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有事?”展危问。
“敢问,国师大人对我四姐姐,到底是何意?”少年眉间,很多焦灼。
“大人觉得她不错,就留下了,不过此事与小公子有何干系?小公子,这天下之事您俱可去理会,但国师府的事,你不得过问半句,这是规矩。”展危正过身子,对着池澈,眼色严厉,“我相信,小公子不会忘吧?”
“池澈自不敢忘!”池澈连忙拱手,可还是忍不住忧心。
不可啊!
不可落入国师手里啊!
自己已选错过一次,不能再错!
“小公子,若无他事,展危便先回了。”展危点头道。
池澈张了张嘴,却也不敢挽留,只能眼看着展危走远。
池惜歌走过来,问道:“小八,你跟展小公子说什么了?”
“没什么,想给他些银钱,托他好好照顾四姐姐,长姐你也知道,这世上能在国师大人面前说上话的,大抵也只有这位展护卫了。”池澈一派叹惜神色。
“既是如此,他什么好物未见过,你多做这些也无益。也不必多虑了,四妹吉人自有天相。”
池惜歌拉着池澈的手转身回府,池澈也只是乖巧地跟在她身后,说是自己病急乱投医,险些害了四姐姐之类的话。
展危去池府传完话,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国师府,一路上都在暗想着难怪上次大人来这儿不痛快,池小公子真是越来越没谱了,有些话就不该问,更不能问,这都不懂么?
他一边寻思着这些,一边快步地往厨房跑,也不知道池姑娘的鸡汤怎么样了啊……
到厨房后,他正好赶上了池南音的《一千零一夜》时间。
“……王子将水晶鞋套在了灰姑娘的脚上,刚刚好合适……”
池南音讲完故事,紧张地看着晏沉渊,她现在对讲故事这事儿有点PTSD了。
在这个故事里,没有吻醒的套路,甚至没有公主!
就连仙女儿都是好仙女,没有瞎鸡儿下咒!
姓阉的你应该,挑不出BUG了吧?
你要是敢挑为什么仙女送的别的东西都在午夜消失,但那只水晶鞋却留了下来这个茬,那我也无FUCK说,你跟我前一世的网友一样会杠!
晏沉渊听完,对着池南音紧张忐忑的眼神看了一会儿,看得有点想笑。
“你好像也挺喜欢和老鼠说话的?”
“亲,我再次重申,阿雾,是仓~鼠~哦~”
“有区别?都是鼠类。”
“……”
行叭!你说咋就咋,爸爸!
“所以,你也在等一个王子来救你?”
“???”
“二皇子顾凌羽?”
“???”
“别等了,没人能救你。”晏沉渊闲声道。
“您可能想多了,这真的,只是,一个故事!”池南音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看,我没有啊!
我顶多对你有很多粗鄙之语,我没指望过谁会来救我的,就更不要提那个挨千刀的狗男主顾凌羽了!
“另外,我觉得那继母好像没什么错,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嫁给王子,过得好一点,用一些手段也无可厚非。”
“……您说得都对!”
不愧是你晏沉渊!不愧是反派思维,完全莫得问题!
展危在外面笑到挠墙!
池姑娘可太好玩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昨夜阴森可怖的国师府又恢复了清逸出尘,鸡汤也泛出了浓浓了香味。
池南音连试试味道的想法都没有了,她被姓阉的气得根本不想说话不想试味。
盛了一碗,她端着递给晏沉渊:“给你,试试吧。”
因为她的奶茶和玉米羹都很不错,晏沉渊也没有多想,接过瓷碗直接喝了一口。
喝完他抿抿唇,又看看池南音。
“怎么了吗?”池南音问。
“不错。“他说。
池南音有点惊喜,哇,这个挑剔得要死的混蛋他居然说“不错”诶,那一定超好喝的!
晏沉渊对外面道:“展危。”
“大人。”展危走进来,尽量严肃。
“把这汤送去我房间。”晏沉渊。
“全,全部?”展危惊讶。
“嗯。”
展危委屈,大人您好歹给我留一口嘛,我眼巴巴望了一晚上了。
但池南音很高兴,看这情况,自己就是可以拿到出府许可证了?!
“那我……”她紧张地看着晏沉渊。
“准了,不过每回出去,需戴面纱。”
“为什么,我长得丑见不得人吗?”
“……对。”
晏沉渊端着那碗汤走了,池南音站在原地摸摸自己的脸,自己哪里丑了嘛?
