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况决定,为保稳妥,还是等嬷嬷抵达京城,再进宫说明一切。
但是,他想今日就告知流萤她的身份了。
与此同时,三个女子在院子里聊着天。
罗盈是个爽利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话题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地就拐到了苏妙身上。
当时罗盈是这么问的。
“苏妙,你生个孩子出来玩吧。”
苏妙差点没一口糕点噎死,而后脑门上缓缓地打出三个问号,刚刚不还在说西北的事情么,怎么突然就让她生宝宝了?
而且孩子是生出来玩的吗?
当然她没直接说,人家到底是个王妃,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来京前,我表姐刚生了孩子,粉粉嫩嫩的一团,可好玩了。”
流萤也突然开口帮腔,“对哇,少夫人你生吧。”
苏妙:……
这是想生就生的吗……
而后门陡然被推开。
苏妙寻了借口拉着罗盈进了屋。临到门口,萧况顿住了步子,“你跟着我干什么?”
“王爷,我怕你——”
“吓着她”三个字尚未说出,苏妙就快速地捂住了周南竹的嘴,“人家兄妹相认,你跟着掺和什么?”
萧况迈了出去。
几乎是门合上的一瞬间,赵谨就飞快地揭开了苏妙的手,取了一旁的帕子嫌弃地擦着,更是没好气地道,“他要找骂你就让他去,没事捂他嘴做什么,瞎操心。”
周南竹被赵谨的动作与语气刺激了个十成十,气咻咻地讥讽这个没良心的道,“要不打盆水来洗洗吧。”
赵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得对!”
周南竹:恩断义绝,必须恩断义绝!
……
院子内,石桌旁。
萧况轻轻坐下。
流萤欲起身行礼,却被男子阻止了。
萧况将那枚坠子轻轻地放在流萤的面前,直接问道,“我们有一模一样的玉坠子,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流萤疑惑地看向他。
“因为这两枚玉坠原本是一对,是圣上赏赐给我们父亲的,你一枚,我一枚。”
流萤蓦然睁大眼睛,声音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我们的父亲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沐亲王萧禹,母亲是宿州梅家的大小姐梅灵均,十四年前,你三岁,我七岁,回京途中,突遭山匪,父亲和母亲惨死,你我被人掳走,自此分散。你我身上就各自带着这一对一模一样的玉坠。后来,你辗转到了一对农户夫妻家里,他们家有个女儿,名唤沁雪,你那坠子便是给了她吧?”
男子一字一句地揭开一个久远的故事,桌上的白玉坠子悠悠地泛着冷光,流转间,像是承载了那些悲欢离合。
娘不是我娘,姐姐也不是我的姐姐?
“不可能。”流萤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姐姐待她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姐姐呢。
萧况闭了闭眼,当下也顾不得了,“你右腰上有一块褐色的胎记。”
他怎么知道?
流萤顿时失了言语,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
“真的有胎记啊?”
听完罗盈说的胎记一事,苏妙好奇地随口问道。
罗盈刚准备撺掇苏妙找个机会瞅瞅。
周南竹却是快人快语地抢先一步,“有的,约莫就在这儿。”说着,手顺带还指着自己右腰上的第二根肋骨处。
一说完,顿时便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三双眼睛齐齐地盯着他。
从左到右,从苏妙到赵谨到罗盈,依次是好奇、幸灾乐祸以及愤怒。
尤其是以,罗盈的愤怒最甚,怒火缭绕得,几乎要燎了他的一身皮。
他下意识地蹿开了距离。“这是误会,当初流萤受了伤,荒郊野外要上药,我不小心才看到的。”而后着急地道,“我发誓,就上药,我什么都没做。”
罗盈这才气鼓鼓地将拳头收了回来,冷哼了一声,“你等着萧况来找你吧。”
周南竹顿时哭丧了一张脸,凑近,想要垂死挣扎一下,“嫂嫂,我什么都没干呐。”
殊不知,没挣扎成功,反倒是将自己送上了门。
“你喊我什么?!”
……
有公公取下了李暮烟腰上的玉坠子,呈到了圣上的面前。
流萤看了萧况一眼,笑了笑,而后轻轻地道,“你说这坠子是你的,那你知晓它中心处有一道裂痕吗?”
呵,李暮烟鄙夷地看向流萤,这个蠢货,想要套她的话?
自她封了郡主后,这枚坠子她没少握着手里把玩,哪里有什么裂痕……
“我自小带着这枚坠子,中心处并无裂痕,皇伯伯,此女是骗子,请您替沐阳主持公道。”
流萤却是扭过头,轻飘飘地问道,“你确定吗?”
