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那些见外的话,”晏骄笑笑,将凉皮装了两个大碗,配着小咸菜和辣椒油一并放到大食盒里,“不过是些寻常东西,没几个钱。”
小黄瓜是白得的,下剩的十三文,面皮、面筋统共才几文钱?算上零零碎碎的作料,顶了天几十文罢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阿苗抽空回了句,正色道,“是好是歹的,大家伙儿心里都有一杆秤呢!”
东西是一回事,难为这份情谊,简直就叫人跟盛夏三伏天喝了冰泉水似的,忒舒坦。
晏骄给她们夸得不好意思,转身提着食盒走了。
一出院门又碰上庞牧,两人一愣,都笑了。
貌似在县衙里他们统共就碰到两回,每一次都是在厨房!、
“什么味儿?怪好闻的。”庞牧下意识的看向食盒,“对了,还没谢过你上回做的酱爆蟹,真是好吃的紧。到底叫你破费了,回头叫账房把钱算了,不能叫你吃亏。”
上下几十号人呢,积少成多,都算到一个人头上着实不轻快。
“本就是我请大家的,哪儿能再要钱?”晏骄不肯收,又笑的狡黠,“今儿我又做了,别人也帮忙了,这你可不好算。”
她是狭长的眼型,这么一笑,就好似两道月牙,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庞牧怔怔的看了会儿,突然又觉得太过冒昧,忙道:“那也罢了。对了,我听说你最近练字?那就叫库房那头送些文房过去吧,本就是你该得的,你没提前说,我竟也知道的晚了。”
“什么?”晏骄回过味儿来,又刷的睁圆了眼睛,“你是说,衙门里头还供应纸笔?!”
好么,眼睛圆了,又像记忆中的小野驴了。
庞牧笑着点头,“可不是么,你好歹也算文职,办的是公务,自然没有叫你们自掏腰包的道理。”
晏骄整个人都傻了。
早知如此,她还多花那大半两银子干嘛!
她的表情实在太逗了,庞牧没忍住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他又安慰说:“以后知道就好了,但凡有需要的,只管跟后头库房提。或者跟我说一声也成。”
晏骄点了头,说:“对了,你快吃去吧,等会儿凉气儿没了就不好吃了。”
“你先别急着走,”不想庞牧却说,“正好我要找我娘说说过节的事儿,一道过去吧。”
她这么纤细,提着个大食盒看着就累,倒不如都给他拎了。
稍后,岳夫人看着并肩过来的两个人,真是笑开了花。
啧啧,这场景,咋就这么赏心悦目?
“好孩子,大热天的又劳你跑一趟,热坏了吧?”岳夫人迎出去几步,亲热的拉着晏骄的手,又亲自给她倒茶,“喝杯凉茶静一静。我自己配的,清热解暑。”
那头的庞牧无人问津,自己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开,“娘,我也热,又渴。”
岳夫人头也不抬,“自己没长手么?”
庞牧:“……”
我大概齐是您亲生的吧?
稍后,胃口不佳的岳夫人结结实实扒了一大碗凉皮,还要多放辣,额头细细密密出了一层汗,吃的心满意足。
许久没吃的这么顺口,都有些撑了。
庞牧吃了两碗,汁水都喝干净了。
有这两位的带动,一直奉行少食多餐原则的晏骄也有点涨。
然后三个人就围在桌边喝消食茶。
岳夫人这会儿才有工夫细看自己的儿子,见他似乎消瘦不少,不觉有些心疼,“大热天的,你也要保重自己,瞧瞧,这衣裳都有些大了。”
庞牧面无表情。
我都来了大半个时辰了。
第12章
晏骄觉得这对母子的相处方式挺有趣的,就跟着笑,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对了大人,中秋的话,县里是不是会有庙会什么的?您是县令,是不是得出席什么场合的?”
她还没逛过庙会呢。
谁知庞牧一听就捂着脑袋道:“快别提这个。”
他是军功起家,哪儿知道管理百姓琐事这么麻烦?
这家少了鸡,那家没了鸭,他家的婆娘割了邻居韭菜,这样鸡毛蒜皮的事儿也有人哭着求大老爷做主……
偏平安县辖下乡镇众多,面积又大,实际是个直属省府的州级县。
这也就意味着,事儿格外多,人员格外乱。
饶是他已经把许多书案工作扔给廖无言和那些文职人员,可还是有许多事情不得不亲自做。
这身上的肉,硬是被这些琐事耗费去了。
两相对比之下,他都觉得查案子特别轻快特别有趣了。
晏骄抿嘴儿笑,“大人如此能干,这点琐事又算的了什么?”
