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微之!禁止你用我的身体露出这么诡异的眼神!”她一把将少女转过身,往门外推。“去!给我早睡早起,保护好皮肤!”
陆微之看着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不禁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欢喜地下楼去了。
心态异于常人的陆少并没有发现,他已经把颜梨小姐惹毛了。直到第二天从陆家出发,颜梨坐在他旁边,一身的低气压,陆微之才逐渐意识到不对。
第26章
问:因为威胁女朋友带本人一同出游,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没错,虽然这是个病句,虽然顶着女儿身,但陆微之必须再三强调颜梨“女朋友”的身份。
在陆微之看来,“未婚妻”只是一个身份契约而已,豪门里太多人签订这类契约,但是其中能产生感情的,根本十无一二。但是“女朋友”就不一样了,这是个感情身份,宣布的是两情相悦。
陆微之很喜欢男女朋友的感情身份,所以必须强调。
但是强调之后呢?他要怎么哄颜梨开心?
从A市到石桥镇足足两个小时的车程,陆微之都没想出来。
石桥镇行政上属于邻省,是一个水乡小镇,颇有几分周庄的意思。镇上只有一条过境的国道,其他街道很窄,没走多久,就遇上了堵车。
“给你定位,喏。”颜梨给司机发了个定位,“慢慢开,我自己先走回去。别看才几百米,就这个中午放学的时间,没有四十分钟你开不到。”
她说完直接下车,车门还没关上,陆微之也下车了。
好巧不巧,旁边有个摇着团扇的旗袍阿婆,一看少女便用软糯的普通话叫起来:“啊哟,这不是颜梨么!”
陆微之无辜地回过头,旗袍阿婆用团扇指指自己:“阿婆你都不认识啦?啊哟,衣锦还乡不认识旧人啦?”
还给她惹事。颜梨一把将他扯走了。
“她……”
“不用理她。”颜梨带着他快步走。
重生这么久,她顶着少年的身体,干着热心姐姐的事。不管遇到再大的事,就算见到前世杀了她的楼绥以,她的表情也是温煦的。但是现在,她嘴角紧紧抿起,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她在生气?为什么?
陆微之没问她,他喜欢一点点发现她的世界,这非常有成就感。
趁着走路,陆微之悄悄打量着石桥镇。
镇子很小,但传统民居剩的不多了,房子的建筑风格都很新。街上的人口音很一致,没有拍照的外地人,说明但是镇上没心思发展旅游业。到处都是卖团扇、纸扇、纸伞的摊和店面,说明当地以此为主要经济来源。
街上老人多,小孩多,几乎没有年轻人,说明当地经济发展不行,年轻人都到外地去了。小孩也以小学生为主,初中和高中年纪的,都一副太妹混混样。这说明,只有经济状况非常一般的家庭,才会让孩子在镇上读书。稍微有点本事的,都会将孩子接出去,小镇的教育水平不行。
传统、封闭、贫穷、人少,是石桥镇给陆微之留下的印象。她就是在这种氛围里长大的?听说她家里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和外婆一同生活了很多年?
陆微之一路思考,一抬眼就发现颜梨的脚步停下来。他抬头看去,只见前边是一个院子,院门是铁条焊接成的栅栏,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锁。
隔着铁栅栏看去,里边是个小小的庭院,和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小楼砖石瓦房解构,风格比镇上大多数房屋都老,看起来像是传统建筑。
“咔哒”轻响,颜梨将满是铜锈的锁打开,走进院子,左右看了一眼,说:“我还以为会长满荒草呢。”
院子被照顾得很好,青石砖缝的荒草没有长高,一角的枣树上还结了枣子,墙角的芭蕉依旧翠绿欲滴。再将小楼的门打开,里边木桌竹椅,上边都没有积灰。
这说明,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打扫。楼绥以是没这个心思的,能这么做的,一定是陆老先生。
只是,为什么呢?
颜梨抿抿嘴唇,将心思压下去,给陆微之介绍房子:“客厅,厨房,喝水自己烧,自己不会就让司机给你烧,本姑娘不伺候。”
上了楼,又一一指出:“我睡外婆的房间,你睡我的房间,不该动的东西被乱动。否则,弄坏了什么,你赔不起。”
陆微之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只是点着点着,他的目光忽然一转,指着一处问:“那是什么?”
颜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一动,重复:“不该动的东西别乱动。”
陆微之也重复:“这是什么?”
……跟个偏执狂交流原来这么难吗?难怪上辈子施可可会认命嫁给他,这人根本不听你说的任何话!
