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阁楼里刚好有个透气孔,可以看到院子。
院子里,陆微之顶着秋天的太阳,在院子里一寸寸地搜索着四处乱蹦的零件。将零件装好在袋子里,陆微之拖了个竹椅坐在枣树下,摆了一地的工具。
他又开始捣鼓那个摆钟了。
哼,随他去。
颜梨果断埋头整理东西,没有继续看院子。
这一整理,就是大半天,司机来叫吃饭颜梨也懒得吃。
一身灰,不想吃。
她不知道的是,院子里的少女,并不是一个人。
就在陆微之专心修理摆钟的时候,那熟悉的,令人厌憎的温润声音响起了。
竟然就近在咫尺。
“阿梨,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还敢出现?!
陆微之心中登时起了杀心,他不动声色,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动作。
于是那声音就不死心了,开始陆续纠缠。
“这个摆钟,我知道的,我在旁边看着的。那些小孩真的很可恶,我都想……”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陆微之声音低低的,没有人听见。
楼绥以一愣,随即开心地笑起来:“哈哈哈!阿梨,你真是我的小心肝,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我还以为是你个心怀苍生的仁爱之人,原来,我们是一路人!”
“呵!”陆微之用一声冷笑表示,问你当时“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呢。跟我扯些有的没的?就是要掩饰你的无能?
“你生气了。”楼绥以更开心了,“阿梨,你生气的样子,和阿茹一样可爱。你不要生气,我是想动手的,但是阿茹在这房子里布了阵法。不是我贬低你,阿梨,你外婆的法术,真的非常厉害,她还活着,我就不能在这房子范围内用法术。我是真的想救你的。”
陆微之没说话,又开始低头修摆钟。
欲擒故纵,这是谈话时非常必要的。
楼绥以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壳子里,是个22岁的男人,自然对她不设防备。“阿梨,你不要修了,陆微之亲手毁坏的东西,你为什么要修?他根本不珍惜你。”
“你听我劝啊,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个好男人。你看,当年你外婆不听我的劝,非要跟陆深在一起现在落得什么下场……”
陆微之修补的动作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
陆深?
楼绥以将他的动作收在眼中,非常满意:“对,就是陆深,你知道这个名字吧?就是陆微之的祖父,带你去大都市的男人。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许诺给阿茹,又抛弃了阿茹,娶了豪门千金。呵……陆深哪里好?”
“阿梨,你千万看清陆家的男人,千万不要相信陆家的男人。你跟我走吧……”
陆微之定心静气,将他的话一字一句都记了下来。最后,挂钟修好,他试了一下,抱着站了起来。
“阿梨?”楼绥以问,“你喜欢这个钟,就挂在自己的房间好不好?”
“不好。”陆微之抱着挂钟往楼上走,一直走到二楼的手扶楼梯下,仰头大声说:“我又修好了,你愿意看看它么?”
话音落下,又正好是下午五点。哒的一声,布谷鸟再次出现,欢快地转了一圈,回了窝里。钟声咚咚咚,一直响。
颜梨坐在阁楼的地板上,满身都是灰,第一次恼怒自己的性子。
她怎么就——吃软不吃硬呢?这可怎么办好?
作者有话要说: 暗中,楼绥以捂胸口吐血:卟——
明天上夹子,更新推迟到晚上十点以后~
第28章 (改错字)
颜梨和陆微之对望半分钟,实在舍不得她的挂钟,只能半撤退。
“让司机把钟挂在客厅的墙上,让他做晚饭,不会做饭就去镇上的三合楼买菜。我今晚想吃红烧排骨。”
她一边爬下楼梯一边吩咐,借着说话的机会越过陆微之,往外婆的房间走去。
陆微之抱着挂钟站在原地三秒,低下头笑了。
他本来也指望颜梨看到挂钟修好了,就感动得泪汪汪的,扑进他怀里说谢谢。颜梨不是这样的人,她的心从未失去柔软和正义,但同样的,也不会忘记仇恨。
能让她收下挂钟,他已经很开心了。
于是,在客厅放置行李的司机,便看到他们“颜梨”小姐抱着挂钟上楼,又抱着挂钟下来。他正心疼小姑娘,暗中抱怨“陆少”不会疼人时,少女将挂钟放在地上,吩咐:
“把挂钟放到墙上。”
少女眯了眯眼,准确地在墙上找到了钉钉子的痕迹,指着说:“挂在那里。挂完之后,去买菜,做晚饭。”
司机照着做了,一边钉钉子,一边问:“颜小姐,今晚吃什么菜啊?”
