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此物……果然从不离身!
——
官家病危,姜贵妃不敢声张,悄悄召了姜丞坤入帐篷商议。
她将偷盖好的诏书呈给姜丞坤瞧,立四皇子为储君继位,朱砂玉玺加盖在明黄色的金丝锦缎上,姜丞坤的瞳孔悠然睁圆,大喜,只差在这寒冷的昼夜笑出声来。
姜贵妃却是脸色泛白,神色平静而冰冷,“这是假诏书。”
如一盆冷水泼下来。
“你怎么敢……”姜丞坤的手微微一抖,差点将诏书扔在地上。
众然是只老狐狸,也免不了心中一骇。
假诏书,株连九族的重罪啊!!!
姜贵妃瞧了父亲一眼,美眸微眯,已是决绝,此刻越发显得平静,当她偷盖玉玺时的一刹那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为了皇儿,为了姜家,为了她能稳当坐上太后之位,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有了诏书,皇位唾手可得。
也绝无可回头之路。
“父亲,官家性命垂危,耿太医说撑不到明个早上!”姜贵妃自然略过了官家病发时所做,也决定瞒得死死,且深深匀了口气,“官家如此,周家尚虎视眈眈,眼下是烈火烹油,已经把我们姜氏一族架在上面。若是官家突然驾崩,那一帮老臣,尤其是周家人免不了要遵照祖制拥护二皇子继位。”
“周皇后恨我如此,定会逼我殉葬,再逼我儿迁至封地,可怜我儿年幼,届时还不是任由残害……那我的皇儿可怎么办?姜家怎么办?”
“但我们有了诏书局势就不同了。”姜贵妃说着甚是激动,也许真的快要将她逼到绝境,封鹤廷那不肯拥立她的皇儿,父亲年纪大了,越发优柔寡断,畏手畏脚,她妹妹玉珠简直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从不肯为姜家牺牲,而她呢,就必须甘愿委身在一个老头子身下?
真是可笑!!!
姜丞坤晦暗浑浊的老眸微微闪动,他老了,竟然觉得隐隐后怕,但贵妃的话不假,更何况她已经做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娘娘想要为父怎么做?”
姜贵妃嘴角弯起,眼神里寒光闪烁,“请父亲即刻去召集内阁大臣们前来听诏,一旦官家驾崩,立刻拥护我儿为新皇,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几位随官家来的肱骨老臣在瑟瑟寒风中被以军机大事等缘由请到了姜相的帐子,姜贵妃坐在一旁掩面哭泣,好不伤心的模样。
四皇子立在姜贵妃身边面色凝重。
几位老臣纷纷询问发生了何事?
姜丞相悲恸的说:“官家夜间忽然发病,不省人事,太医说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众位老臣皆是露出惊疑之色,互相探看。
姜丞相接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官家想也是忧虑于此,病倒前曾将立储诏书交与贵妃,故请来各位老臣一同看诏。”
其中一位老臣道:“官家虽然病着昏迷不醒,到底我们也要听一听太医的意思。”
剩余老臣纷纷附言。
这是不信姜家。
姜贵妃神色诚恳的朝众人点点头,“几位阁老们有此想法也是情理之中,也罢,请太医过来问话,若是还想探看官家,尽可听诏后一起前往帐子里。”
贵妃与姜相对了眼色,官家确实不行了,宣个太医又有何惧。
很快,太医被带进来,结论和姜家父女说的一模一样。
几位大臣更是议论纷纷。
帐子里的气氛显得紧张而又凝重。
贵妃忽而站起来,挺起胸脯,裙摆晃动,拉着她的皇儿走到中间,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丞相,宣诏吧。”
姜丞坤捧出诏书,正欲宣读,却见周皇后急匆匆进了帐篷,“大梁的皇后都不在,竟敢擅自宣诏,你们还将本宫放在眼里么?!”
周皇后话音落,目光巡视过一圈,最后定格在姜贵妃身上,眸中尽是冷锐森寒之意。
姜贵妃略是一顿,挑眉迎视,可不见往日的恭顺,反而透着一丝嚣张挑衅。胜者为王,今时已成定局。
只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
她和众人一同叩拜行礼,且看着后宫之主冷面坐在了那主位上,目光幽幽。
姜相适时出来作揖道:“事发突然,所以才未及时通知皇后娘娘您。”
“皇后娘娘,是陛下临病前让本宫召集阁老们商议,并未提到皇后娘娘和二皇子。臣妾也是遵官家口谕办事。”
在说到二皇子的时候,姜贵妃故意加重音调,仿佛是因他们乃是多余之人,带着几分不屑嗤笑。
周皇后阴狠的瞧了一眼姜贵妃,连带扫过帐子里的大臣们,却是不见封鹤廷身影,不由微微眯起了眼。“荒唐!何来诏书?定是你假传圣旨!”
