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三立刻从地上跳起来,这个大夫看上去就靠谱,面相斯文,没准能够治好小姐。
一行人沿着山谷山寨走去,七环八绕,上山下山上山下山,反反复复估计都要翻过几座山,终于走到山寨门口,山寨建在半山腰上,前面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河水湍急,河上架着一条竹桥通往山寨大门。
绕是叶初然不懂风水的人,也看出这个山寨选址极佳,面山背水,易守难攻,正是个好地方,看来选地址的人应该是懂行之人。
山寨的布置十分简陋,阮三引着一行人走到一座竹楼前,恭恭敬敬请三人上去,眼看谢临安、阿南和叶初然有些犹豫,粗豪的笑了笑,“三位,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忌讳。”
三人只能硬着头皮进屋,屋里布置简单大方,床榻和座椅都是竹子编制,青翠翠的倒也好看。
一名侍女坐在床前,眼圈发红,见到阮三进来,哭哭啼啼的说道,“阮三叔,您来了,小姐气息微弱,我怕她……呜呜……”
阮三连忙说道,“好了,小红不要哭了,我请了一个大夫来为小姐治病。”
叶初然偷偷望去,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少女,十四五岁模样,五官大气明艳,纵然是久病在身也依旧显得一脸英气。
谢临安上前一步,观察着女子的脸色,脸色有些阴沉,而后他伸出手指,虚虚搭在少女的脉搏上,良久,他将手缩回,缓缓说道,“小姐是不是某天突发疾病,而后一直昏迷不醒,不吃不喝到现在。”
阮三眼睛一亮,用力扯住谢临安的衣袖,“是是是,公子说的对极,小姐有一天从外面挣扎着回来,脸色毫无血色,然后就突然倒下昏迷不醒。”
谢临安皱着眉头,“这就对了,小姐并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这个毒并不是人为的,而是一种植物的毒,这个植物我只在书里见过它的描述,现实中从未见过,我想可能是小姐误闯某地,不小心中了毒。”
阮三愣了愣,“那可还有救?”
谢临安叹息一声,“我在书里看到过解毒药方,但是有些药材恐怕很难找到。”
阮三又扑通一声跪下,吓了叶初然一跳,什么情况,怎么又跪下?
“公子,请您救救小姐,您写个药方,我去弄药。”阮三眼泪汪汪,哭得声嘶力竭。
谢临安无法,只能提笔写下药方,而后指着药方对阮三说,“这几味药都是寻常药,去天水县的药铺就可以抓到,雪羽藤、钟乳玉还有黑璃花,我已经将它们的形状画在纸上,你找找试试看吧,找到之后,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以蝼蛄为药引,喝下就可以解毒。”
阮三双手颤抖的接过药方,吩咐道,“来人,将三位公子安排在贵客房间,好吃好喝招待着,不许怠慢。”说完之后,风一般的飞了出去。
谢临安三人互望一眼,知道这是把自己先囚禁起来,万一不行,秋后算账,叶初然忍不住向阿南使个眼色,那名暗卫有没有跟进来,阿南耸耸肩,意思他也不知道,叶初然立刻像放气的气球,浑身软绵绵毫无气力。
不过她也不担心,无数事实告诉她,自己有着锦鲤大神庇护,怕个毛线,应该是他们怕自己才对。
一个瘦弱的少年将三人引到一间屋子,屋子用竹子做墙壁,上面茅草顶,十分简陋,进门一张木头桌子,最里面有三个床,都是竹子编制,上面铺着粗布被褥。
看来这个山寨里的百姓确实过得十分清苦,叶初然忍不住叹息一声,对比朗州的迎宾馆,当真是印证了谢临安的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而后那个瘦弱的少年从一旁的木头桌上拿出三个杯子,倒满水,细声细语的说道,“三位公子,你们先喝点水,这是寨子里山泉水,很甜的。”
顿了顿接着说道,“待会我会为三位公子端来晚饭。”腼腆的笑了笑,“寨子里没什么吃得,只有一些糊糊和窝头,还有些水煮野菜,三位公子不要嫌弃。”
叶初然心里一酸,“山寨里你们就吃这些吗?”
