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程年了,这种事情,他只在化学实验课上见过,氧化钙加水发热反应成氢氧化钙。
他们讨论了会,一致认为火候肯定是慢慢升高的。
选了几根细木柴,点燃,放在石灰石上慢慢燃烧,柴火照亮漆黑的土窑,灰色的烟雾从土烟囱里冒出来,林子里瞬间充斥着烟熏的味道。
浓烟滚滚,向着碧蓝的天空飘去,二人惊恐地对视着。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破坏环境的。”城市里长大的程年,下意识地想起环保问题。
原初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张的氛围随着这出小插曲,放松下来。
程年挠挠头,跟着呵呵笑,连着几日在太阳底下劳作,让他白皙细腻的皮肤变得黝黑,那双桃花眼炯炯的,格外有神。
头发蓄长了些,还有几根黑发屹立在头顶,从前细皮嫩肉的精英形象一去不复返,此刻的他,看着又呆又傻,颇有了几分山林农夫的气质。
不过,那也是最帅的农夫,原初贝暗暗加评一句。
烧了一上午,炉膛里的火一直保持在微火状态。
原初贝试探性地往里面加了几根粗壮的木柴,烧着烧着,炉膛里的火腾地一下炸开了,火势变旺。
她蹲在土灶的入口处,细细观察着里面变化,陡然,“嘣“嘣”几声从炉膛里发出来。
火太旺了!石头裂了!
二人连忙掏出柴火,炉膛里慢慢恢复平静,一直揪着心,这才放了下来,不敢再轻举妄动。
“感觉要石头烧得白点儿,再继续加柴加火?”
“妈呀,吓死我了!!差点就酿成大错!你先看着吧,我去做饭了。”这点变故差点酿成大错,原初贝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程年转头,正想张嘴安慰她,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看去。
她正拍着胸口隆起的地方,火红的毛衣被拍得荡起了细细的波纹。
程年屏住呼吸,仓皇地转回头,“嗯,你去吧。”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脑海里浮现出了,早上见到的那块雪白肌肤。
有时候联想能力太强也不好,程年想着想着,身上升起一股燥热。
他盯着炉膛呆了几秒,往后退几步,欲盖弥彰地对自己说,肯定是离炉火太近了,烧得让人发热。
这几天要一直守在炉膛前看火,没有时间做精细的食物,原初贝打算用橡果做些快速管饱的食物。
她一共收集了四大筐橡果,差不多有20多斤,已经被她全部晒干了。
新采的橡果必须马上晒干,不然会很容易发霉,新鲜的果仁还会引来小虫子。
晒干后去壳,选出通身白嫩的果仁,把发黑或者干瘪的挑出来扔掉。
接着,最重要的一步,要把果仁放在水里清泡2-3天,每天换一两次水,这一步主要是为了去除橡果里的单宁酸,就是让它发苦发涩的东西。
直到你捏起一颗,尝着已经没有涩味了,那就可以捞出果仁,晾晒干。最后,研磨成细粉,烘干后过滤,你就能得到跟面粉一样的橡子粉了。
这番大工程,多亏了程年做得石臼,她也借力把所有橡果处理完了,分批装进竹筒里了。
20多公斤橡果去壳磨粉,能做出十公斤左右的橡子面,这个就是他们过冬的主食之一了。
把黄色的橡子粉倒入木盆,加冷水搅匀,搅成米浆状。
点火烧柴,往铁锅里倒入橡子粉浆,防止它粘锅,要不停地用木勺快速搅拌,等搅成半透明的微褐色固体状后,再倒回刚刚的木盆里,放凉冷却成固体,用刀划成小块。
挖出一大碗后,剩余的放凉水就能继续保存。
q弹的橡子豆腐很像魔芋豆腐,她拿出晒干的肥鸟肉,剥离外皮,放到铁锅里,等皮炸得滋滋冒出油时,丢入一把干辣椒和带着叶子的青花椒,锅里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椒香味。
把切好的肉条放进去干炒会,加水,倒入细腻嫩滑的橡子豆腐,焖上几分钟。
趁着时间,她又摊了四块橡子饼,面团捏成饼状,放在岩石上烘烤微硬后,往表皮刷上一层昨天剩下的拓果桂花酱,没多久,焦香焦香的橡子饼出炉。
人不能离开土窑,原初贝索性搬了个木桩摆到土窑旁边,然后把热气腾腾的肉焖橡子豆腐和饼端过来。
