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只要谁家烧火就会引来人检查的,半下午烧火目标更明显,这肉还真是一个麻烦事。
在舀水的时候,一不小心触到了山壁上的泥,水污了一团,好一会儿才清彻见底。
马如月看见山沟边有大片大片的白金芋叶子。
有了!
马如月摘了几片叶子,又扯了几根山草,将那一斤肉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然后用手抠了很多泥出来,一圈一圈的给涂了厚厚的一层。
再也看不见肉,手上拿的是一个泥团子。
一只提水,一手拿瓢,瓢里就是泥团子。
“要提水我去吧。”江智远时刻记得他是家里的男子汉:“等会儿我去提。”
挺好的,有人愿意帮忙,她不介意偷懒的。
将木桶放地上,泥团子轻轻的丢进灰槽里,黑黑的也看不清楚。
马如月对自己的这个主意暗自叫好。
秋氏好不容易才将火点燃。
“婢妾从来没烧过火。”端茶倒水伺候男人她会,如今已学了洗衣奶娃娃去大伙房拿饭洗碗都属不易了。
“挺好的,能将火点燃就是进步。”相对于江丽远还没有开干就开喊不会已经好了很多:“你先帮我烧着火吧,我要油锅头。”
说实在的,这些活儿她也没干过,只不过天才一样的马如月只要听说过就没有不会的。
老妈说新锅儿才买回来的时候必须要用油走一遍,让锅充分的吸收油,这样才不会生锈不容易漏。
火燃了起来,锅儿热了,马如月将大拇指般大的油渣丢下了锅,没有锅铲就用筷子挟了在锅里来回的转动。
“智远,智远。”门外有人在喊。
江智远连忙引了出去。
“三爷爷!”江智远很想说什么风将他迎了过来。
他是专管族中临管规定的人常年冷着脸,不苟言笑,据说很正直无私,有人送了他一个雅号:“铁面包公。”
“智远,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族中有规定不能单独烧火做吃食,你们怎么回事?”这大房还真是有钱啊,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有钱买肉吃。
“三爷爷,没有事啊。”单独烧了火,但没做吃食。
“还说没做,老远就闻着肉香了。”捉奸拿双捉贼拿赃,三老太爷一步跨进了厨房:“你们这肉做得挺香的吗?”
“呵呵,是三爷爷啊!”马如月心里冷哼出声的却是两声呵呵:“三爷爷,切莫说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就算有钱也不敢吃荤,毕竟还有孝在身,真是害得三爷爷白担心了。”
看吧,逮吧,油锅头呢,算不算是煮肉吃!
“如月也是听卖锅头的人说新锅一定要先油一下再用,否则用不久就怪可惜的。”马如月将筷子拿了起来,才可怜的一点油渣已经煎成小黑团了:“这油渣还是如月找好心的屠夫要的呢,说起来,公公婆婆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堂堂江府的人连油锅都没钱买肉!”
臭不要脸的死老头,你们来看吧,看看是不是吃肉。
“咳,油锅头啊”三老太爷清咳两声掩饰了自己的尬尴:“你们也不是没钱买肉,不过是在孝期确实不能沾油荤,要实在想吃肉,可以送钱到大伙房走公中单独做一份的。”
那是嫌钱多得不能消了差不多。
“那行,回头等出孝了有钱了,如月再去大伙房买肉吃。”马如月心里鄙视得紧,从黄淑珍口中得知,真正的江家族人可从来没有送钱去大伙房买肉吃的先例。
江家大族会有清明会、端午节、中秋节和春节,这些节日都能有肉吃,谁还有钱消不掉想去吃独食?
真正吃独食的人是他们长老会,议会堂每个月都会开一次会,都有肉吃,外人却是见不着油珠珠的。
要是真这样干了,什么罪名估计都会按在自己头上吧。
三老太爷又和江智远说了几句,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个小子就离开了。
“好吓人!”秋氏咽了一下口水:“婢妾以为会家法处置呢!”
