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在她失忆前,曾拼命保下孩子,理由是,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因为她不会与他生儿育女。但如今呢?她失忆了,不再反对与他结合,那个理由便不成立。
萧青棠懵圈,眼珠儿左右摆了摆,小手摸上腹部,歪头思量了很久,轻轻道:“但不可否认,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不忍心伤害他,能否留下他?”
“你当真想留下他?”陆炎峰语气压抑,耐心问了句,目光灼灼生辉,让人不敢直视。
萧青棠郑重点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又凑上去补了两个亲亲,声音软软糯糯,犹似在撒娇般:“好不好嘛?这个孩子,我不求你认他,我生下他后便送走,再不相见了。”
“你没有骗我?”陆炎峰沉沉问道。堂堂一国公主,在得知自己受侵犯,意外有了身孕后,仍愿为那个混蛋生下孩子?这与常理不符合,他无法理解。
若是,换一种思维,来看待整件事情呢?
也许她说谎了,孩子的父亲,应该不曾侵犯她,而是她深爱的人。因此,她才会甘愿死,也不同意堕掉胎儿。那个男人爱她么?若爱,怎舍得她流落风尘供人践踏,怎能忍她在怀着孩子的情况下,与他巫山云雨?
陆炎峰深深呼吸。如此,便明了。那个男人在利用她,用她来对付他,而她甘愿受其利用,进入陆府与他周旋,那么,她的失忆,八成是假的,只因她与他如今的关系太僵,已无路可走,她便假装失忆重新开始?
“我会骗你什么?”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传入他的耳里。他方才回神,望着在他身下的女子,一时之间心神恍然,不知如今笑靥如花的她,心里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得意,笑他中了她的计?
是不是在鄙夷,说他太傻,眼巴巴地娶她,情愿为别的男人养孩子?
萧青棠疑惑,戳了戳他的脸,问道:“你怎么了?”
“那么,换一个问题,”陆炎峰面无表情,目光逐渐冰寒含煞,语气严厉低沉,“你说你喜欢我,可是认真的,的的确确没有骗我?”
“没有!”萧青棠咬字干脆,又瞪了眼他,气鼓鼓问:“你不相信我?”
倏然,陆炎峰低低笑出声,伏在她的肩头,呼出的温热气息洒在她颈间,暖暖的、痒痒的。他蓦地抬起头,目光熠熠生辉,像是午间盛阳,灼灼刺人眼,灿烂笑道:“好!萧青棠,我准许你喜欢我!”
倘若,让他发现她在骗他,那么,他会让她后悔,令她明白什么是“绝望”!
萧青棠皱了皱琼鼻,嘟囔道:“自大,本公主喜欢一个人,还要你准许?”
“你腹中的孩子,可以留下来。”陆炎峰低沉道,轻轻抚着她的脸,容色高深莫测,强大的气场如海奔涌,让人不敢造次,“但在事后,你准备与我生几个?”
萧青棠眨巴着眼,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知为何抖了抖,小心翼翼问道:“你想要几个?”
“自然是多到你无暇分心的程度。”陆炎峰似笑非笑道,“省得你在我怀里,还想着别的野男人。”他目光炯炯,直勾勾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什么野男人,真难听!”萧青棠斥道,“你再胡说八道,本公主便休了你这个驸马!”
【“6啊,我咋瞅着有点不对?”萧青棠纳闷道,“无缘无故的,他提什么野男人,好像怀疑我背着他偷情一般。”】
【666答道:“大约是在观众的千呼万盼下,他的智商终于上线了罢。”】
彼时,仆人又一次来禀:“公子,老夫人请张大人做媒,如今人都到齐了。”
第48章 公主的俘虏
“我去去便回。”陆炎峰眸色幽暗,老夫人一催再催, 成婚事宜该当解决。他摸了摸萧青棠的脸, 在一记悠长的吻后, 沙哑着声道:“等我回来。”
他去得急,回得也快,萧青棠刚用完晚膳,在院子里散步, 彼时银月初升,银芒洒落人间。
陆炎峰在如纱月华里, 踏着沉稳的步子, 一步步向她走来, 恍若天地间, 仅仅只他一人。
萧青棠看呆了, 见他伸出手,下意识握住, 朝他盈盈笑着。她忽俏皮道:“都解决了么?”
陆炎峰颔首,温和道:“陆府双喜临门, 娘收义女, 我娶妻。明日对外宣称, 因下人们误传,错让人以为是我娶江小姐。”
“那姑娘没和你拼命?”萧青棠戏谑道。倘若换了她,不闹个天翻地覆, 才不会咽下这口气。
陆炎峰反问道:“你当人人都是你?何况她心虚, 自己闹出了这桩事, 还敢与我拼命?”
