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何意?”三老爷饮下三夫人殷勤递过来的茶水,浑身都顺畅了,便听她提起这事,不由疑惑。
“二哥二嫂不是说府里已经大不如前了么?今日右相府来府里下聘,我不小心瞧着霞儿的嫁妆单子……现银便有三万两。”三夫人一边说一边观察三老爷的脸色。
果然,三老爷的眉心揪了起来,看向三夫人,“你莫不是看错了,府里的吃穿用度你也是清楚的,若二嫂真有那么多银子给霞儿当嫁妆,府里又何必过得这么……清贫?”
三夫人听三老爷这么说,气得翻出一个白眼来,“老爷怕是不知道,云霞那丫头,每日都要吃一碗燕窝,若不是前些日子央儿把霞儿的燕窝端走了,我都还不知道我们府里的小姐,吃食堪比公主。”
三夫人没女儿,平时没事也不会盯着云霞的吃穿用度,那日听闻云霞每日都要用一碗燕窝,三夫人便上了心,悄悄派人差了云霞的吃穿,才知道每日的花去的银子,根本就不是她想得那么少。
她这二嫂,压根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三老爷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有点信了,三夫人虽然看不上二夫人的做派,却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头撒谎。
三夫人见三老爷的神色,立刻加上一把火。
“老爷,你想想啊!二嫂除了云霞之外,可是还有两个儿子,她能为了个女儿,委屈两个儿子吗?云霞的嫁妆有那么多,留给云照兄弟俩的产业指定少不了。”
“我们也是嫡支,便继室所出,也不该当成庶出对待,更何况,娘还活着呢!”
二房与三房,本就非一母所处,二房有所防备自然正常,可看看大房留下来的云央,那可是二老爷的亲侄女儿,他还不是照样抢她婚事。
这会儿云央亲娘的嫁妆还握在二夫人手里,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拿回去?
再说了,云央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就算有外祖家可以依靠,又能靠的了多久?到时候二老爷二夫人嘴皮子一翻,大夫人留下来的那些嫁妆云央能拿到十分之一都已是幸事。
……
人嘛,一旦心有怀疑,就会忍不住去找蛛丝马迹。
云央在侯府不过一个孤女,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可不代表三夫人和三老爷也没有。
不过,这还不够,三老爷和三夫人夫妻俩能被二老爷和二夫人糊弄三年,想来脑子是不怎么够用,云央又写了封信给叶序,便稳坐钓鱼台,每日里吃吃喝喝,好不自在。
叶序得了云央的来信,手头的事情也就安排开了,越发觉得自己那乖巧的表妹回家之后,定是受了大委屈,否则一向被人宠爱着毫无烦恼的她,又何须汲汲营营?
人都是在逆境中成长的。
叶序把信烧了,又捏捏拳头,心要做一个可以让表妹依靠的人,就立刻写了封信,送到叶家京城里的管事那。
……
二老爷是侯爷,但能力不足,身上只挂了正五品的虚职,他以前还不是侯爷的时候,外边的人总拿他和大老爷作比较,二老爷最厌恶的便是别人说他不如自己那病弱的大哥。
这会儿,大老爷去世,继承了侯爵之位的二老爷便汲汲营营起来,想法儿要往上爬。
可毕竟能力有限,靖宁候府如今也没什么门路可以靠,混来混去也就这样。
三老爷是科举出身,如今也做到了正六品职位,比起靠着侯爵之位才领了差事的二老爷,他倒算得上踏实。
兄弟两人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因着老夫人没过世,便也一直没分家,三老爷心里存了心思,这些日子便总注意早出晚归的二老爷。
不注意的时候还真不知道二老爷竟是个会流连秦楼楚馆的人,三老爷亲眼看见二老爷进了墨香园的时候,真是吓了一大跳,那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小倌……
靖宁候府家教甚严,老侯爷在世之时,二老爷就曾因为出入青楼,险些被打掉半条命,自那以后,二老爷便再也不敢出入那烟花之地。
三老爷那时还小,却因为老侯爷要教育儿子,亲眼在一旁看了二老爷挨打,以至于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平时见了那些地方便两股战战,从来不去。
为此,三老爷也没少被同行笑话。
三老爷仔细盯了盯那人的背影,琢磨着是不是看错了?