程年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等原初贝开吃后,他也连忙拿起一张橡子饼。
这个新奇的玩意,他是第一次吃,吃下后惊叹不止,“这个还挺好吃的,真的跟面粉好像啊。”
夹起豆腐,放凉后,送入口腔,嫩滑的豆腐直接顺着食道滑到胃里。
虽然没有佐料,但火热的辣椒配上霸道的花椒,香味已经被完全激发出来了。
一口吃下去,口腔里又麻又辣,爽的不行。
程年大口大口的呼气,用手拼命扇着发红的嘴唇,辣的眼泪都跑出来了,但手里的筷子不见停,边吃边扇“好辣,好好吃。”
真是.....越菜越爱吃。
原初贝见他这般窘样,被逗得哈哈大笑,忙递过蜂蜜水,“你慢点儿吃。”
程年喝了一大口,满足地长叹一声,“啊,这段时间真的长了好多见识啊,吃了不少新鲜玩意。”
二人就着蜂蜜茶,吃光了碗里所有的饼和豆腐。
原初贝洗完碗,接过程年看火的工作。
昨天地基上的土壤还没翻完,程年拿着木铲继续修整土地,偶尔抽空与原初贝闲聊。
在原初贝强烈地表达盐需求后,他忙答应等这几天有空了就找动物痕迹,挖几个深窖陷阱,一定给她活捉到那个像鹿又像绵羊的动物。
连着一周,他们没日没夜地守在土窑前,连睡觉都是轮流交替。
原初贝偶尔抽空去山里收集食物,程年也偶尔抽空去挖深窖陷阱。
已是深秋,像那种食草动物,就开始去山林的向阳处、杂树、杂草的地方活动。
按这个思路,他在几处向阳的杂树林里,找到了动物粪便。
有的已经变得坚硬发暗,这是遗留很久的意思,还有些外皮泛着油亮光泽,这说明他们近期刚来这里活动。
他在杂树中间向下挖深坑,挖到约3公尺深时,在坑底覆盖上一层枯叶,还撒了些它们爱吃果实。
他担心最近太忙不能及时过来查看,万一有动物掉进去了,可不能被活活饿死。
最后,在窖口搭上杂树枝,覆上枯叶,上面留下果实诱饵。
这样的深窖陷阱,他一共挖了四个,分布在山林各处。
而土窑这边,在第二天就看到,炉膛里的石灰石开始有发白的迹象,他们大着胆子,往里面添了些柴火,散出的灰色烟雾渐渐变成了弄黑色,石灰石受热分散开了。
第三天,他们决定再加一把火候。
往炉膛里开始又添了些木柴,火焰达到了无杂色,仅有青色火焰的程度,这就是传说中的“炉火纯青”,也表面温度已经达到1200度了。
接着劈柴、加柴,到第四天时,他们用黏土做了个盖子,封口压火。
大火熊熊燃烧,每一次开盖添柴时,他们都得快速地把木柴丢进去,因为只要稍微晚一步,脸颊、小臂上的毛发,就会被火烧化。
第五天下午,之前排出的滚滚黑烟,开始慢慢变成灰色,慢慢变得发白,后面几乎变成澄清无色,炉膛里橙红色的火色明亮刺眼。
这时就不需要再继续加柴了,他们用黏土盖住烟囱口,把石灰石完全焖在里面。
直到这时,他们终于能松口气了,也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们的脸被烤得发干发紧,嘴唇上也起皮了,整个人像干枯的果子。
第七天,他们拿着木棍,蹲在土窑前,今天要开盖验成果了。
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写满了紧张。
土窑外面已经冷却了,最后还是程年鼓足勇气,抬起木棍子,往盖口用力地砸了几下。土盖子瞬间碎成小土块,哗啦啦地掉在地上,一缕光亮照入。
原初贝紧张得不行,捂着眼睛不敢看,直到耳边响起程年的呵呵笑声,她放下手看去——
零零散散的岩石堆在一起,上面盖着黢黑的木炭灰尘,边边角角能看到一些洁白的石灰色。
“啊啊啊!成了!!烧成了!!!”原初贝激动的大叫,站起身,拼命地跺脚发泄喜悦。
程年也是极其欣喜,胸膛又注入一股强烈的成就感,此刻的他,格外想抱住原初贝。
刚试探性地伸出手,就见到原初贝倏然站起身,像个小疯子一样乱跑跺脚。
探出的手一顿,尴尬地呆了几秒,手指瑟缩,最后只能不动声色地放到脑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快快快,全部弄出来吧。”
“好勒!”
程年把发白的石灰石全部掏了出来,有的裂开了小口子,洁白的石灰粉碎落在地上。
他拿起两块,轻轻敲了敲,叮咣一声,石灰石像粉石一样碎开。
一整座石灰石全部煅烧成白色的石膏,此刻的他们,手上脸上都黑了,看起来狼狈至极。
嘴角的笑容,却始终没有停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