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江智庆说话，马如月就知道这个学堂问题很大。
先生是族中请来的，自然对族中的人负责。
好的孩子背后都有一个好的家长。
家中有人管的，先生就管他们；家中无人管的，先生就放任不管。
“未满十岁的都可以读，满了十岁长大了也可以读书，只是要多缴银子让先生单独教导，不过，现在的规矩又改了，说是族中收益一年不如一年，每一个都要缴银子上学。所以，我们全都没去学堂了。”江智荣道：“不要钱我们都不想读，更不要说要钱了。”
这个规矩的改变马如月觉得是针对江智远的。
现在看来，遭殃的还不少，至少这兄弟四人就被牵连。
“族中不上学的还很多，像江智中，江荣远他们都不上了。”江智荣小声的说道：“上学也没有什么用，只不过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马如月皱眉。
对了，他们这一代人的辈份到底是什么，一一会儿智荣一会儿荣远的。
“听娘说是智字辈，也可以取远字辈，因为族中人多，怕有重名，所以就分散开来了。”江智荣道：“我娘还说就数您们大房二少爷名字取得最好，江智远，两个字都占了，以后一定是个好运的人。”
名字好不好她不知道，但是马如月知道接下来很惨了好不好。
这个寒冬大家怎么过？
大房还好，叫花子搬家也有三口袋，更不要说曾经的大房是知府，新新旧旧好歹能够撑过今年。
可是眼前这四位呢？
马如月让他们将家底晾出来。
四人争先恐后的跑进去，一会儿功夫，一人拿了两三件衣服出来。
不用看了，全是撂补丁的衣服，二八月穿合适，那夏装和冬天呢？
“夏天穿不穿都行啊，我们夏天就打光胴胴，还很凉快。”江智荣说完脸一下红了，眼前的大嫂是女人呢。
“冬天我们就将这些全穿上，出门跑跑跳跳的也过得到。”江智路道：“最怕的是下雨天出不了门，真要实在是太冷了坐在床上或者捡些柴回来烧火烤。”
这样也叫过日子？
难怪兰氏会因为几颗葫豆选择了上吊。
要吃没吃穿没穿，偷东西被逮全家做检讨，还要扣光为数极少的分红，这样的日子让她看不到一点希望。
最后选择了一了百了。
她以这样的方式保全了四个孩子的脸面。
族中大人们都知道兰氏的真正死因，因为没有公开官宣，四个孩子在人前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如果做了公开的检讨，族中光是孩子们就会对四兄弟不依不饶了吧。
想到这儿，马如月心如刀绞，当娘的人啊，总是想得那么远，为了家为了孩子连命都可以不要。
看来，眼前的兄弟四人今年又要这么过日子了。
马如月心情沉重的往回走，路过江家大院门口时，她站住了。
没有活儿干，她可以去主动找。
虽然只有半个工，能干一点是一点，回头给他们做一件棉袄也好。
“才远家的，族中的人都知道，现在无工可做。”江二老太爷对这个马如月是有点惧了，和她说话有一种秀才遇上兵有礼也说不清的无奈感：“点小春前前后后忙了二十天，大家都累，休息休息吧。”
“二爷爷啊，我天生就没有那休息的命。”马如月忧心忡忡道：“别人家都在做过冬的棉袄了，我们家却是连一个布头都找不到。我这个大嫂没有本事，照顾不好小叔小姑子，公婆在世定然不饶……”
第二十六章 进入伙房
又来了，说不上三句话，总要抬出那对死鬼夫妻来吓他。
他不是吓大的，但是，有些事儿却也得慢慢来，操之过急对谁都不好。
“二爷爷，族中这么大，多多少少也要用人手的地方，哪怕是扫个地擦个桌子什么的，好歹也是活计，我都会干的，二爷爷，劳烦您老挤也要给挤一个工出来，让我挣点工分，也不至于分红的时候很惨……”
江二老太远最后说容他们商量商量。
“好，我就静侯二爷爷的佳音了。”马如月挑眉，看来自己又给他们送来了吃肉的机会。
果然，第二天，秋氏说他们族中议事又吃肉了。
“没事，他们吃肉，我总该喝点汤了。”肉都吃了，好歹也会给自己一个交待。
“大少奶奶，您真厉害。”秋氏对马如月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了，原来她尽给族中提难事找麻烦。
“不对不对，是我给他们提供机会。”马如月道：“他们也该给我机会才对。”
这一次到底不如大家都有活干那般轻松了，她得主动积极一点。