既是提到了她的皇儿,想到方才见到的皇儿惨状,又突然逢这等事,神情愈是怨愤痛心!毒妇!!
“皇后娘娘贵为国母,应谨言慎行。”
姜贵妃扭头委屈的瞧着众位大臣,“阁老们尽可跟皇后娘娘一起验明玺印真假,臣妾和姜氏一族不能无故蒙受此冤!若是真,那就要请皇后娘娘莫再开金口!”
群臣私下交耳,官家帐子那随行的几名太医全候着,病势危急,而最后得见官家的恰是姜贵妃,如此一联系,当真是有可能极……
果然,随着姜相展开诏书,赤红的玉玺印章与锦缎浑然一体,老臣们探着脑袋研究,得出了同一个结论——玉玺不假,诏书不假。
周皇后听到最后神色大变,差点坐不稳当。
官家,官家当真是被这狐狸精糊了心眼,偏心至此!
姜贵妃嘴角浅笑,再抬起头来却敛了下去,更是可怜模样,“皇后娘娘,臣妾说的没假吧,既然来了,便也一道听诏罢!”
周皇后嘴角僵硬,哽着一口气上不得下不去,直挺挺僵硬站着,袖袍下的手死死攥住,护甲陷入了桌沿里。
“我倒是想听听皇上究竟是如何说的?”她一字一顿费了极大力气,从齿缝里挤出来道。
姜贵妃轻扯了红唇,掩住了那一抹得意的笑。官家生死攸关,还如何说。真是蠢得可以!
若不是要在老臣面前装作悲伤,她定会张狂的笑出来,周皇后也会有今天这种无措的姿态?她兴奋的胸口抑制不住的起伏。
“众位阁老听诏!”姜贵妃也等不及了,再次拔高声音。
老臣们再无异议,缓缓俯身跪地。
姜贵妃此时睥睨着跪了一地的人,嫣红的唇角翘起得意的弯度,诏书宣读,四皇子为大梁储君,接着老臣按规矩要参拜东宫太子,等拔营回宫举行储君大典。
这就意味着官家若是再也醒不来,四皇子将直接继位。
中宫周皇后与二皇子将成为鱼肉任他们宰割。
而她,马上就要拥有整个大梁,成为这个王朝至高无上的女人。
一切,都如她所想,所愿。
“且慢。”封鹤廷低沉声音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他穿着一身铠甲戎装闯入帐子,手提着尚方宝剑,身后还有龙鳞侍卫跟随,顷刻就将整个帐子围的水泄不通。
龙鳞侍卫只听官家听遣。
而此刻却是围向了姜氏那贱人!
周皇后一怔过后忽然涌上狂喜,封鹤廷此时出现必然代表事情有变!
“文郡公……”
姜相忍不住蹙起眉头,老谋深算多年,心种升腾起一丝不祥的的预感,尤为真实。
姜贵妃呀呲欲裂,容不得有人在这节骨眼坏她好事。她愤然指着封鹤廷叫道:“大胆逆贼!竟敢带兵擅闯!莫不是存了谋逆之心?!我儿乃是官家新封的太子,岂能由你刀剑相对!龙鳞卫听命,速速将他拿下就地正法!”
龙鳞卫岿然不动。
几位阁老此时不由面面相觑,眉头紧蹙。只见封鹤廷全身的气势骤然放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两相权衡,心中顿时有了断定,纷纷从地上站起来,避让开来,似乎是与贵妃划清界限。
封鹤廷冷眸环视一圈,“皇上口谕,姜贵妃与姜相假传圣旨,意图谋害皇上!抓起来!”
随着他铿锵话落,龙鳞卫应声而动。
姜丞坤哎的一声叹出来,突然腿软的倒在地上,四皇子也跟着颓然的一退,姜贵妃还浑然不信的样子,像个泼妇一般叫着,“不可能,官家不可能传你口谕!他根本没醒!是你假传口谕!”
封鹤廷漠然瞥过,便由人押解着这二人来到皇帐内,余下人自然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一道。
床榻上的官家半个身子撑坐着,脸色青灰,在瞧见姜贵妃时,更是手上青筋暴起,“贱人!逆贼!”刚说完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姜贵妃双目圆瞠,满是不置信,“怎、怎……”
不可能的!明明耿太医说活不过——
“朕没死,就叫爱妃这样失望么!”官家阴鸷凝着她,面肌都在颤抖。
在一旁侍候的长公主见状,搁下药碗替他抚顺后背,“皇上且注意身子,顾太医说您切不可再动怒伤本。”
周皇后这时宛若初醒,也赶紧上前服侍。
“皇上保重龙体,姜贵妃这妖孽怎么把您害成这般?”她扑上前,眼却下意识寻去了太医院院判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