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阿玛越找不到越发生气,把平常林汐在家时骂她的那些个字眼全都拿出来到处骂了一通,骂得好些女人再也听不下去脱离了这个八卦队伍,她才骂骂咧咧地回家去,指望林汐自己知道错了,已经回家为全家煮饭。
回到家,她还没进门就被老头子一脚臭鞋甩在脸上,陈丰年气得胡须乱颤,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也不看看什么天色了,你到哪里去了家里怎么什么都没做好花呢怎么回事,她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给我们做饭”
被他用鞋梆子甩了一记,老婆子的脸立即跟吹气球似的肿得老高。
她捂着脸,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半天,陈丰年脸色古怪地盯着她。
“你脑子进水了撞邪了你说花冲撞了你,还说不认你这个阿玛”
这些话他一个字眼也不相信,他的女儿他能不知道要是她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当初哪里敢对准她那几亩地和银钱下手
这个老婆子莫不是偷偷把话拿去林员外那换了银钱,想要自己藏私吧
一想到这个,陈丰年立即拉下脸,也不管其他家里人还看着,拽着老婆子直接往里屋去,把门一关,里面咚咚当当地响起来。
二媳妇是李家村嫁过来的,她是新嫁妇,一听这个动静立马羞红了脸,误会了陈丰年竟然当着他们这些晚辈的面,就和婆婆
越想越羞,她也不管吃饭的事了,一扭腰,直接回自己屋去了。
大儿媳看她走远了,才冲着地上啐了一口。
“整天扭着个腰勾搭谁呢小贱蹄子。也不知道要伺候大家做饭,白白嫁过来还费了那么多银钱。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拿着银钱去换了酒给大牛喝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站起身,也不管饭的事了,总之少一顿也饿不死,她里屋正好还藏着正月那会儿剩下的点心,这会儿正好去尝尝味道。
里屋,陈丰年把老婆子的口袋都扒了一遍,老婆子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一脸不敢置信。
“你干啥你找啥你这是怀疑我藏了银钱”
陈丰年阴沉着脸,“别废话,你是不是把花卖了林员外说好的三十个银钱呢拿出来”
“我啥时候把花给卖了她压根不听我的,跑了”
老婆子捂着口袋,满口吐沫纷飞,一双眼睛瞪得和牛眼睛似的,仿佛是吓唬啼哭小儿里的夜峭,吓人得很。
“不是卖了,那花咋不回来给我们做饭还有那个扫把星,你卖了多少赶紧把银钱都给我拿出来”
陈丰年看她这副样子就心烦,当初他怎么就瞎了眼,讨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他这些年总惦记着那时候村东的村花梅枝,要是当初他讨的是梅枝,哪里用天天对着这么张脸
陈丰年心里嫌弃着,却完全没想起来,自己当初是怎么哭着求岳丈把人嫁给他的。
无非,就是为了岳丈手里的那些个地,虽然最后只捡到了一点点,还不够塞牙缝的。
“我都说了花疯了她不认我了”
老婆子没想到老头子死活不相信她,拼了命的解释,陈丰年依旧无动于衷。
她心里害怕,陈丰年手段可不差,当初她嫁过来没多久,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心念百转,她忽然一拍大腿。
“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个贱蹄子偷听了咱们的话,知道咱们要把她拿去卖钱,所以才跑了”
她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立马说得有鼻子有眼起来。
可不是吗要不是这样,花她哪里会跑她啥都在他们这里了,身上啥也没有,她为啥要跑
陈丰年冷下脸,“你说漏嘴了”
第4章
老婆子看见他的脸色,心里一怵,“哪个告诉了那白花花的银钱呢,哪个敢告诉了”
她这幅嘴脸只让陈丰年看得更加恶心,“喊什么不是你说的,那花怎么知道”
她咋知道花怎么知道的老婆子想要吼出来,却看见他的脸色,没敢说话。
“行了,你要是真没拿银钱,就给我去把花找回来别忘了,她可值三十个银钱呢,你舍得”
陈丰年踢了她一脚,老婆子立马唯唯诺诺地点头应了。
“那我这就去,她肯定跑不远。”她说着正要往外走,陈丰年冷声喝道。
“急什么还不先去把饭做了要饿死家里的大老爷们了活不干了”
老婆子脸上一僵,出门一拐,到了大媳妇的屋里。
“一个二个小骚蹄子就知道躲懒没看见你公爹没吃饭呢还不快点出来把饭做了水也没挑,这懒筋哪里生出来的”