他这二哥一向孝顺有加,怎么可能会枉顾先父,跑到这种地方来。
不过,就在他揉揉眼睛再去看那背影之时,正巧二老爷侧过身来,露出了半张脸,再加上他身上三老爷再熟悉不过的穿着,三老爷便是在想自欺欺人,也不行了。
没想到他心目中一向宽厚仁德的二哥,竟是个阳奉阴违的人。
父亲这才去了没几年,二哥便把当初的那顿打给抛之脑后……甚至还去了……比青楼更令人不齿的地方。
三老爷揣着心事回家,三夫人瞧他那模样,就知道他有所发现,追着他刨根问底,得知二老爷还有亵玩小倌的癖好,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
平日里,二夫人可没少在她面前炫耀二老爷如何疼她,素日里时常给她买些簪子镯子之类的首饰,三夫人可没少因为这事嫌弃三老爷不解风情。
可这会儿,三夫人盯着魂不守舍的三老爷,连忙拍了拍胸脯,还是不解风情的来的好些。
二嫂要是知道二哥才刚从小倌床上下来,就去买了簪子给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在她面前得瑟?
三夫人恶心完了之后,立刻又意识到重点,稍微好点的烟花之地都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更何况还是墨香园那地儿。
听三老爷说,二老爷熟门熟路,想必也不是头一次去,那可得作了多少银子在里头?
一想到二老爷花的那些银子有三房的那一份,三夫人就抓心挠肺得浑身不痛快。
瞧着还没缓过神来的三老爷,三夫人直接盘算开了,她和二老爷谁去揭破这件事都不好,这府里,便是老夫人都不好把这事捅出来,唯一能让二房乱起来的,只有……二夫人。
三夫人正盘算着要怎么把消息传进二夫人的耳中,外面忽然有人来报,宫里来了圣旨。
二夫人摸了摸耳朵,连忙问道:“真是来圣旨了?”
可莫要跟她开玩笑,侯府这都多久没有圣旨光顾过了?
自从老侯爷去世,侯府便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还有和右相府的婚约在,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可没几个瞧的上靖宁侯府的。
“三夫人,是真的!还是陛下身边的总管公公带来的圣旨。”来通知三夫人的仆妇哪会不知道三夫人为何这样问?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靖宁候府压根儿已经没落了,这圣旨……
“可知道是何事?”圣旨来不代表是好事,侯府现在可没人能够弄一份圣旨来撑场面。
“这奴婢哪知道?不过,那公公特意点了要大小姐接旨。”
大小姐?云央?
三夫人匆匆忙忙整理了到大厅,二夫人和云央也恰恰过来。
二夫人脸上还有没收拢的疑惑,显然也不知道这圣旨何来?
云央脸上无一丝变化,不对圣旨好奇,颇有种宠辱不惊的架势。
林公公自陛下登基便伺候在身边,是陛下身边的老人,自然也知道靖宁候府如今的境况,来时还为老靖宁侯叹口气。
如今瞧着云央,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周身的气派却不是他那两个叔叔能比的,又为老靖宁侯可惜,云央只是个孙女。
若是这侯府大小姐是个男儿,估摸着世袭罔替的靖宁侯府也不会没落至此。
难说……难说……
二夫人见林公公坐在上首喝茶,立刻几步走过去,殷勤道:“林公公,我家侯爷如今还未归家,我立刻派人去寻,劳烦公公多等些时候。”
林公公把手里的茶一放,说道:“不必了,陛下的圣旨是给云大小姐的,靖宁候在不在不重要,大小姐来了便好。”
二夫人听林公公这么说,与身边的老妈妈面面相觑,又不好问,陛下怎么会突然有甚至给云央,看着林公公要宣旨,连忙领着众人跪下。
第10章 被抢未婚夫的孤女(1
云央捧着圣旨,甜甜的笑起来,一扫几日前在二夫人三夫人面前展露出来的郁闷。
她就知道,没问题的。
容扬小可爱,早是她碗里的肉,不管他怎么跑都是跑不掉的。
如今,这不是巴巴的送上门来了吗?
唔……可真乖。
二夫人见云央笑的像是盛放的海棠,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央儿这可真是大喜呀!”
安郡王?这是哪儿冒出来的皇亲国戚?怎么她之前从没听说过?还能得陛下圣旨赐婚,可见不是个犄角旮旯里的破落户。
云央笑眯眯道:“多谢二婶,今日是我大喜之日,府中奴仆月钱翻六倍,银钱便从我娘的嫁妆里出,劳烦二婶了。”
二夫人原来勉强提起来的,嘴角立刻僵住,并且迅速平了下来,“六倍?!央儿,这——”
六倍二字,二夫人说得格外尖锐,可见是耗费了所有力气来展露对这二字的难以置信。
云央不识愁滋味的转头,脸上还带着喜色,懵懂的问道:“二婶,六倍怎么了?在外祖家,凡是遇着些喜事,舅母们给家里奴仆们的月钱都是翻八倍的。”
说到这,云央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我瞅着侯府不大宽裕,便觉得这银钱不该从公中出,又想到我娘的嫁妆放着也是放着,不若用起来。”
云央笑着,脸上柔和的线条看不出一点儿咄咄逼人,二夫人却险些被她气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