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也十分疑惑为何陈献会成为叛徒,毕竟陈献的父亲就是死在慎族人手里,他和慎族人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可是看着口供上说的,陈献其实是西南总兵吴王殿下的人,这场里应外合其实是吴王与慎军做的交易,李老将军就更觉得匪夷所思。
吴王可是陛下的亲堂哥,是陛下十分倚重的宗室大将,镇守西南已经二十多年,让西南各夷族不敢有丝毫妄动。
温止也道:“我记得军校推广新战术和新的训练方法时,吴王殿下总是第一个响应,而且西南守军是第一个完成革新,并主动申请配备政委和教育理论课的。”所以不可能是他在搞事情。
“这么说,是有人假冒了吴王殿下的名义欺骗了陈献和慎军。”袁明山沉思:“但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最重要的是还能让他们信服。”秦和玉也分析着:“慎军和陈献都不是傻瓜,没有充分的证据,根本没法让他们这般冒险,所以幕后这人肯定和吴王殿下有什么关系。”
“他们说的吴王世子的亲笔信呢?”袁明山问。
“在慎国怒炎手里,罗巴只是看过一眼,按照他描绘的样式,确实是王爷的印信。”李老将军摇着头:“要是真把吴王殿下拖下马来,那就太糟糕了。”
“所以咱们必须要往慎国走一遭了。”温止下定决心,扬眉道:“我这人不爱动脑子,更喜欢一力降十会的法子,只要彻底灭了慎国,无论是谁在背后捣鬼都毫无用处。”
呵呵,不爱动脑子什么鬼?这里谁有你鬼点子多啊。秦和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转头看向李老将军:“总兵大人请下令吧,新锐营空降部队随时可以行动。”
“你们确定有把握?”李老将军认真的问。
“您就放心吧,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来个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如何?”
“那就交给文将军和秦将军全权安排。”李总兵痛快道。
“末将遵命。”秦温两人抱拳领命。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去。”一直当壁花的程将军赶紧跳出来,李总兵无奈:“是了,还有这个东西,你们一块儿带上吧。”
“什么叫东西!我可不是东西!”程将军跳脚。
“哦,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不是东西啊。”袁明山闲闲的说。
“你特么的才不是东西呢,我是说我不是个东西,啊呸,我是个东西,也不对,我特么的到底是不是个东西啊?”程将军拍着脑门:“啊啊啊!我要被你们气死了!”
众人又是哄笑,气氛总算不再凝重。
笑闹过后,袁明山问秦和玉:“你们准备怎么做?虽然飞舟很难被攻击到,但是目标实在太明显,直接飞到慎国大帐顶上可能不行。”
秦和玉笑了:“没听我们文将军说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么?他们能夜袭,咱们自然也是夜袭。”
飞舟的燃料有限,飞行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只能进行短距离作战,而东抚城距离慎国的草场和图拉城有三百里的距离,显然不可能从这里出发。温止带着新锐营昼伏夜行,凭着苍鹰和夜枭的指引,花了七天时间南行,找到了一片荒凉的平原作为起飞地点,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以出发。
第65章 天降
虽然说的简单,其实飞舟的操作十分复杂,这个季节以北风为主,不同气流层的风向会发生改变,需要经过精确的计算才能准确的操控方向。好在这些空降兵们练习了一年多,对此已经很有把握,经过周密的准备,在两天后的傍晚正式行动。
看着冉冉升起的黑色椭圆飞舟,袁明山感慨:“这也算是御风飞行了吧?”
“还羽化登仙呢,”程大铭怼他:“你小心点儿别掉下去了。”
“你当我和你一样傻吗?”袁明山扶着绳索向下望去:“再说了,等会空降团就是得从这上面跳下去的,你且好好看着吧。”
夜里比白天更难分辨方向,却更容易找到目标,图拉城和大帐的灯火在望远镜中如同两盏明灯,指引着他们前进,二十个热气球兵分两路,四分之一前往图拉城,四分之三直指慎国军营。
袁明山和程大铭乘坐的热气球是往图拉城去的,这边的任务要简单的多,只需要将作为载重的特制火炮往下扔就行。坚固的堡垒被砸的粉碎,剧烈的爆炸声让人们恐惧不已,越来越多的人哭嚎悲泣着逃窜,又被热浪掀翻,茫然的看着遥远的天空。
也有人在大吼:“是长生天发怒了!都是怒炎的错!他惹怒了长生天,却让我们承担惩罚!”
