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嗓音,却并上了妩媚缠绵。
苏妙骨头都有些软了,托着腮,不由得往赵谨那边靠了靠,眼睛微眯,她有预感,怕是要遭。
两人本就相邻而坐,这一靠,不足一拳。
赵谨身子一僵,看着女子乌软的发顶。
便听得苏淮恶狠狠地甩开赵欣然的爪子道,“你,坐远点,小爷最讨厌别人抓我袖子了。”说着极其粗鲁地拍了拍被摸过的袖子,仿佛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苏妙撇了撇嘴,看吧看吧。
赵欣然不是不知道苏淮的恶劣嚣张,只是少年长得俊俏,家世又好。让她不由得就有些心痒痒,想学她娘亲,为自己的前程搏一把。
自她记事起,她娘就日复一日地开始念叨,“欣儿啊,娘也不求你别的,只求你嫁给高门大户,给娘长长脸。”
如今威远大将军府里的公子哥儿就在眼前。
但却没料到这个乖乖跟在新嫂子后头的苏淮,一出口就这么蛮横不讲礼。
她长相美艳,嗓音清甜。平日被追捧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些。一下子就被吼得一愣一愣的。
赵欣然红润的指尖都在不住地颤抖,“你……你说什么?”
赵玄文看不过眼了,指着苏淮对着赵谨道,“苏淮这么欺负人,大哥你不管管?”
赵谨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推了推苏妙,若有若无的清甜香气散去。
苏妙直起身子,伸长了手拉了拉苏淮的胳膊。这么多人呢,收敛点。
“管什么?”
怀远侯一行人这才姗姗来迟。
走在前头的是赵进和余氏,身后的柳姨娘和青姨娘,一个花枝招展,一个衣着素净,各有秋色。
“诶呀,欣儿你怎么哭成这样了?”柳姨娘扭着小腰飞快地上前。
赵欣然红着眼眶,起身扑进她娘亲波澜壮阔的胸怀里。
母女二人嚎个不停。
苏淮眉头一挑,苏妙连忙伸手,却没拽住。
“她勾引我不成,自惭形秽了。”覆水难收,苏淮的话犹如一桶凉水,嗖嗖地冲击着众人的耳朵。
兄弟,咱要点脸成么?不就是喊了声“苏淮哥哥”吗?怎么就勾引了呢?
赵欣然也停止了抽噎,不敢置信地看向苏淮。
这一大桶脏水泼下来,柳姨娘柳眉倒竖,“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勾引,苏公子年纪轻轻,就恶名远扬,可别是存了故意毁人名声的心思。”
“你胡说什么!”赵谨冲柳姨娘吼完,扭头讪讪一笑,“苏公子生性.爱玩闹,这是开玩笑呢。”
末了狠狠瞪了柳姨娘一眼,愚蠢妇人,这苏家的小霸王也是你能骂的?
苏淮嗤笑一声,刚要回嘴,这次苏妙摁住了。她死死地拽着苏淮的胳膊,逼着他点了点头。
这次家宴本就是为赵玄文所设的,于是,便听得赵玄文一个劲儿地给一桌子人说道江州的风土民情,乃至山山水水。
赵进听得极是开心,时不时还应上两句。
这一大家子人都在,苏妙不好意思起身,眼巴巴地瞅着眼熟的冬瓜丸子汤搁在正中,食之无味地啃着小盘里的鸡腿。
赵进抿了一口茶突然道,“赵谨,眼下你弟弟也回京了,你既然在兵部当差,不若与言尚书说道说道?”
此话一出,余氏的低声埋怨接踵而至,“侯爷,谨儿有如此成就,都是他努力挣来的。一步一步须得小心谨慎,怎么能让他为了玄文冒险呢?”
赵谨淡定地将手中的汤勺一搁,看着圆碌碌的两个肉丸子扑腾滚进苏妙的碗里。
这才抬头道,“祖母有训,赵家子弟为官须得清正廉明。”
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
苏妙受宠若惊地看着碗中赵谨夹来的两个肉丸子,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你少拿你祖母来压我。”赵进冷了脸,重重地将茶杯一撂,“上次那柳文宇之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就是因为你不肯施手相助,这才给了那些人踩上一脚的机会。过去也就过去了,但眼下这可是你亲弟弟……”
提及伤心事,柳姨娘也红了眼眶,抹着眼泪道,“可怜我那侄子,年纪轻轻就被判了流放,孤身一人去那苦寒之地……”
苏淮皱了皱眉,“赵伯伯,这我可就得说句公道话了。那柳文宇强抢民女证据确凿,你要我姐夫如何帮?赔上头顶的官帽给他吗?更何况没几日就有贪污的罪证被揭了出来,柳文宇自作自受,赵家没牵连进去就是万幸了,你怎么反倒还怪我姐夫呢?”