她骂骂咧咧的,大媳妇只心里庆幸,好在刚才吃那两口点心吞落肚了,不然被这老虔婆看见了,那就不是做活那么简单了。
应了一声走出门,她往西屋看了一眼,正好瞅着那小骚蹄子扭着腰肢落了窗,看着就知道没打算出来搭把手。
凭啥都是做儿媳妇的,凭啥这小骚蹄子就能不干
她眼珠子一转,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天色,“我去给公爹做饭去,老二家的,你去河边挑几担水回来,我这边走不开,你把猪给喂了吧。”
老婆子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扭过头狠狠瞪了大儿媳一眼。
“喊啥喊叫你干点活还扯上别人,老二家的新嫁妇让她多歇歇,以前这些活花都是一个人干,你就干不得了这么精贵了”
志得意满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没想到这个老虔婆居然这么帮着老二家的,大媳妇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老婆子也不理会她,甩手匆忙去找人去了。
“呸花住家里吃家里,她不干谁干一个没了男人的,不干点活谁要她拿她来和我比”等人走得远了,大媳妇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却不得不去挑水做饭了。
老虔婆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公爹那里才是真的吓人哩。
“切,想害我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啥样天生干活的命”
在西屋里听见了动静,儿媳妇哼了一声,继续拿着指甲盖大的铜镜照了又照。
她可不能像那傻的,三年不下一个蛋。
趁着她现在身段还好,赶紧一举得男,以后这家里的活,自然就轮不到头上。
就是那个花咋回事平白的不在家里做饭浪哪去了把她给饿的。
被人人惦记的花,现在自在着呢。
能进山的人,都饿不死,她算是领会到了。
这会儿估计是入夏快到秋了,山里不少果子都熟了。
她也不全认得,就挑了那些被鸟啄过的摘了些,运气不错的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鸡从跟前飞过,她眼疾手快一果子甩出去,歪打正着,直接把野鸡打得晕倒在地,乐得她直笑。
有了肉和水果,她把东西都拎到河边,正打算弄一餐丰盛的。
跟在身边的林颀看着她就要对那只野鸡下手,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你、你要杀鸡”
哟崽子说话了
林汐有点惊喜地看着林颀,后者下意识避开她亮晶晶的目光,浑身都觉得不自在起来。
为什么,她看人的时候,这么奇怪
“是啊,你也饿了吧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等会儿阿玛把两个鸡腿都给你。”林汐笑着说着,在河边的石头里找了片薄些的,哐当一声,对半开了,中间的部分露出锋利的口子。
一手踩着鸡脚,一手提着鸡脖,扯了脖子上的毛,林汐架势娴熟,手起刀落,鸡血就喷了出来。
林颀没想到她真的把野鸡给杀了,还说要给自己两个鸡腿
等到林汐点起火来把鸡架上去烤了,他终于回过神来,眼底流露出一丝丝脆弱的试探。
如果、或许,他是说,万一,这个女人,说的都是真心话呢
她会做自己的阿玛,就像他见过的大毛他阿玛一样,对自己好,把鸡腿都给自己,万一呢
他应该,再试一次吗
心里乱如麻,林颀仰着小脸盯着,却被林汐误以为他是饿了。
想想也是,她都有点受不了,小崽子还长身体呢,肯定更加饿。
在水边把果子洗干净,林汐把一个紫红紫红看起来就很甜的果子塞进了崽子嘴里。
“饿了就先吃点果子垫垫,快好了。”
甜。
许久没尝过的甜味,从口腔里一下子流到了心里,林颀猛地低下头,将脏兮兮的小脸藏在火光后面。
林汐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到她听见如同小猫似的哭声时,心里顿时酸软得说不出话来。
不就是一口甜果子
但是她立即回忆起书里林颀过的是什么日子,吃的都是剩饭剩菜,被饿上一两天都是很正常的。
饿极了,见着老鼠都抓来吃掉,却被村子里的小孩看见,到处说他是个老鼠人,阴沟里的脏娃娃。
越想越气,林汐伸出手拍了拍小崽子的头,也不嫌弃油。
“别哭,阿玛教你一句话,叫做苦尽甘来。这话的意思就是,人刚开始,都要吃苦,但是吃完苦了,好的日子就会来了。就像你刚才吃的果子,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和果子一样甜了。”
是这样吗林颀悄悄地抹去眼角的眼泪,倔强地抬起头,去看这个女人的眼睛。
自信、坦诚,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