陆微之仔细回想。
陆家的菜色大多清淡,还以西餐为主,每次吃牛排鹅肝,颜梨都不怎么有胃口的样子,特意熬制的汤她也不喜欢喝。反而是跟着唐铭和杨婀娜去私房菜馆的时候,她对菜单看了很久。
她看什么菜来着?陆微之回想,当日的情形竟然还能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好像是视频回放。
“香菇青菜,清炒大虾,糖醋小排,石锅豆腐。”
司机一听就为难了:“这……颜小姐,我不会做。”
陆微之看看时间:“不会做就去镇上的三合楼买,没有就让A市的人送过来。一个小时后,我要见到晚餐。”
一……一个小时?从A市到石桥镇的车程都不止一个小时,开直升飞机也没有停机坪啊!
司机暗自叫苦,赶紧去三合楼了。幸好,三合楼的厨师都会做。司机砸了大价钱,让厨师放弃其他单子先做他的,终于做好了。
晚上六点,颜梨闻到菜香下楼,便看到客厅里摆着木桌,上边四道菜,全都是她喜欢的。
传说中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陆大少,正在笨手笨脚地给她从大碗里盛饭。看到她下楼,陆微之就对她讨好一笑。
她是不是有点过分?因为杯弓蛇影的事,就对陆微之冷脸。现在嫌疑最大的人,是楼绥以,不是吗?
颜梨在桌子前坐下,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红烧排骨,是她小时候过年才能吃的三合楼味道。
人的胃应该是通往心灵的,胃一旦被犒劳,心就会软。
“别弄了,都洒了,我自己来。”颜梨抢过饭勺和饭碗。
“不行。”陆微之固执地盛了一碗饭放在她的位置。
没奈何,颜梨也给他盛了一碗,咚的一声放在桌上。然后,她重新拿起筷子,一声不吭地吃起来。
饿死了都。整理了一下午的东西,什么都没找着,反而把自己饿得不行!她现在能吃一下一头狮子!
陆微之吃相很慢很斯文,很快就把一碗饭吃完了。他把碗筷一放,就开口。
“楼绥以勾/引我。”
颜梨吃饭的动作一顿,筷子上的红烧排骨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沉默了三秒,怀疑自己认识了个自我感觉良好型白痴。
楼绥以勾/引他?楼绥以勾/引的是她的身体!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楼绥以盯上来了。”陆微之拿了公筷,给她补了一块红烧排骨。“我修补挂钟的时候,他找我说话了。”
颜梨没回答,只是将碗里的红烧排骨夹起来,慢慢地吃了。
这动作就是默许,陆微之明白,所以他巨细靡遗地将楼绥以的话全部重复了出来。
没有任何一丝遗漏。
颜梨一直沉默听着,顺带将那一大碟红烧排骨给吃完了。吐出最后一块肋骨,她放下筷子,问:“连你爷爷的事都说?你觉得我对陆家还不够恨?”
“我对你的感情,可以战胜我的怯懦。”陆微之的理由冠冕堂皇。“并且,我相信陆家做事光明磊落。”
“或许是我外婆哪里得罪了你爷爷呢?”颜梨分析,“你看,按照楼绥以说的,我外婆和你爷爷年轻是曾经是恋人,但是后来,你爷爷另娶豪门千金了。我敢肯定,我外婆没有记恨过任何人,也没有能力对陆家。可是陆家……”
她没有继续说,但是里边的意思很明白了。
她外婆不在意过去的事了,但心底一定有记忆的,否则不会一直留有陆家的号码。陆家是否在意外婆的事,因此将外婆杀了,免得影响陆家的名声?
陆微之极微弱地笑了:“我祖母去世超过20年了。陆家除了我和老头子,没有别人了。”
一个顶级豪门的掌门人,怎么可能因为五十年前的旧恋情就杀人?
陆微之补充:“陆家经营几代,从没有做违反法律道德的事。但如果陆家这个层面的豪门动手,不会留下你。斩草除根,不留痕迹,才是豪门的做法。”
这理由勉强能说服她,颜梨用餐巾擦拭着嘴角,心里满满盘算着。
颜梨相信陆微之不会骗她,上辈子跟陆微之打了6年的交道,对他很了解。陆微之心智和常人不同,他认定的救命恩人,就会全心全意,全部身家和性命都可以给恩人。
现在她是他的恩人,他不会骗她。
那么按照陆微之转述的楼绥以言辞,可以推测几点。
1、外婆年轻的时候确实和陆老先生有过一段恋情,但是无疾而终。但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最后各自婚嫁?真的是因为陆老先生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