“才远家的，经过我们族中长老们的郑重商量，决定对你们大房格外照顾，更是给挤出来一个工。”江二老太爷道：“我们大家都知道，这样安排会惹来不满。但是你说的情况也有点复杂，为了让你免受非议，决定安排你进伙房打杂。”
这倒是一个好差事啊。
据说饿死的厨师都有三百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进伙房至少自己能保证不挨饿了吧。
“烧火洗菜什么的，反正是你们女人家干的事，活儿也不累。”江二老太爷道：“想着你住在山上不方便，早饭这一顿就免了，一天去干两次，也算半个工，你看怎么样？”
“如此就多谢二爷爷对我们大房的照顾了。”看看，什么事都该要争取争取。不争取好事也落不到自己头上。
“应该的应该的。”江二老太爷道：“你们大房遇上了这样的磨难，你这个当大嫂的确实是该撑起来，有你撑着，我看这大房垮不了。”
“不，二爷爷，是有您和族中照顾，大房不会垮。”聪明人说话总是有双重的含义，马如月也不笨。
“哈哈哈，好你一个伶牙俐齿的……”江二老太爷真是抬头认真的看了一眼马如月：“才远家的，你是一个聪明的。”
“二爷爷过奖了，我马如月不过是一个农家女，有幸嫁入江家大门，往后还要靠二爷爷和族亲们多多关照才行。”马如月心下皱眉，自己的聪明被看出来了？不好不好！
马如月告辞了江二老太爷，心情却是有点不美妙。
她怎么就忘记了装拙呢。
可是，眼下的情况也不容许她装啊。 “大少奶奶，婢妾可以做这些粗活的，您是大少奶奶，您去做不合适。” 听说马如月又找到了差事，要在伙房打杂帮忙，秋氏连忙说让她去做。
“差事是我去找的，自然是我做。”马如月要的不是差事，是更想了解和接近江氏族人的机会：“姨娘就不必和我争了，你要养小妹妹。我做的你能做，但是你做的，我却是做不了。所以，养好景远才是你的正事。”
是啊，她还要养女儿呢。
“多谢大少奶奶体恤。”秋氏就感激不尽了，看到马如月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
“米汤给小妹妹吃，嗯，这个好像应该可以的。”小孩子有四个多月了，添加一点米汤应该不妨事。
“之前婢妾也留意过，伙房里的米汤太清了，就像是水淋过的。”就算是这样的米汤，也几乎轮不上她有份，因为在取饭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人都会有小陶钵，总是满满的舀一钵端走。
后面的就没有了。
她也想早一点去取饭，可是要养小孩子。
经过她询问，那些人拿饭几乎是天天守在伙房外，一打铃就涌了进去，自己还真是不习惯，更不可能全天侯的在那儿等着。
有人在伙房做工事儿就好办了。
“没问题，到时候我在锅里舀起来放好，等你来取饭就给你。”马如月道：“呵呵，看来这还真是一个好差事，至少没开干我们就想到有一点好处了。”
“大嫂……”江智远却是嘴角喃喃，想要说点什么。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大嫂，辛苦你了。”江智远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嗯，还好，没有养白眼狼。
知道自己辛苦应该也算是一个感恩的人吧。
“大嫂，我能帮您做点什么吗？”江丽远觉得自己最没有本事了，什么都干不了。
“你没有能帮我的，你最好能帮你自己做一点。”江丽远是知府大小姐，娇气也是情有可原：“比如，你自己洗衣服，自己给自己做衣服鞋子什么的，这样也就能减轻姨娘的负担了。”
她可算是看明白了，江丽远是吃闲饭的，秋氏是干苦差的，江智远就是一个二爷，嘴比较厉害，真功夫一点儿也没有。
这个家，靠的只能是她马如月。
不仅仅这个家，还有兰氏那四个儿子，她新收的小弟也需要照拂的。
马如月去伙房当差还是六婶兰氏带着去的。
“四嫂，才远家的就交给你了，二叔交待过，要好好照看她。”兰氏对一个半百妇人道：“她就是来烧烧火择择菜什么的，可别将重活脏活给她干了啊。”
“四婶儿，您别听六婶的，重活脏活只要您们能干的，我也一样可以干。”马如月笑着说道：“我到这儿来是上工的，不是来当大少奶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