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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日后能苟活于世,若若锲而不舍地待谢淮好。
谢淮从未说若若什么,只是沉默而冷淡地看着她献殷勤,看她讨好地朝自己笑。
渐渐的,安国侯府中,老夫人、阮连臣等人都知道若若喜欢寻谢淮。他们心中隐隐担忧,但每见谢淮一副淡淡的模样,便松了一口气。
而府中主人未说什么,府中那些护卫们却愈发地忿忿不平,心生嫉妒来。
往常,谢淮与他们一样都是府中卑微之人,可如今谢淮得若若照拂,日子是愈发地好了。护卫们怨恨暗生,暗中谋划要整治谢淮一番。
“听着,谢淮那小子有一枚玉佩,我们将它偷出来,踩上几脚,也算解解气。”
“成!今夜趁他沐浴时动手。
“看他如何得意……”
夜深微寂,一轮惨淡的冷月孤零零地挂于暗空里。
沐浴之后,墨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身后,谢淮自屏风后走出,皎白月色从寒窗中侵入,映在他清冷的眉间。
他目色微凝,望着穹中孤月。
近来小表妹当真应了当日之言,待他千好万好。只是她着实蠢笨,不知掩饰一二,令安国侯他们也知晓了她的小心思。
安国侯府世代权贵,小表妹是府中嫡女,定不能与他这等地位卑微之人走得太近。
至少,如今不能。
谢淮深谙世事,故而在安国侯等人面前总待若若淡淡,教他们放心。
思绪回转,谢淮侧了首,打算去摸放置在架上的玉佩,却摸了个空荡荡。
神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谢淮敛眸,锐利地四下扫视。忽然,见地上沾了几滩水痕。他俯身,探出二指拭了拭,指腹微冷,可知这乃是融化的雪水。水中有淡淡的梅香,那便是……
东院的绿萼梅林!
谢淮神色森然,回到房中,自枕下抽出一枚匕首,便拔步朝深深夜色中奔去。
一路廊灯黯淡,寒雪冷冽,冷风入骨。沿着长廊行去,很快便到了幽暗僻静的绿萼梅林中。
手中匕首冰冷无比,谢淮目色冷似寒潭,一步一步地往绿萼梅林中走。府中谁会偷他的玉佩,从一开始,他便有思量了。
只要将玉佩寻回便好……
若是动手争执,引起安国侯他们的注意,与他与若若都不好。
绿萼梅林中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隐约听得人道:“多踩几脚!煞煞那小子的威风!”
“踩完送回去,晾他也不知。”
“瞧这玉佩成色,啧啧啧,还真不错。”
“去,那小子敏锐,偷了会引起麻烦……”
“……”
护卫们一声声密语落入耳中。
心中隐藏许久的戾气在那一刹那间暴涌而出。
谢淮神色似幽幽寒雪,双眸如同凝聚凛冽刀光,在这暗夜之中,宛若冰冷无情的修罗。
他握紧匕首,循声朝那几个背影一步一步走去,将匕首高高举起。
杀意,如何也抑制不住。
暗夜,雪色,血痕,痛喊声惊涌而起。将宁和的安国侯府渲染上纷乱与嘈杂。府中各院纷纷点了廊灯,侍女提灯夜行,慌慌张张。
“绿萼梅林中有人打起来了!”
“血,好多的血!”
“快通知老夫人与侯爷!”
“……”
晟安堂中,阮老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入堂中,朝跪着的报信护卫怒喝道:“府中有人争执,你们却束手无策,乱成一团,像什么话!”
护卫面色微白,急道:“回禀老夫人,那伤人者不,不是他人!是表少爷啊!”
阮老夫人闻言双眉紧皱,捏了捏手中佛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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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夜探佛堂中
夜深时分,安国侯府却喧嚣声四起。
晟安堂外,雪色纷纷,府卫们执剑森严戒备,也不知是在防谁。堂内烛火晃晃,时而听见老夫人满含怒火的斥责声,时而听见府卫的哀嚎声,甚至还有侯爷温和的安抚声。
对了……听闻衣襟沾血的表少爷也在。
他倒是一声未作。
最后,过了一刻,却见表少爷被府卫押着往佛堂去。
朔雪院中,若若睡眠极浅,被喧嚣声惊醒后,便揉了揉惺忪睡眼,软声问守在榻前折月:“折月姐姐,出什么事了?”
折月连忙向前,神色却闪躲:“小姐,没出什么事,您还是早些睡罢。”
轩窗外却传来几声低呼:“表少爷竟打了府中护卫!”
