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回神,笑道:“终日与朝臣打交道,甚是苦闷,偶尔见一见小辈们,心情也阔朗些。”
“若叫那些老狐狸听得此话,怕又要来与朕诉苦了……”宣铧帝一笑,忽话峰一转道:“阮编修,你觉得呢?”
原来知晓阮青令本是鹿鸣书院的学生,故而宣铧帝今日也带了他来。
阮青令闻言微微一笑,叹道:“微臣亦觉得来鹿鸣书院,见一见小辈们,心中阔朗。”
宣铧帝朗声笑道:“终日唉声叹气做什么?你也不过才十六,在朕眼中,也是一个小辈罢了。”
阮青令但笑不语。
宣铧帝不再多言,将目光放到箭场里。
只见第一场比试者竟是四皇子临御与五皇子临徽。
临徽近年渐露锋芒,得书院多位夫子盛赞。先皇后故去多年,宣铧帝也明白当初责怪临徽是不该,故而渐渐待他好了许多。
“四皇兄,承认了。”
临徽朝临御温和地行了一礼。
临御还礼,眉眼飞扬道:“我可不会让着你。”
临徽笑了笑,不再多言。待一声令下后,便搭箭上弓,拉动长弦,朝三尺外的箭靶直射而去。
箭羽疾驰而去,正中靶心。
临徽眸中浮笑,回首望向看席,想寻一寻若若的身影,却见若若在与谢淮说话,不由得黯了黯目光。
这边临御不甘落后,也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宣铧帝抚了抚掌,望着临御临徽二人,都觉得喜欢得很。只是……若考虑以后,却难免要偏向其中一个的。
他忽然问瑾王:“你觉得朕这两个孩子……哪一个更好?”
瑾王正远远瞧谢淮呢,漫不经心地沉吟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宣铧帝长叹:“看来皇弟与朕一样,亦觉得难以抉择。”
一侧的阮青令:“……”
阮青令轻声提醒道:“瑾王殿下总爱往西南看,不知在瞧什么?”
瑾王回了回神:“……咳。”
宣铧帝闻言挑了挑眉,沿着瑾王方才的视线望去,讶异道:“那不是安国侯的小姑娘吗?”
说罢,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高深一笑,命内侍将临御、临徽与若若一起唤了过来。
若若正与谢淮说话,听得圣上传唤,心中不免惊讶,只能朝谢淮道:“我很快便回来看表哥比试。”
谢淮不语,凝眸望了望不远处的临御与临徽,眉间微皱。
待若若走后,安王世子却走到谢淮身侧,拨动手中弓弦,沉默不语。
下一场比试,便是他们二人了。
二人多有嫌隙,平日里便剑拔弩张,水火不容。此刻乍然相逢,气氛更是冷若寒霜,肃杀沉重。
谢淮淡淡擦拭弓箭,亦不与安王世子说话。
“你知道圣上唤他们过去做什么吗?”安王世子却突然懒懒开口。
谢淮不语,仍是淡淡。
安王世子讽笑了一声:“我知道……安国侯府世代权贵,安国侯的小姑娘十有七八会嫁入天家。也不知我那皇叔叔……会把她许给四皇子呢?还是五皇子呢?”
“不过……”安王世子拉开弓箭,却偏移几分对准谢淮的靶,冷笑道:“反正啊,不会嫁给你。”
话落,箭羽飞出,正好中了谢淮的靶心。
“……”
谢淮眸色寒沉,心中杀意忽起,攥紧了手中的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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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愿一世安好
宣铧帝将若若与临徽他们唤到跟前, 确实有试探几人的意思。
先皇后阮连曦与他乃结发夫妻, 一路扶持走来,自是情深义重。后阮连曦病逝,他自觉没能与她一世荣华, 愧对于她, 愧对安国侯府。
阮连曦病去的这些年, 宣铧帝每每悼念起她, 便不经意想起安国侯府。
安国侯府的小姑娘阮青若, 与她姑姑有六分像。
宣铧帝常想, 要让这个小姑娘嫁入皇家,嫁给他最优秀的皇儿,以弥补阮连曦的遗憾, 也与安国侯府一个交待。
“临徽见过父皇。”
“临御见过父皇”
“民女见过圣上。”
宣铧帝回了神, 望着眼前的少年与小姑娘,不禁笑了笑:“起来吧。”
他又将若若招到身侧,温声道:“算来三月不见,可是又长高了些?”
若若欲笑不笑:“……半分也没长。”
宣铧帝没忍住,笑了一声。
临徽不曾多言,临御却拱袖朗声道:“不知父皇唤儿臣们与若若一同前来,所为何事?”
