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倒去上面的浮水,再倒入一勺清水,漂去杂质,这样反复几次,再次沉淀。
最后用麻布包裹着稻草灰,这一步是为了把上面的水抽干,抽干水后,放到灶台边上烤干,约一天的时间,就能完全烤透,白白的藕粉比面粉还要白上几分,像晶莹剔透的细雪,在阳光下显得尤为好看。
那么多莲藕,变身为洁白雪粉,遇水而化,所有的精华汇聚在小碗里,凝结出温润如玉的美味。
百来斤莲藕才能做出六七斤藕粉,他们这半缸子莲藕,也就做出了一小罐藕粉,但不打紧,这玩意也不当饭吃,分量虽少,也能吃很久。
程年这边拿着板车图纸,不停地忙活着。
这对他来说,是一项新挑战。
木制车轮分为外圆,也就是外胎,在中心起固定作用的轮毂,最后连接这二者的辐条。
整体造型有点像水车,先做中心的轮毂,选用松木,然后精细打磨,其中每一步的尺寸都要对上,若是错一点点,就会导致周长不对,整体重新返工。
做好轮毂后,开始在四周打孔,装上长短一致的木辐条。
后面要进入到最复杂的外轮工作了。
古语曾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大致意思是如果想用笔直的木材,做出弯曲的车轮,必须用火萃取,慢慢揉出来。
不过程年已经有做弓箭的经验了,轮圈与其做法类似,取手掌宽的榆木长条,先用手泡一两天,然后在水里蒸煮透,煮到它有点软了,绕在有弧形的石碾圈上,慢慢揉弯。
揉弯的木条固定在石碾外围,等它固定风干,然后裁成一段段的,根据木辐条的间距,决定裁剪的段数。每一段的交接处,做成卯榫,拼成圈后,用竹子在外围固定几圈。
交接处,还可以涂上松油脂,作为拼接的胶水。
四个车轮做好后,就是简单的木板和扶手了,全部安装在一起,就能作为拖运货物使用了。
制作这个木板车,整整耗时一周多。
白天晚上都在赶工,仿佛回到了当初建木屋的紧迫感。
木板车长约一米五,半米高,不管是轮子还是木板,都是做得很厚,很结实,圆形车轮真的非常省力。
再次派出红尾在前面拉,他们在后面推,就这样,一拉一推,一次性,可以解决了几百斤的搬运工作。
等彻底完工那天,程年叫来原初贝,让她坐上去,推着她在林子里跑来跑去。
有了木板车之后,生活更加便利了。
他们可以一次性拖好多木柴,再也不需要一捆捆地背运了。
清晨天亮起了,原初贝取出两只木碗,在里面放两小勺藕粉,先用温水和开,再用热水冲入,搅拌均匀,一碗色泽明亮,晶莹剔透的藕粉好了。
在上面洒一层桂花蜜,或者洒一层甜果酱,给藕粉增添新的香气。
入口,荷香四溢,温润绵糯,混杂着桂花的香气,藕粉在舌苔上慢慢化开,温润清甜。
或者洒一把坚果,绵润的粉糊伴着爽脆的果仁一同下肚,饱腹感更强,暖心饱胃。
今天要下山拖砖石了,中午也没时间做饭吃了,要提前准备些方便的吃食。
将一段藕切成丁,泡在水里去除淀粉,在水里煮熟后,再加辣椒油、醋等佐料,搅拌均匀,一道爽口的酸辣藕丁就出锅了。
接着,把蒸好的咸肉也切成丁,摊在薄饼子里,包卷起来,用秸秆系紧,装篓子里,准备出发了。
原初贝牵着红尾,程年推着板车,板车上放着工具和背篓们。
一边走,一边在挑选着待会运货上山的最佳路线,路尽量开阔,能方便板车的出入,地面也要平整,那些乱石灌木丛,尽量砍走踢开。
边走,边翻整出一条小路。
大半年的时间,风沙植物将这些建筑废墟埋没了。
要挖好久才能将上面的东西清除掉,然后才能进入到挑选建筑废墟的环节。
分拣出可利用的废砖瓦、断掉的钢筋、还有些混杂着水泥灰的泥土,至于其他的东西,比如厚重的建筑物体,连接在一起的石块,这些东西都需要专业的机器进行处理。
他们戴着原初贝用麻布织的手套,布料有点扎手,但好歹能挡住一些尖锐的石头,以免磨伤了手。
这工作也不难,就是不停地挖,用手挖、用工具挖,除了会捡到合适的石头,还会发现一些隐藏在地里的惊喜。
比如程年又找到了一把钢刀。
这些突然收获的宝藏们,给这件乏味繁重的工作,增加了一些乐趣。有些是微不足道的小玩意,有些是真正有价值的物品,不管有用没用,全都囤起来,一点点带回去。
搬到篓子都装满后,开始第一轮的搬运。
进山和上山的路途都很遥远,加上风大的阻力,光是把第一堆货运回去,就花了三四个小时,折腾第二车返程时,天已经黑了。
深夜山下危险,风更大,他们也歇了加班的心思。
第二天继续工作,天没亮就起,夜渐深才返家,就这样,他们整整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院子前面堆了好几堆建筑物。
本来好不容易,养出点肉的他们,这一阵劳累后,又瘦到去年那副样子了。
不过,最累人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他们可以稍微喘口气,放松一下了。
洗完澡后,程年躺在床上。
等原初贝洗漱完后,掀开帘子,火光映在她的脸颊上。
程年这才惊觉,她瘦了好多,肉嘟嘟的脸颊都瘦没了,下巴更尖了,一双杏眼显得尤为大,那件白衣睡裙宽宽大大,衬得她又瘦又小,他顿时心疼坏了。
一时之间有点懊悔,怎么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非得赶在冬天之前忙活,这不是让人活受罪嘛!