“可不,听说血流了许多。”
“老夫人怒极了,将他关到了佛堂中。”
若若瞬间惊醒。
她往前一俯,险些坠下榻去。
折月心惊胆战地扶住她,连声惊呼:“小姐!您可要小心!表少爷他没事的,只是关在佛堂里罢了,您切莫担忧,今夜就乖乖睡觉……”
若若却攥紧她的衣袖,语气哀求:“折月,我想去看表哥。”
谢淮出了事,她心中满是忧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满心想着都是谢淮他伤没伤,受没受委屈。
折月闻言,很是为难:“小姐,夫人吩咐了,不许你今夜外出寻表少爷……”
若若仰眸,神色楚楚:“那我们偷偷去,不告诉娘。”
“可,可是……”
“咳咳——咳!”
若若心急,累得连声咳嗽。
折月听得这一声声咳嗽,瞬间妥协了,悄悄抱起她:“小姐……今夜之事可切莫说出去。”
“谢谢!”若若心中松了一口气,捏了捏的折月的衣袖:“你放心,出事我帮你担着。对了,带上金大夫上次留给我的小药箱。”
折月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
为若若披上斗篷,遮去身影,又将缠丝撒花帷帐悄悄放下。折月便抱着若若,轻声地从后门而出,沿着长廊侧道走去。
二人抄了近道,一路夜色漆黑,廊灯也昏沉。若若裹在斗篷之中,暗暗整理思绪。
究竟出了何事,才让谢淮动手打人?若只是言语奚落,他定不至于如此。
折月提着的羊角灯莹莹作亮,途经落雪满地的绿萼梅林时,却忽觉林间映来一缕碧光,在白茫茫的雪色中十分突兀。
若若牵折月的衣袖,折月会意,去将那东西拿了过来。
凑到灯下一看,见是一枚碧玉罗佩,沾了血迹与泥痕。
若若认得,这枚玉佩是谢淮的。
心中突地一下。
若若将玉佩小心收到袖里,道:“快些去寻表哥吧。”
折月点头,二人穿过一条长长甬道,便来到了安国侯府的佛堂前。堂前灯色昏沉,两个府卫正执剑看守。
夜中冷,他们便喝上了一壶酒暖身。
折月上前,与他们道:“四小姐要进去看表少爷,麻烦二位通融一下可好?”
府卫神色为难:“老夫人吩咐,不许任何人探望表少爷。”
折月往他二人手中塞了两个沉甸甸的香囊,笑道:“天寒气冷,二位去暖房重喝一壶热酒,吃两口肉,再回来看守也不迟。”
府卫掂了掂玉佩,相视一笑:“姑娘说得对,今夜我们什么也没瞧见。”
说罢,给若若让了路。
若若让折月在院前等一等,抱着小药箱就入了堂中。
廊下一盏灯也无,佛堂门紧紧闭着,透过门缝往里瞧,却是黝黑一片,只有冷冷寒气迎面而来。
若若轻轻推门,吱呀地一声响。
正待唤谢淮,一道劲风却自身侧袭来,一双冰冷而干涩的手将她狠狠按住,往地上滚去。空气中,还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若若:“……咳!”
听得这一声弱弱的咳嗽,那人缓缓松开了手。
冷冷月色轻移,借着微弱的月光,若若瞧见谢淮俯身望来,神色沉冷。他衣襟凌乱,面色似雪,一双眸漆黑无比。
较往日还冷。
若若抱着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担忧出声:“表哥……”
“……”
谢淮侧首,阖上双眸,不去瞧她。
若若从袖中摸出那枚玉佩,递到他跟前,急道:“这是我在梅林找到的玉佩,是不是你的?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明日去寻祖母……”
“不必。”
谢淮凝声打断了她。
他声色平缓,似是没有半分起伏:“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就像今日老夫人知晓他刺伤了护卫,上来便不由分说地斥骂他血性冷漠,阴狠无情,不将人命放在眼中。而府卫们对踩玉佩一事闭口不提,连声哀嚎哭诉。
不出一刻,他便被关到这幽闭的佛堂中了。
世人淡漠,只信眼前所见。
谢淮心中狠戾地想,当初真该刺狠一些,要了那些人的狗命才是。
“怎么不重要!”
若若的声音将谢淮的思绪拉了回来。
谢淮顿首,抬眸幽幽瞧若若。
若若急切地按住谢淮的手:“夫子说过,对错往往在一念之间。要是表哥真的错了,才会被罚。要是表哥也有苦衷,那就不应该跪在这里!”
谢淮忽然深深皱了皱眉。
若若心中突突,小心问道:“……若若说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