“没错,之前我们的慎军铁骑就是在长生天的雷火中被毁灭的,怒炎却不知悔改,反而一错再错,我们都是被他连累的。”
图拉城的守军也彻底乱了阵脚,镇守的将领是怒炎第十子德格,他根本不知道敌人出现在哪个方向,也不敢随意打开寨门放人们离开。他愤怒的抽打甚至杀死了几个暴民,然而一切无济于事,甚至是火上浇油,不知哪里冲出来的士兵用慎语高声喊道:“他们做了错事,却杀死我们的亲人,咱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大家冲出去,反了他吧!”
“冲出去!冲出去!”被煽动的百姓们疯狂的往这边涌来,而士兵们却犹豫了,这是他们的亲人,他们真的应该砍杀了吗?一个抱着婴孩的女子冲了过来,脸上是满满的痛苦和疯狂:“你们杀啊,杀啊,这里就是你们的儿子,是你们的血脉,你们杀啊!”
“咚”的一声,长刀落地,有了第一个,就有了无数个。人们终于砍断了铁索,打开了寨门,哭嚎着冲了出去,而图拉城则彻底化作一片火海,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谁都没有发现,第一个冲出来的士兵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从墙缝里拉出了一杆火铳,默默的扣下了扳机,一直试图组织士兵维持秩序的德格睁大了双眼,直直的倒下。
与此同时,位于草场的慎军大营里,也在发生着相似的一幕。
沉重的火炮落在地上,惊动了巡夜的士兵,他们上来不及反应,熟悉的轰鸣声便在耳边响起。热浪翻腾,流弹纷飞,一句“敌袭”尚未喊出,人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毫无预警的灾难从天而降,马匹嘶鸣,疯狂的挣扎开绳索,从马厩里跳出来,在军营中狂奔。热气球的高度慢慢下降,空降兵们的投掷更加精准,最大的那个帐篷已经被接连扔下的三颗炮弹炸的粉碎,连片的营房也没有幸免于难。
营门被炸毁,一个个帐篷东倒西歪,士兵们抱头鼠窜,伤亡惨重。满头是血的阿奴翰带着两名亲兵艰难的向大帐跑去,他要去营救延杜林格汗。
然而入目的只有硝烟、鲜血和废墟,他悲恸的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阿奴翰,你做什么,还不快跑!”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悚然抬头,怒炎威仪的身躯虽然有几分狼狈,却毫发无伤,正立在他面前。
“延杜林格汗!”他惊喜的叫道,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臣下护送您离开!”
怒炎也是万分庆幸,若不是他觉得有些烦闷,策马到草场上去跑圈,恐怕此时已经被炸成肉泥了。
有了主心骨的慎军将士很快聚集在怒炎的身边。发狂的战马无法驾驭,他们只能选择徒步奔跑,还要小心翼翼的躲避空中的火炮,走的十分辛苦。
总算是到了安全地带,遥望远处火光冲天,怒炎默默的看了一眼身边满身狼狈的将士,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不禁悲从中来,胸腔中一阵刺痛。
天旋地转间,喉中有什么喷涌而出。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只剩下一片浓郁的血色,耳边“大汗!”“延杜林格汗!”的呼喊声越来越浅。
“大夫呢?有没有大夫?”阿奴翰扶住他,吼的嘶声裂肺:“快给我找个大夫!快去,快去啊!”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却没有人会嘲笑他。怒炎就是慎军兵士的灵魂,如今的他们便像是失了魂的行尸走肉,茫然不知所措。
然而死亡的阴影依旧笼罩着他们,黑色的热气球慢慢靠近,火炮呼啸而来,听到声音的慎军兵本能的看向天空,依稀可见圆球状物体飞速的落下,接着就是熟悉的爆炸声。
“是大鈅人,他们在上面。”终于有人发现了目标,只是手中连弓箭都没有一把,慎军将士能做的唯有背起怒炎抱头鼠窜。
太狼狈了,太窝囊了。阿奴翰一边护着怒炎一边拔足狂奔,心中憋着怒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这些大鈅人仿佛是有妖法一般,层出不穷的武器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们还没有找到前一种的破解方法,下一种就接踵而来,让慎军一次次损失惨重。
而这一次更是彻底毁了怒炎的心腹精锐,以后不说从其他部族调集兵马,没了这些精锐保护的大汗恐怕连自己的草场和牛羊都保不住。还有蒙古诸部虎视眈眈的王爷们,他们可不是什么善类,一个个都是墙头草,说不准明儿就投降了大鈅,帮着他们打击大慎。
阿奴翰心中急转,脚步却不停,看到前方一片树林,总算是安心了些:“大家快冲,躲进去大鈅人就看不到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