瘦弱少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容淳朴,“这些已经很好了,我们用来招待三位贵客,我们平日里就是树根野菜再加一些蕨根粉,煮成糊糊填饱肚子就好了,不过这山里有很多野味,有时候也会打些野味打打牙祭。”
看着叶初然有些发红的眼圈,瘦弱少年连忙说道,“你不要难过啊,我们山寨能吃饱已经很好了。”他忽然悲伤起来,眼中眼泪打滚,他抬着头许久不让泪水流下来。
“我没上山前,家里七口人全部饿死了,最后只剩我一个人,后来阮三叔带我投奔了山寨,寨主收留了我们,我们才能活下来。”瘦弱少年忍不住擦擦眼泪。
叶初然叹了口气,“我之前从朗州城过来,听说朝廷派了七皇子来赈灾,说是出了通告,告知百姓开仓放粮,可以用虫子去换粮食,还有说开垦荒田种植庄稼的人,可以免赋税三年。”
她原本以为少年会欢呼雀跃,想不到少年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呸,官官相护,要不是他们逼着我们交税,我家人怎么会全部饿死,他们连我也不放过,还要抓我去修宅院,说是为了迎接上面下来巡察的狗官。”
叶初然皱着眉头,想到在坎山村的时候,县令和县丞就是狼狈为奸,鱼肉百姓,自己差点死在他们手里,冷着脸骂道,“果真是一群狗官,呸,不要脸。”
瘦弱少年见她骂那些官员,不由有些惺惺相惜,“公子,骂得好,就是一群狗官。”
他指了指三张床,“三位公子,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为你们准备晚饭。”
待少年走后,眼见四周无人,叶初然贼头贼脑的走到谢临安面前,悄声问道,“临安哥哥,这是把我们软禁了吗?会不会要杀了我们?”
阿南冷哼一声,“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我要是不高兴,随时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叶初然知道刚才那个瘦弱少年对七皇子的冷嘲热讽惹得他生气,笑了笑说道,“要是每个官员都像许公子和七皇子那样为国为民,也不会有今日的虫灾之乱。”
阿南听到这里,心中大为开心,眉头也舒展开来,谢临安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过是些穷苦百姓,没法过日子才会聚众山林,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的,再说七皇子的通告不日就会传开,届时大家都会知道朝廷的恩德,谁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他们自然会解散山寨的。”
叶初然听到这里,不禁也放松心,过了一会,瘦弱少年端来晚饭,居然还有只烤山鸡和烤野兔,瘦弱少年望着叶初然笑道,“公子,我见你一天没吃什么了,就去山里打了山鸡和野兔,你快点吃吧,冷了就不好吃。”说完转身离去。
叶初然十分欣喜,恐怕是因为今天下午两人一起将狗官骂了个舒畅,少年一时将她视为知己,给她开了个小灶。
三人默不做声的吃完晚饭,而后躺在床上,一天的劳累,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还在熟睡中,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而后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响起,“公子,公子……”
叶初然睡眼朦胧的看向窗外,太阳都还没升起,砰地一声,门被推开,阮三站在门口,大口喘着粗气,她心里忽然一沉,难道是临安哥哥开的药有问题,小姐吃了立马嗝屁,这会子山寨人来算账了。
阮三拍了拍胸口,喘了口气,笑得像朵老菊花一样,皱纹里面都能望到春天的气息,“公子,公子,您的医术太高明了,我家小姐醒了,还请公子再去看看。”
谢临安一阵惊讶,秀眉微蹙,重复一遍,“醒了?”
阮三呵呵大笑,“是啊,醒了,公子您的药方神效啊。”
谢临安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夸奖,他思索片刻,凤眸闪过一丝光芒,“雪羽藤、钟乳玉还有黑璃花,这三种药极难寻找,你怎会找齐药方里的所有药?”
阮三犹豫片刻,“寨主叮嘱我不许和外人说,不顾公子是山寨的大恩人,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公子。”
“其实山寨虽说会抢些来往客商的财物,但是毕竟不多,穷苦百姓我们不但不会抢,还会送些衣物和吃食给他们,这样我们的钱粮越来越少,后来有一次,我外出打猎,走着走着迷路了,和寨主走散了,结果差点掉下山崖,还好抓住一个藤蔓下到个山谷,在里面看到山谷里种满了各种药材。”
“后来我找到寨主,一起来到山谷,寨主见多识广,他说这些都是珍贵药材,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我们就隔三差五去山谷挖些药材卖了换银子,也能维持个温饱。”
谢临安一怔,突然问道,“你说的这个山谷是属于大盛还是北齐?”
阮三一愣,摸摸后脑勺想了半天,“我掉下去的那个地方属于大盛和北齐的边界,后来往北走到那个山谷,应该是属于北齐。”
谢临安追问道,“你可确定属于北齐?”
阮三斩钉截铁道,“错不了,是北齐境界。”
谢临安凤眸上扬,笑出一抹清冷,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