“咱们又没有犯规矩,哪来那么多处置。”马如月感觉这个秋氏简直胆小如鼠,不过也是正常的,妾室就是奴婢,奴婢胆子大了是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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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怕就别吃
油了锅的锅儿最难洗,马如月又让江智远帮忙抬一个锅耳朵直接去山沟边扯了丝茅草来洗。
还洗不错,最后又抠了一团泥涂了满锅,又用一块石头去刮干净,再丝茅草去搓洗。
总算洗了个亮晶晶的感觉了。
抬回灶上,倒了一桶水,又让江智远去提水。
他不是说自己能干吗,让他干就行。
“哥,你身上衣服全湿了,哥,你的鞋子也湿了。”江丽远一边喊一边道:“哥,你是读书的人,哪能干这些粗活杂事。”
看来这个江丽远心态还没有摆正。
江智远并没有回答妹妹,见马如月看着木桶脸上一红。
“我一路走水就一路荡出来,所以……”提回来只剩下了半桶。
幸好不用花钱买,要不然那半桶还要在江智远身上找,亏不亏啊。
“二少爷,你去换一身衣裳吧,这是秋天了怕着凉。”天凉好个秋,可真着凉了等待的怕就是丢命了。
没钱请大夫抓药治病,嗯,保重身体是大事。
“没事,大嫂,我再去提一桶回来。”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读书,江智远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句话的意思。亏他觉得自己有才华,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守孝守到这般田地。
“不用不用,赶紧的去换一身,你能身体好不生病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一想到没钱的事马如月心就慌。
没粮没钱没权,这是多大的困难!
马如月撵着江智远换衣裳,然后自己亲自去提了两桶水倒了满满一锅头。
“秋姨娘,你去带小妹吧,我来烧火。”马如月将人撵走后就将那团泥送进了灶孔。
她一直不停的往灶里添柴火,红红火火的灶孔就没有歇过。
“大少奶奶,婢妾去大伙房端晚饭了。”秋氏将女儿背在背上,然后端了陶钵就走,还特意向她说了一下自己的去向。
“好,去吧。”点了点头,还别说,不管是秋氏还是江丽远,还真有拿自己当主心骨的感觉。
只不过,江智远这个主外的男人啊,连他自己的事都搞不定。
不急,一步步的来,慢慢的总要让他上学堂才行。
族学是江知府让设的,凭什么不让他上呢。
结果,秋氏拿饭回来就带回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族学开始收费了!
“大伙房外面贴着一张大大的告示,说是以前族学都是靠着老爷付的先生的束修,如今老爷不在了,这笔开支又重,族中出一部分,每一个要上学的人也出一部分。”秋氏担心的看了一眼江智远对马如月说道:“大少奶奶,听人说,自己出一部分一年也要二两银子呢!”
要抢人的节奏!
马如月皱眉,觉得这道门槛就是特意为江智远设置的。
“欺人太甚!”江智远一拳头砸上了墙上,终于没有再忍住。
“不疼?”马如月看他随后甩手心里就哼哼了,以为像自己当年那般练过铁沙掌的?
“哥,您别生气,哥!”江丽远就哭了:“哥,我们找他们去,凭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当年父亲母样都待他们不薄的……”
“别哭了,吃饭吧!”如果说理有用又何必等到今天呢,人家就欺负了你孤儿寡母没人出头了又怎么着。
“大少奶奶、二少爷,大小姐,吃饭吧。”秋氏已经将饭默默分装在了各人的碗里。
“又是南瓜饭!”江丽远哭得更凶了:“哥,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那能怎么着?
死还是逃?
“哥,为什么啊?”江丽远抓住江智远的手:“哥,我们去找他们,他们还要这样对我们,我们就去告官。”
想得可真天真,官府又不是你家开的。
以前或许还有用,毕竟你老子是知府。
现在嘛,嗯,别人既然敢做,自然就有做的道理,你能想到人家全都提前想好了的。
马如月看江智远没有被妹妹的语言挑泼,倒松了一口气。
而今眼目下,忍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看清楚;第三步才是有的放矢的见招拆招。
“大少奶奶,二少爷,大小姐,吃饭。”秋氏第二遍提起。
天黑了,吃了洗洗睡吧,少动就不饿了。
对了,吃饭,她的肉肉该是熟了。
马如月跑进灶房用木棍扒拉出泥团,然后将它摔破,一层层的扒掉后,再揭开白金芋叶子。
香啊,叫花肉,真是香得不行。
可惜,没有盐,今天忘记买了。
下次,一定要买一斤盐回来的。
马如月将肉装在一个碗里摆上了桌子中间。
“肉?”江丽远没忍住惊呼出声:“大嫂,你哪儿来的?”
“大少奶奶,私下做吃食要……”被罚的几个字在马如月的冷眼下咽了回去。
“大嫂?”江智远也没料到马如月会来这一遭:“万一被发现,咱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