颜梨忍耐又忍耐,陆微之便一直等着,一副她不说,他就继续等,而且还要继续问的架势。颜梨不觉不耐烦起来:“挂钟啊,大少爷不知道啊?”
说完颜梨就自我反省,最近她真是压力太大了,连脾气都压不住了。怎么能乱发火呢?怎么能对陆微之发火呢?发火就是不镇定啊。
可是,她的压力真的太大了。
颜梨有些心虚,也有几分痛快,悄悄地看对面。
陆微之好像对她的怒火毫不在意,只是打量着堆在楼梯角落的挂钟,沉思着,判断着:“它坏了,但是对你意义重大。”
……猜得还挺准。不过,说就说,她光明磊落,有什么秘密见不得人?又不是豪门,整天神秘兮兮的。
“对,小升初全镇第一名的奖励,全镇的小朋友都嫉妒我。”
对她的意义确实重大。
陆微之蹲下去检查,手指在边沿摸了一下,继续判断:“是被人砸坏的。”
这下颜梨没有说话。
是,确实是被人砸坏的。
她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得了全镇第一名,那些有爹有妈的孩子怎么能忍呢?这么漂亮,还会每个小时有小鸟报鸣的挂钟,当然不能落到没爹没娘的孩子手里。镇上的孩子一讨论,决定代表学校把挂钟收回。
于是某个外婆不在家的下午,他们冲了进来。一些围住颜梨,另一些将挂钟摘下来,往地上摔。一次不行就捡起来再摔一次,直到将挂钟摔碎,直到将零件摔得满地都是。
外婆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小丫头嘴角也破了,额头也肿了,一边哭一边满地爬着找零件。
她已经极尽所能地寻找零件了,外婆也带她拿着零件去找钟表匠修理。钟表匠也尽力修了,可是,当年的小镇,水平有限,就修成现在这个样子。
歪歪扭扭的,缺角破边的,连时针都不能走了。
颜梨清楚地记得那天外婆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说:“囡囡不哭,以后外婆给你买新的。”
她却只是摇头。
再买新的,也不是她最喜欢的,更不是她得全镇第一名奖励的。最美好的东西只有一次,没了就是没了。何况,小颜梨知道家里并不富裕,外婆挣钱很不容易。
外婆心疼她的懂事和体贴,也责怪自己年纪大了,照顾不好孩子。再后来,外婆帮了镇上某位师父的大忙,让她跟着师父学习拳脚功夫。
学了一个暑假,上了初中,颜梨扎扎实实跟人打了几次,顺利成为新任校霸。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她也一直将鸟巢挂钟的残体放在楼梯拐角,每天上学的时候都会看一眼,提醒自己,一定要变强。
学习要做第一,打架也要第一,这样才不被欺负。
可是这些,她并不想跟人说。
陆微之也没想等她的样子,他在挂钟前蹲下,打量了一会儿,说:“我能修好。”
颜梨正在外婆房间里找不到被子,给司机发信息让买呢,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哈?”
“我可以修好它,不过,需要点工具。”陆微之从她手里拿过手机,飞速给司机发了一条信息。
颜梨看了,上边全都是她没听过的工具,她甚至怀疑石桥镇没有。
半小时后,司机到了,还真给陆微之找来工具了。
“这……”颜梨看看地上的袋子,瞪着眼问:“哪来的?”
“跟镇上的钟表匠买的。”司机传承了陆家的作风,“他本来不肯卖,我给他五万块,他就卖了。”
五、五万!颜梨差点被水呛死,陆家上下,是不是花钱都是以万为元的?否则的话,怎么会买套即将被淘汰的工具,也花哥五万?小镇绝大多数人一年都赚不到五万呢!
“做得很好。”陆微之还夸这败家司机,然后上楼将挂钟摘下来,抱到小院门口,拿起工具就叮叮当当地修了起来。
颜梨没理他,小疯子爱耍疯就耍疯,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当初外婆的去世非常意外,没人知道为什么,颜梨回到家就发现外婆倒在血泊里。她吓坏了,急忙将外婆送去医院。救护车来的路上,外婆抓着她的手,给她塞了一张纸条,对她说:“陆家……告诉他……”
话没说完,外婆没有抢救过来。
那时候,颜梨差点崩溃,以为自己要一个人帮外婆办葬礼。没想到,陆老爷子忽然出现,问外婆有没有给她给一个号码,然后报出了号码,和纸条一一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