
顾淮这会也沉默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先生又如何断定,这死者脑袋里面有伤?”
“准确来说不是伤,是蛊。”李孑沉声开口,“此人的确是自杀,但却是被控制住后,自杀而死的。”
“诸位要是不信,开颅之后,自见分晓。”
她这一态度让庞杨心头一沉。
在去凌江楼之前,他自然是调查过面前这位叫李孑的女子。
但也只打听到对方前几日刚从海上来,带了三名小弟子,和皇商陆家的三公子相熟,一到苏陵府便住进了凌江楼。
她那位叫做明尘的小弟子倒是意外救了顾总督的远方小侄儿一次,被邀请过府一日。
庞杨本以为顾总督对这位李姑娘和其弟子也只是有些答谢之情,但今日他刚把人带到衙门,顾总督后脚便到,要说只是答谢之情,看来也不尽然了!
顾淮抬脚走到李孑身侧的位置,低头看了一会死者的头部,眼睛瞪得酸了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神色慎重道:“李先生,你确定这人脑袋里有蛊?”
李孑点点头,信口胡诌:“在海上之时,我曾结识了一位出自川南唐门之人,那人曾前往南越虫谷,研究过养蛊之术。我对蛊虫之说很是好奇,便讨教了一番。此人面色青白,但仔细去看,青白面色之下又隐隐发金,诸位不觉得异常?”
她倒也不太算信口胡诌,因为她真的看出来了。
至于其他人看没看得出来,她也无能为力。
那名常仵作听了李孑的话,忍不住低头凑近了死者面部,瞪大了眼珠子看去。
李孑看了眼两者几乎要紧贴在一起的模样,默念了一声罪过,有些不忍直视地偏头把视线移向别处。
“这······”
常仵作突然惊呼了一声,李孑移回视线就见他手指按在死者的头皮上。
视线移到那一处头皮上,李孑目光一凝。
“这,这里头有一条会活动的金线!”
其实这会不用常仵作去说,房中的另外三人也看见了。
金线在皮肤之下时而隐没,时而撑起皮肤微微凸起,明显是活的。
这下,再没有质疑声。
“它是如何出现的?”庞杨突然出声问道。
李孑看了眼旁边的巨大冰盆,又看了眼常仵作捏住那金线的手,有了一丝猜测。
“可能是温度。”
“方才常仵作和死者靠得极近,呼吸时的热气喷洒于死者面部,勾出了隐在头颅内的蛊虫。”
庞杨从冰盆中取出一块冰,贴到那丝金线出没的位置。
常仵作顿时惊呼了一声,“大人,快把冰拿开,它在挣脱下官的手。”
这么一来,算是肯定了李孑的推测是正确的。
“乖乖,还真的有蛊虫。”顾淮说着忍不住看了李孑一眼,“李先生可知这东西要如何取出?”
李孑想了想,道:“这虫子喜欢温热,应该可以用温热的东西把它给引出来。”
闻言,刚拿出匕首准备把蛊虫给挖出来的庞杨默默收回手。
一声吩咐下去,很快守在门口的官兵就送来了一叠刚刚出锅的糕点,递到常仵作手里的时候那官兵神色诡异的不行。
当着四人还能吃东西,这是有多好的胃口?
常仵作:“······”
热乎乎的糕点被放入一个被火烤得温热刚刚拔掉瓶塞的琉璃瓶中,随即倒扣在死者鼻端。
屋中四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很快,瓶口处出现了一抹金色。
随即金色越来越长,缩在小小的琉璃瓶中好似一团金色的细线。
等到死者的鼻端再也没了金线的痕迹,站在死者头顶处的庞杨迅速把死者的后背抬起,常仵作也跟着飞快把琉璃瓶拿起,另一只手上的瓶塞紧接着扣上。
等着一切昨晚,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视线落在琉璃瓶中的金色线状蛊虫上。
颜色倒是好看,但一想到这是从死者的脑子里出来的,李孑和顾淮都有点反胃。
倒是常仵作和庞杨,面不改色地研究了片刻,偏头看向李孑,“这蛊虫,可有杀死的方法?”