庞牧砸吧下嘴儿,脊背不自觉挺直了点儿。
别说,还挺受用。
仨人轻轻松松说了会儿话,正享受着难得的闲暇,前头就过来人了。
“老爷,老夫人,京里来人了。”
庞牧和岳夫人对视一眼,都是了然。
晏骄顺势站起身来,笑道:“正好我也有些累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庞牧也没多挽留,只是说等会儿叫人给她送些文房四宝去,晏骄笑着应了。
庞家如今就他们这一支,自然不会是什么亲戚,来的怕不仅是京里,还是宫里的。
果不其然,等晏骄刚回屋,那心腹就小声道:“王公公带着仪仗来了,七、八辆车,虽说是送中秋节礼和宫中赏赐,但属下瞧着像是有旨意的样子。属下不敢怠慢,先叫人奉茶了。”
王公公乃是当今的心腹近侍,寻常皇亲国戚都未必能请得动他走一遭,如今却从千里之外的京城巴巴儿来了,实在不好怠慢。
庞牧点了点头,又跟岳夫人换了正装,这便过去了。
母子俩到的时候,二堂里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正在吃茶。
他穿了身靛蓝色蝉翼纱外袍,里头是青云绢褂子,头上戴着翠玉八角,面白无须,瞧着很是清瘦。
“我的国公爷,老夫人,一别数月,还真是怪想两位的。”听见动静后,王公公笑着站起身来问好,态度十分客气。
国公爷?
庞牧眉头一挑,才要说话,却见王公公忽然就清了清嗓子,陡然严肃起来,“平安县令庞牧接旨!”
这一句话在前头,什么事儿也得压着等会儿说了。
等他念完旨意,庞牧才知道方才那句国公爷出自何处:
圣人将他晋为定国公,连带着去世的父亲、兄长和在世的母亲也得了恩典。
庞牧接了旨意,叹了口气,“如今我不过区区县令,哪里就受得住此等大恩?”
如今旨意约莫早已通告各处,他就算想拒绝都来不及。
王公公笑着说了恭喜,“不仅如此,月前圣人将国公爷的画像入了功臣阁,您是里头顶年轻的一位!”
庞牧无话可说,只是朝都城所在方向拱了拱手,“愧不敢当。”
他与圣人相识至今已有十多年了,初次见面时庞牧是边将之子,圣人也不过是随先皇御驾亲征的皇子之一。
后来中间经历无数风波,庞牧更是立下从龙之功,情分非比寻常。作为圣人身边最老资格、最可靠的心腹之一,王太监对庞牧也一直敬重有加。
三年前圣人历尽千辛万苦登基,却一直根基不稳,庞牧就继续带人为他保驾护航。
而待到尘埃落定,他却不等封赏就直接自请离京,以剿匪的名义来到这小小平安县做了县令。
“您当得起!”王公公跟他谦让着坐了,又道,“自打您走后,圣人就见天的念叨,说犹如失了一臂,大半个月睡不着吃不香,失魂落魄的。这会儿已经在京里修缮国公府,就等您什么时候回去呢。”
说完,这才细细打量了庞牧一回,“许久不见,国公爷风采依旧,还是这么龙精虎猛的,只是似乎略清瘦了些,圣人知道必然心疼的。”
“何苦这般?”庞牧摆摆手,“倒是浪费钱财,虚耗财力。”
“圣人知道您喜欢清静,未必请的回去,”王公公一脸了然的说,“不过官员也得三年一述职不是?总要回京看看的,便是当个临时住处也好啊。”
顿了顿,他又笑道:“圣人还说,眼瞧着您也这个年纪了,前些年替大禄出生入死,耽搁了大事,这几年保不齐就找了国公夫人,到时候小世子、小郡主的,总得上个太学、女学院的吧?难不成大人您还真想叫子孙后代也在这儿过一辈子?”
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门道?孩子们想成才,想有个好前程,那肯定得往京城靠靠。
庞牧不管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挑了一句道:“郡主什么的,实在是过了。”
亲王之嫡女得了圣人恩准才能被封为郡主呢,他不过外姓,现在媳妇连个影子都没有,怎么听圣人的意思,就先给定下了?
“圣人的意思,奴才哪儿敢置喙!”王公公一推六二五,瞧着真是什么也不知道。
庞牧也知道跟他说不出什么来,当即一笑了之,又问了圣人的近况,顺便请他多住些日子。
“就算您不说,老奴说不得也得厚着脸皮多赖些时日,”王公公笑道,“圣人记挂得紧,不仅托老奴给您带了亲笔书信,还叫老奴使劲儿瞧瞧您,回去说给他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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