女子语气虽然轻,眼神却是十分严肃与认真,难道,真的有裂痕?
李暮烟下意识地瞥向上首,台上的钟贵妃冲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确定,我的玉坠完好无损,没有裂痕。”
“哦。”流萤道。
而后她道,“你说错了,我的玉坠子中间有一道细小的裂痕。”
没有啊,上首的圣上听着她的话,眯着眼睛翻来覆去地瞅了三遍。
“在阳光下才能看得见。”
圣上依言,靠近窗口,端详着那块白玉,阳光斜斜地洒了下来,他眯眼,平安扣中心处那一道长如指甲盖,细若发丝的裂痕赫然映入眼帘。
钟贵妃也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就指向李暮烟,“好啊你,竟敢欺君罔上,冒认郡主。”
孰是孰非,真相大白。
李暮烟一阵乏力,心如死灰地伏了下去。
一切都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哟~
第九二章
“圣上有旨, 李暮烟冒认亲王血脉, 欺君罔上,罪无可赦,三日后处死。”
一时之间, 朝野乃至整个天齐都在议论此事。
李父教女无方, 祸害社稷, 连降三级, 以至于李家上下在未来的几个月里, 都是低气压, 上至夫人小姐,下至丫鬟小厮,顿时都将李暮烟恨得牙痒痒。
往日巴结之人瞬间鸟兽散尽, 倒是冬儿, 被罗盈悄无声息地保下,调去了自个儿的院子里。
圣上命沐阳王审理此案。
李暮烟像是认了命,对所犯之事供认不讳。沁雪是她推入水的,流萤的养父母也是她找人解决的,秋儿是她杀的,她罪大恶极。但是说到郑嬷嬷,却是极其肯定地道, 与她无关。
顺藤摸瓜下去,赵玄文很快也被关押了起来。彼时,他正收拾好了金银细软,偷偷摸摸地准备出城避过这段日子。熟料, 被赶来的守卫在后门堵了个正着。
苏妙和赵谨搬去了新买的宅子,距离苏家不过一条街的距离。
回赵家取东西时,她在赵谨的书房里莫名其妙地翻出了一个小木盒子。
她好奇地打开,里头是一枚带着细碎珠子的雀尾步摇。
轻轻一晃,珠子就四处乱窜,还挺好看的。
她绕去了外屋,赵谨正在整理自己书籍案卷,她故意将那盒子在赵谨面前晃了晃,“这是要送给我的?”
赵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否认得有些明显。
她心里瞬间就警铃大作,难道是给哪个小妖精的?
赵谨见她还是一副诧异的样子,无奈地打开了盒子,“你仔细看看。”
“咦,小姐,这不是你之前丢了的步摇吗,怎么在这盒子里?”流夏正在收拾东西,突然看到了苏妙手里的东西。
啊?
苏妙脸不红气不喘,丝毫不因自己没认出来而感到羞愧,而是顿时似笑非笑地看向赵谨,原来是我的啊。
这步摇,得是许久之前就丢了吧。
苏妙扑棱扑棱地凑到了赵谨的面前,按住他的手,止住他的动作,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原来,你在那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啊……”
赵谨却是突然垂下头,微凉的笔尖在她颈边轻轻地蹭了蹭,“不,远在那之前。”
啊,还要往前?苏妙迷迷瞪瞪地想了好一会儿,她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啊,浑然已经忘记了,要不是赵谨醉酒表了个白,她还压根不知道这事儿。
她再次绕了过去,拽住赵谨的手,“什么时候?”
赵谨却是不肯说了,拨开她的手,让她自己想。
嘿,想就想。
……
两人没收拾一会儿,余氏突然来了,匆匆忙忙的,进门第一句话就事求他们救救赵玄文。
赵谨只是说,“若是无错,沐王爷自然会放了他。”
余氏顿时大喊冤枉,“买凶杀人都是那李暮烟的主意,玄文……他没有办法啊!”顿了顿,紧紧拽住赵谨的袖子,“谨儿,母亲自认对你关心备至,你就帮帮我,救救你弟弟吧。”
声音凄婉,令人触动。
然而,下一瞬,赵谨却是极其嫌弃地一把甩开了她,“你以为,你三番四次害我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吗?”
余氏的脸色蓦然变了。
“在府中你不敢下手,每次我一出门,定然会遇上袭击。也亏得你,屡屡不得手,却还是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