李孑继续信口胡诌:“这蛊虫喜温,按照分类,属于阳蛊,可以把它置于冰中试一试。”
庞杨当即卸下来一个冰盆,把琉璃瓶直接埋到了冰里。
过了一会,那本来已经不动的蛊虫突然开始剧烈抽动起来,力道之大甚至顶得木塞都有些松动了。
庞杨当机立断把另一个冰盆也给端了来,哗啦啦到了进去。
“砰!”木塞子被顶开,蛊虫钻出瓶口时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它便开始沿着冰块的缝隙蜿蜒直上。
虽然动作有些慢,但不消一会,肯定能爬出来。
李孑神色一肃,“再取一个琉璃瓶,如法炮制,不能让它逃了。”
常仵作忙站起身去办。
立即又看向庞杨,“庞司察这里可有硝石?”
一听硝石,庞杨便已经猜出了李孑准备如何做,当即道:“我这就取些来。”
在蛊虫出了冰块后,遇到了温热的玻璃瓶,顿时一头扎了进去。
与此同时,李孑还准备一小铁盆温热的水,放到大盆里,大盆装了冷水。
随后又把装有蛊虫的琉璃瓶放到温水里,随后在大盆中加硝石的时候,用匕首撬开了琉璃瓶的木塞子。
刚开始蛊虫在水中很是欢快的游了几圈,但随着水温快速变凉,它便沿着盆的边缘想要爬出来。
“砰!”一个裹了层牛皮垫的盖子盖在小盆上方,严丝合缝。
蛊虫开始砰砰地顶盖子,但随着大盆中放满硝石,小盆中的水结了冰,过了一会,就没有动静了。
以防万一,众人又等了一会,才掀开盖子朝铁盆内看过去。
铁盆中的水全部结成了冰,而在冰里,一道头部向上的蜿蜒金线凝固在其中。
蛊虫头部那两只针孔大小的眼睛,也失去了活着时候的神采。
李孑暗松一口气,“死了!”
顾淮放下拿着盖子的手,长舒一口气,“这东西也真够邪门的。幸好是死了!”
“诸位都应该知道一点,蛊虫是蛊术师凝聚心血喂养而成,蛊虫一死,蛊术师也会受到反噬。”李孑侧身看向脸色依旧一片凝重的庞杨,“庞司察,现在可以证明,我不是凶手了么?”
庞杨很是干脆地朝李孑拱了拱手,“多谢李姑娘帮在下找出死者的真正死因。”
“蛊虫不会离操控者太远,现在相比也受到反噬,祝庞司察早日寻得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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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衙门隔了一条街的宅子里。
门窗紧闭的屋内,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衣里的人捂着胸口,看着地上刚刚吐出的一大滩暗红色鲜血,眉眼阴沉地扭头看向衙门的方向,随即踉跄起身,消失在屋内······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为何杀人,真相
知州府正院。
许姝偎依在许夫人身边,“娘亲,女儿有点饿了。”
许夫人笑着拍拍女儿的手背,“先吃点糕点垫一垫,今天你爹也要回来了,中午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
“爹爹要回来了吗?”许姝‘惊喜’地抬头,“爹爹这一次巡视州县去了好久,女儿都想爹爹了。”
“你爹这一趟的确走得够久的,”许夫人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女儿面上又眉眼温润地笑道,“我家姝姝也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你爹这次回来,娘定要跟他说说你的婚事。”
“娘!”许姝满脸‘羞红’地扯着许夫人的袖子摇了摇,“女儿想一直呆在娘亲身边,不想嫁人。”
“傻孩子,哪有女儿家大了不嫁人的。”
母女两人正笑着说话,青竹急匆匆踏进门槛,“见过夫人,见过小姐。”
许姝从许夫人怀里抬起头,在许夫人看不见的角度眯了眯眼,“青竹,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照看生病的林嬷嬷去了么?”
“是,是林嬷嬷她喝完药就睡下了,奴婢就先回来了。”青竹边小声回着话,边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个黑色印记,只在许姝眼皮子底下一撩,便飞快收了回去。
许姝目光一顿。
吃完手里的点心,她便站起身,“娘,女儿先回去换一件衣服。”
许夫人笑着点点头,摆了摆手,“去吧,待会你爹回来,娘使人去叫你。”
“那女儿就先退下了。”
许姝盈盈行了一礼,带着青竹出了正院,脸上表情瞬间变了,“他人呢?”
“小,小姐,就在您的房间呢!”
许姝一听脸色更难看了一分。
脚下步子又加快了些。
青竹小跑着跟上,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那位傅公子好像受了伤。”
许姝面上一愣,步子又加紧了些。
等到回了院子,青竹把院里的小丫头们都打发出去,关上院门,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灯房门,老老实实在院门口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