“那便是爱得不够深。”萧青棠贼兮兮笑着,抱着他的腰,仰着脸问道,“我们下个月便成亲么?八月十五中秋,正是花好月圆之时。”
陆炎峰应了声,打横抱起她,语调轻缓而不容置喙:“这些日为着你的事,我心神不宁,甚少处理国事,你陪我去书房看奏折。”倘若她接近他,果真意图不轨,那么很可能是为权利,去书房看奏折,便能试出她的心意。
“干巴巴的奏章,有什么好看的?”萧青棠咕哝,圆溜溜的眼珠转悠,忽意味不明地笑,食指在他胸膛上画圈,飞去两个小媚眼,音调娇媚,“有美人在怀,你看得下奏折么?”
陆炎峰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晦暗深沉,平静道:“你有孕在身,仍要引诱我?”
书房四周,有重兵把守。几十名护卫惊愕,眼睛瞪得极大。那是他们不近女色的冷面公子么?抱着一名女子,正大光明走入书房重地?一时间,护卫们难以置信,直以为是幻觉。
“抱了我一路,也不见脸红气喘,身体真不错。”萧青棠赞道,脑里霎时闪过一幕,脸颊飞上两朵红霞,眼中闪着细碎的星光,“但你亲本公主时,似乎乱了气息。老实告诉本公主,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陆炎峰坐在书桌前,依旧抱着她,斜斜瞥去一眼,轻斥道:“你要不要脸?一个女儿家,整日把‘喜欢’和‘爱’挂在嘴边,知也不知羞?”
“少转移话题,本公主问你,是否爱上我了?”萧青棠不依不饶问道。
陆炎峰淡淡哼了声,便去翻阅奏折,但让她闹得不安宁,冷漠回道:“凭你,也配?”
萧青棠磨牙,心里恼极,一个转身下去,然而让他禁锢着,斥道:“放开我!”
但他不曾同意,反递来一本奏折,微合着双眼,轻语:“你念,我听。”近一个月折腾,他身心俱疲,双眼下有一层淡淡青色,眉宇间尽是困倦。
见此,萧青棠叨咕两句,便翻开奏折,屋内点了十六盏灯火,亮堂堂如白昼。她轻声念道:“启奏吾皇,当今权臣陆氏当国,皇权衰落,臣痛心疾首,现已聚有志之士……”
她念着念着,面容古怪,戳了戳陆炎峰,强忍着笑道:“诶,有人在弹劾你。”那个上奏的忠臣,虽是一心为皇族,但缺了点脑子,白白送人头。
“我念,你写。”陆炎峰闭着眼,嗓音慵懒微哑,“下回上奏,先带上脑。”
萧青棠顿时失笑,懒懒窝在他怀里,蹭了个舒服的位置,笑靥如花,一手握奏折,一手执笔书写。她眼珠儿一转,唯恐天下不乱,贼兮兮补了句:大奸臣正看着你呢!
然而她一回头,便见陆炎峰已睁开眼,正似笑非笑地看她,吓得她忙合上奏折,换了一本念道:“启奏吾皇,当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首辅居功至伟……”
萧青棠话一顿,唇张合几下,软软白去一眼,模样甚是娇媚可人,声音微微颤着:“首辅忠心为国,天地可表,臣提议,赐封首辅为王,以褒扬其赤胆忠心……”后面的字,她没能念出,估摸着全是溜须拍马的话,在此情此景下,委实不合时宜。
“怎么不念了?”陆炎峰慵懒问道,声音里满怀愉悦与轻松,更透着几分戏谑。
萧青棠瞪去一眼,没好气道:“假如你能规矩点,把手从本公主的胸上移开,本公主倒可念出奏折上的话,好生夸赞你一番。”
她便不明白,这厮在举止上大胆放浪,偏又让她一句“我喜欢你”弄得面红耳赤,一时放浪形骸,一时腼腆害羞,真真是怪异。
“好,继续念。”陆炎峰洒脱松手,复又闭上眼,在她抱怨着念完后,才又向她摸去,微含笑意道:“现在便能了。”
便在萧青棠以为他又会使坏时,他却伸向了她的胳肢窝,挠她的痒痒。
二人嬉闹着,倒是温情缱绻。萧青棠躲避,不时尖声叫着,忍着笑张牙舞爪道:“我要吃葡萄,你给我剥葡萄,陆炎峰,若不想被休,速速给本公主剥葡萄!”
门口的护卫互望,各自脸上皆有笑意。
偏在此时,有几人缓缓而来,为首者,正是江以秋,如今陆府的义女。她领着四名小丫鬟,目的很明确,直奔书房,但被门口护卫阻拦。
“夜深天寒,老夫人命我送些汤,给大人暖暖身。”江以秋和颜悦色道,听着屋内的声音,望着那投射在窗纱上的影,她的心一阵紧缩,手紧紧攥着。
恨意,充斥在她心里。她等了七年,盼了七年,得到的,是成为他的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