他冲原初贝招手,让她躺过来,小人儿躺在怀里,像个易碎的瓷娃娃,感觉稍稍用力就能捏碎了。
踌躇了片刻,“宝贝,对不起。”,语气恹恹的,脸上也全是难过。
原初贝愣住,不理解他为何突然道歉,“怎么啦?”
听完解释后,她说,“这不挺好么,我正好觉得前段时间胖了点。”
程年疯狂摆头,“哪里胖了!现在太瘦了!有点肉才健康,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这么辛苦了!”
男女对体重之事向来认知不同。
肉、胖,这些字眼太扎耳,原初贝不想听他大放厥词。
忙捂住他的嘴,热气扑向手心,软软的嘴唇趁机摩挲着手指,觉得这样还不够,又亲了亲。
气氛暧昧起来。
她想要收回手,却被握住了手腕,对面的人眼眸渐深,一言不发,紧紧地凝视着她,像一只即将出笼的野兽,要将她整个人,拆之入腹。
原初贝听到自己狠狠地抽了一口气。
紧接着,程年绷紧的嗓音响起——
“关灯了。”
第56章 . 鸭梨 秋梨枇杷膏 / 建院墙 熬梨膏
住在山林里的人, 是不需要闹钟的。
天还不到透亮,林子才刚刚苏醒的时候,就会响起各种各样的鸟鸣声, 鸟儿站在在枝丫上、屋顶上, 吱吱啾啾地大声说话。
它们在提醒着,别睡了,该起来干活了。
随之响起的就是木屋里的声音, 窸窸窣窣好一阵后,就会被一股有节奏而响亮的“哐哐哐”声所覆盖。
这是程年在劈柴的声音。
他戴着皮草帽子, 两边的帽檐刚好能捂住耳朵,穿着一身蓝色的麻布棉衣,腰间系了条一指宽的腰带,看起来简单朴素,与山林沦为一体,仿佛是这里的原住民。
面前摆着个圆墩, 上面摆着跟粗木柴, 手里的斧头扬起, 下一秒, 木柴像开了花一样,分成了好几块。
临近冬日, 无论是做饭还是烤火, 都需要比其他季节多几倍的木柴, 要想炉火旺旺, 熬过难捱的寒冬,就要保证有足够的燃料。
劈柴这项工作,不分时月,得空就要砍。
木屋旁边已经堆了一堵木柴墙了, 每根木柴长短一致,码放得整整齐齐,还怪赏心悦目的。
最开始的时候,程年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工作量,堆砌如山的木柴不见减少,但他的手臂早就变得沉重酸痛,每挥一下斧头,手心就会被震得发麻发疼,直到最后,手掌通红,累得几乎握不住斧头了。
身心俱惫,情绪也很焦躁。
这种看不到尽头的工作,对于向来注重效率和结果的程年,简直是一种慢性折磨。
后来,在原初贝手把手的教导下,他终于掌握了劈柴的要领,把柴码好,眼色要准,对准中心,用力地劈下去。这是一件熟能生巧的工作,当掌握要领后,人会轻松很多,慢慢地,就形成了不需要思考的惯性动作。
日子长了,眼瞅着木柴墙拔地而起,心里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好像给生活备足了弹药。
他甚至爱上了劈柴,不急不躁,手起斧落,紧接着会响起,木头被砸开的噼啪声,无比的清脆悦耳。滂流的汗水带走了求快求成的急躁,每次劈完柴,都会感觉通体舒畅,心情平静。
而且,在每个停顿的间隙,他还能顺便思考今天的工作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