“这……”赵进顿时语噎。
眼看着苏妙将碗里的丸子吃完了,赵谨低声问道,“可吃饱了?”
苏妙不明所以,点点头。
赵谨一把拉起苏妙,修长的手扣在女子的肩膀上,“父亲,母亲,苏妙不舒服,我们先回去了。”
苏淮哪能不知道赵谨的意思,也站起来帮腔,“阿姐,你可是又头疼了?”
对,我头疼……苏秒顺势就要往苏淮身上靠。
下一瞬,赵谨扣着苏妙肩膀的手微微用力,默默地将人拽了回来,虚虚地摁在自己怀里。
苏妙差点没不管不顾地跳起来。
苏家的大女儿不舒服,苏家的小霸王在这里看着,赵进只得和言悦色地寒暄几句,摆了摆手,三人这出了门。
一出院子,苏妙就像炸了毛的猫咪从赵谨怀里蹿出来。
迅速站得远远的。
赵谨冷哼一身,甩甩袖子大跨步离开。
什么毛病?
瞅了前边的背影一眼,苏妙低声对着后边的人道,“淮淮,柳文宇一事你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因为就是我将柳文宇强抢民女的罪行捅出去的啊,苏淮咧嘴一笑,“今阳打听来的。”
苏秒待那背影走远了,开门见山道,“你与赵谨不是不对付吗?”
苏淮一口答应,“是啊,他还是我仇人啊。”
那你还帮你仇人说话……
苏妙接着问,“那这赵家的老太太,赵谨口中的祖母,我怎么一次也没见到?”
苏淮叹了一口气,“老太太巾帼不让须眉,与赵老将军一同征战沙场,感情深厚。老将军一死,她就孤身去了天福寺吃斋念佛。阿姐啊,这些我都知道,你可长点心吧!”
“我……”
第三五章
“小姐,你在找什么?”
流夏诧异地将托盘搁在小桌上,凑到苏妙旁边问道。
苏妙将手中的一件红色襦裙胡乱团一团,放进被翻得乱糟糟的柜子里,直起身子一本正经道,“我那件湖绿色长裙不在柜子里吗?”
“小姐,你昨晚回来说今天赴宴要穿那件湖绿色的,我早早就备好搁在凳子上了。”
“哦,对。”苏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转身看着流夏。突然道,“流夏,我出嫁时,带来的东西可都在这房里了?”
她越想越觉得原女配堂堂一个将军府的千金,不说是苏策和沈婉的掌上明珠吧,怎么着也是疼爱有加。再惨也不至于全部家当就只有这小半盒首饰吧。
眼下她虽然手里还有些银子,但过些日子就花出去了。松鼠还知道藏好果子过冬呢,还是得提前找好资金源。
流夏叠着那一堆乱糟糟的衣服,回话道,“衣服和首饰都在这里了,至于另外随行的十几箱古玩玉器、名家字画都在库房里呢。”
十几箱啊……
但库房,还是算了吧。
苏妙一出房门就向着东侧而去。
今日要赴宴,她特意发散温柔的姐姐这个光环,没早早喊苏淮起床读书,但已经到了这时辰,也该起了。
流夏跟在后头,急忙喊道,“小姐,公子在书房呢。”
书房?没要她喊就自己爬起来读书去了?
这么邪乎?
苏家有儿初长成,都能自觉地早起学习了?
也不枉她腆着老脸让赵谨帮忙,以及抓心挠肺地监督与威逼了。
房内在进行友好地教习与学习。
苏妙候在外边没一会儿,便听得赵谨开始评论,“昨日你的策论我看了,直抒胸臆,干脆利索。”
苏妙与有荣焉,心道苏淮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少年嘚瑟的声音接着响起,“那是,你也不看看,我苏淮是谁?”
然而,下一瞬,赵谨冷冷的声音硬生生地将她骄傲的小泡泡掐了大半。
“但是,我让你写的是粮草调度的策论,你却通篇无粮草二字。只谈两军对垒,兵事战略,你说我该如何评价?”
“那说明我立意独特,与众不同啊,这是天才啊。”
赵谨语调平平,“重写。”
苏淮语气坚决,“我不!”
“那你出去。”
房内突然没了动静,
走就走,苏淮怒而起身,走到一半,气愤地扭过头。
苏妙看到的便是苏淮背对着她,问向赵谨,“重写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立意可以吗?”
……
“阿姐,我不去。”苏淮瘫在椅子上,狂摇头。丞相府设宴,他过去,不是给他爹送上门吗?
苏妙接着生拉硬拽。
苏淮扯回自己的袖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姐夫给我留了策论,我要好好完成。阿姐,一寸光阴一寸金,白首方悔读书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