不是说好长得跟仙女儿一样的吗?是因为熬夜了所以脸色特别难看吗?那还是怪姓阉的!
不过不重要啦,能出去就行!
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天已大亮,她又一宿没睡,打了个呵欠将早就睡着了的阿雾捧起来回雁芦阁,好好补觉去。
且说那鸡汤。
晏沉渊看着碗里色泽浓郁的鸡汤,问展危:“你是不是很想喝?”
“是的,大人。”展危小声。
“那好,罐子里的,你都喝了,一滴也不许剩。”
“多谢大人!”
展危如获至宝,抱着鸡汤就跑,晏沉渊却默默地把手里的鸡汤倒了。
太难喝了!
她放了太多药材,这一锅汤跟中药汁差不多的苦,半点鸡肉味也尝不出来。
晏沉渊书房外边,展危一边捏着鼻子喝鸡汤,一边抹泪花儿。
他就知道他家大人没那么好心!
大人你欺负人!
池南音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了,阿雾正在跟煤球玩,煤球两只小喵爪正捧着一根人参,它啃来啃去。
这是昨天阿雾睡着了也还紧紧抓着一段人参,比阿雾的个头还大,一看就知道是给煤球带的。
但阿雾嘴硬,冲池南音直嚷嚷:“是这蠢猫抢过去的!”
池南音戳了它一下,伸了个懒腰走到院子里,眯着眼睛看蓝楹树。
蓝楹树花期长,一树蓝花可以开到九月甚至十月,花开得又多又密,光是看着,都让人心情大好。
本来她在这府上是没一点指望的,做好了在这里宅到天荒地老,不求出彩只求不出错的准备,但现在她可以出门了,就有了盼头。
人一有了盼头啊,心就耐不住寂寞,整日望着那点盼头到来。
而且晏沉渊在消极怠工好些天后,也终于去“上班”了,每天早上跑步不用担心撞上他。
池南音觉得,自己过的现在这日子也还行,左手阿雾右手煤球,身体健康睡眠充足,不愁吃不愁穿,姐姐也可以见,只要不惹晏沉渊生气,就问题不大!
但她总能戳中晏沉渊生气的点,比如……
池南音像个犯了错的小学鸡一样站在晏沉渊跟前,低着头垂着眼,小手还负在身后,明明有些不服气,但又不敢发作,拧巴地听着晏沉渊训话。
“我问你话,回答。”晏沉渊捻着佛钏给自己宁神,他实在被池南音搞得有点来火。
“我不知道我错哪儿了嘛。”池南音一脸委屈,她是真的不知道。
今日她好不容易盼到了可以出门的日子,当然就开开心心地飞奔出去找她姐姐和小八了,也没有忘记要戴着面纱。
然后她就和她姐姐还有小八,一起在茶楼吃茶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她想赶紧多听几个故事,回来了好糊弄晏沉渊这血妈难搞的甲方爸爸嘛。
再然后,就遇到了一个抢座位的人,那个人是谁家的千金她都不记得了。
只是当时她姐姐出去买点东西,小八又去给她找喜欢吃的点心去了,她一个人坐在那儿,没和别人吵架,默默地把座位让出去了而已。
她错哪儿呀?
不跟人吵架也是错的吗?
“为何让出座椅?”晏沉渊心想,她这性子可怎么得了。
池南音绞了下手指头,扁着嘴不回答。
“问你话!”晏沉渊声音高了些。
池南音吓得一个哆嗦,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我那个便宜老爹,就是池衡华,他以前势大,肯定得罪了很多人,现在镇国公府没落了,小八在京中只是一个闲职,无权无势,免不得要看人眼色,我姐姐又将嫁给瑞亲王,这种时候,那不就得夹着尾巴做人,越低调越好吗?”
“要是因为我跟那个人吵了一架,她回去跟她们家大人告状作怪,刁难小八怎么办?毁了我姐姐的婚事怎么办?”
“我都听见了,他们说我姐姐如今的身份根本配不上瑞亲王!他们胡说八道!是瑞亲王要娶我姐姐的,又不是我姐姐死皮赖脸地非要嫁他的好不好!”
“他们还说——”池南音陡然停下。
晏沉渊没想到,她这颗平时根本不怎么用的脑袋能想到这么多,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声音也放软了许多,“还说什么了?”
池南音觉得,那些话不能讲呀,讲了姓阉的肯定要生气,他一生气自己就得被吓个半死。
所以她努力地想了一会儿,终于圆好了话头,“还说我这种人,又笨又蠢,肯定在国师府活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