“……哦?若若?”
宣铧帝闻言意味深长地沉吟, 打趣临御道:“听你这么唤,与人家是很熟了?”
若若心中微凝,悄悄望了望宣铧帝身侧的阮青令。阮青令神色不变,朝她不着痕迹地颌首, 示意她莫怕。
临御面色自若,揶揄道:“自然,儿臣与若若同在一院念书,看着她长大。她缺牙的模样,念书打盹的模样,偷吃点心的模样……”
若若瞥了瞥临御,欲言又止:“……”
临御忽然扬了扬眉,朝宣铧帝朗笑:“……儿臣都没见过。”
宣铧帝听得这话锋一转,顿时大笑:“好好,好!你们二人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一侧,临徽神色淡了几分。
瑾王闻言,心中有所猜测,淡笑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皇兄似乎话中有话。”
“皇弟知朕心意。”
宣铧帝长叹一声,抚了抚若若的发,忽然问临御:“若叫你待若若一生一世好,你可愿意?”
若若心中一惊,瞬间明白过来。
临御虽年少,却也懂得这话的深意。
他眼中悠悠,恍然望向若若。小姑娘眉目清丽,顾盼生辉,一颦一笑皆是灵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这么多年,说不喜欢是假的。
可是……
临御瞧见了若若眼中的躲避,心中动摇,思量许久,深深行了一礼,却是沉声道:“儿臣不愿意。”
宣铧帝讶异道:“……哦?”
临御神色似愁非愁:“若若她啊,从小就麻烦得很。儿臣照顾她一时,便累得瘦了,若照顾一世,儿臣的命岂不是不要啦?”
知晓少年是在说假话,若若心下有些感动。
“……”宣铧帝默了默,才悠悠笑道:“你啊。”
却是没再提起照顾若若一事了。
临徽眉间微凝,却欲开口:“儿……”
“圣上。”
阮青令先他一步,朝宣铧帝行礼笑道:“四殿下与五殿下本就年少,照顾若若也是有心无力。微臣乃若若兄长,此事便交由微臣吧。”
宣铧帝挑了挑眉:“唔,朕倒忘了,你与若若乃兄妹。”
阮青令笑了笑,此事便这么过去了。
瑾王默默看得临徽与阮青令这一幕,心中意犹未尽——好在安国侯的小姑娘没被许给小侄儿,不然叫谢淮知晓了……
“杀,杀人了!”
一道尖呼声蓦然扬起,倏地打破这平静。
谁敢在御前杀人?众人面色皆是一变,纷纷望向喧闹之处。
若若一望,瞬间便慌了神。因为喧闹的地方……正好是谢淮比试的箭场!
宣铧帝皱眉道:“派人去瞧瞧。”
若若却忽然起身,提裙朝谢淮那处奔去。瑾王神色冷凝,也拂袖前去。
宣铧帝:“……”
这一大一小做什么?难道说……这么喜欢看热闹吗?
“借过!借过……”
一路推开纷纷的人群,若若心中如鼓,不停祈求那喧闹处的人不是谢淮,但到了近处一瞧,瞬间便白了雪容。
只见谢淮目色冷厉,将安王世子按在地上,一手狠狠掐着他的脖颈,一手执着一枚锐利箭羽,幽幽抵在他的眼前。
再低一寸,这箭便能戳破安王世子的眼睛。
安王世子面色冷若寒霜,衣襟染血。
众人脸色煞白,生怕谢淮将箭羽落下,到时血溅三尺,于是噤若寒蝉,不敢大声言语。
瑾王神色微变,沉声道:“谢淮,住手!”
谢淮闻言却置若罔闻,孤眸中淡漠无情,手中箭羽忽然间又低了一分。
“不要!”
若若一把跪坐到谢淮身前,颤颤巍巍地扶住了他的手,哀求道:“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谢淮眼睑动了动,缓缓抬眸,瞥了眼若若颤抖的手:“……”
他的小表妹……在害怕吗?
若若雪容如纸般白,凝眸求他:“表哥,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但万万不能动手杀人……世上的路千千万。求你了,收一收手,好不好?”
若谢淮在此处杀了安王世子,宣铧帝定会大怒,只怕谢淮也得一命抵一命……若若害怕谢淮变得冷血无情,更害怕永远失去谢淮。
安王世子却忽然咳道:“世上的路千千万,只怕没有你谢淮能走的路。”
谢淮淡漠的神色冷了冷,掌心拢紧。然不待他说话,若若便一把捂住了安王世子的嘴:“……别听他的,你放下箭,我们一起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