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见往日冷如冰山的小叔,如今还是冷如冰霜,但是语气却比以往温和一些,不再乖戾,心中十分安慰,不停给两人夹菜,“叶娘,多吃点,三弟,吃多点。”
叶初然饿坏了,闷头苦吃,突然抬起头,“大嫂,你会不会养蚕啊?”
张氏一愣,养蚕?她摇摇头,“我不会,叶娘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叶初然满脸兴奋,“我参加了朝廷颁布的夏蚕大赛,奖励银子有五十两。”
张氏沉吟片刻,“隔壁家的桃娘倒是会,明天我问问她。”
“桃娘?”叶初然警觉起来,“是不是相貌很美,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娘子?”
张氏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对,就是桃娘,她原本嫁在隔壁村,去年新寡,因无子嗣,婆家不愿意留她,她便回到娘家来,叶娘你不记得她了啊,以前她来过一次,爹娘都很喜欢她,差点要认她做干女儿。”
叶初然心中警铃大作,干女儿?她看谢多福的眼神可不是妹妹看哥哥的眼神,谢家公婆那么刻薄的人会无缘无故喜欢一个人?说给鬼听都不会信,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她低头继续啃着兔腿,眼角余光瞄向张氏高耸的肚子,张氏已经七个月了,一定不能让她受到任何刺激,眉眼弯弯,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大嫂,你挺着肚子不要帮我问了,改天我自己去找她。”
吃完晚饭,叶初然回到房里,长吁短叹,她只顾兴奋报好名,离小叔的四轮轮椅又近了一步,却忘记自己那养蚕水平,就是小学四年级养蚕宝宝的经历,她所负责的就是摘桑叶放桑叶看蚕宝宝吃桑叶,其余都是老爹搞定。
挠了挠快要秃的头,她才不会去问那个什么桃娘,不如去谢临安房间找几本养蚕的书,临时抱抱佛脚。
“三弟,你有什么养蚕的书可以借我看看?”叶初然苦着一张脸问道。
谢临安似乎早已料到这位临时抱佛脚的人会来,慢条斯理的指着书柜,“左面最下排有一本《蚕经》,右面第一排有本《蚕书》,第二排有本《蚕桑辑要》,旁边还有本《蚕织法》,不过我觉得你看了也没用。”
叶初然不信邪,嘟着嘴找到这几本书,打开《蚕书》一看,顿时傻眼,这华丽丽的繁体字,她磕磕巴巴读完一本也要一个月,更不要说其他厚厚三本,合上书本,仰天长叹,“三弟,我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五十两银子离我而去?”
谢临安凉凉一笑,揶揄道,“我看,八成也是。”
叶初然憋着气将几本书扔在床边桌上,算了,不看了,随便弄弄吧,反正自己锦鲤属性,没准随便糊弄下,就养出天下第一蚕呢,打个哈欠,“我困了。”
谢临安懒得理她,“叶娘,帮我油灯点亮一些,我晚上要读会书。”叶初然将灯芯拨得亮亮的,又加满灯油,方才离去
第二天一早,叶初然准备好早饭,端去给谢临安,她喊了几声,发现屋里并无人回答,推门而入,谢临安睡得正香,全然没有发觉有人进来。
叶初然心里好奇,这位小叔也有睡懒觉的时候,平时这个时辰,他早就醒来读书或者看着窗外发呆。
让他多睡一会,叶初然悄悄走上前,他的枕边放着几本厚厚的书,此刻枕着一本《蚕书》睡得正沉,凤目微阖,乌黑纤长的眼睫被如玉肌肤映衬的犹如黑色羽扇,随着他轻微的呼吸扇着,气质高华犹如空山新碧,清雅如松。
叶初然忍不住抿唇浅笑,蹑手蹑脚拎起旁边的薄被,想帮他盖上,不提防谢临安无意识的衣袖一动,一本厚厚的册子从怀里掉落在地。
叶初然好笑的捡起来,这个人估计昨晚通宵秉烛夜读,她随手翻了翻,秀目眨也不眨盯住册子,直到眼睛发涩也不愿离开。
原来那册子封面写着养蚕法,字迹娟秀古朴,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养蚕第一步-采桑,内容多是图画,画着一个小姑娘正在采摘桑叶,而后将桑叶洗干净晒干后保鲜,每一副图画旁边都用小楷字写着详细步骤说明,画面栩栩如生,画上那个小姑娘满脸天真可爱,笑容灿烂无比,画的正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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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条锦鲤
叶初然双手捧着册子,心里抽抽的像吃了黄连果,苦涩难耐,谢临安估计昨晚一夜没睡,低头看看床头的那几本书,他定是查阅了很多资料,都怪自己学渣属性,害得他只能把步骤简练成画,画给自己看。
她右手搓搓鼻子,心中的内疚倾泻而出,如果前世她平日里多多用功,也不会被这些繁体字难倒,更不会让这个身体孱弱的少年通宵不眠,为自己劳心劳力。
就在她眼泪汪汪的时候,谢临安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人影立在床前,顿时惊醒过来,原来是叶娘捧着册子立在那里,眼睛红红的,看来是自己描画的那本养蚕法被她看到了。
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画这个小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还未残废之时,伏案挥洒不过雕虫小技,如今残废躺在床上,只能用手撑柱床沿勉力画出轮廓,画艺发挥不足平日之一,却已是耗尽他全身力气。
好在画册还算满意,内容是他查遍那几本书籍后融会贯通,总结出来的一套方法,想来可以指导叶娘养夏蚕,眼见小姑娘表情呆滞,显然是由于惊讶和钦佩,心里居然涌出阵阵得意,“叶娘,这本画册可还看的明白?”他故意问道。
叶初然见他黑白分明的凤目敛着几缕血丝,心里更是过意不去,都怪自己不学无术,像是前世在学校里背不出马克思主义列宁思想,她对教导老师握拳发誓一般,“三弟,你教我读书吧,我以后一定跟着你努力学习。”
谢临安怔了怔,他不过是想听小姑娘欣喜的喊他一声名字,告诉他感激别人是要叫全名,再说几句讨喜的话,才不需要什么誓师大会,望着叶娘泛红的眼圈,认真的表情,他张了张嘴,半天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用罢早饭,谢临安把画册上的内容,仔仔细细讲解一遍,叶初然点头如鸡啄米。
等谢临安讲解完毕,叶初然咂舌道,“三弟,你精通养蚕?”想想不可能,堂堂解元怎会去学稼穑之法?恐怕是他昨晚上读了那些蚕书蚕经之类的,就记在脑子里,“你过目不忘?”
谢临安秀眉轻扬,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这些是前人经验,你依葫芦画瓢,也许可以得到奖励银子。”忍不住微微一笑,唇畔笑涡隐现,“若是真的得了银子,怎么感激我?”
叶初然快速计算起来,如果和那个巧匠大叔讨价还价一番,也许可以省下几两银子,下巴抬起,豪气顿发,“我请你去酒楼吃大餐,山珍海味都吃个遍。”
谢临安摇摇头,似乎想到某件事情,望向叶娘的眼神带着柔和,“给我买海棠糕吧,就是你上次带给我的海棠糕,一模一样的海棠糕,可好?”
叶初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海棠糕必须有,大餐也必须有,总之以后海棠糕我会经常买给你吃。”
“好!”谢临安几不可闻的声音清冷悠远,似乎夏风拂过碧山的每棵翠木,每片绿叶的悸动都随风散去,了无痕迹。
三天后,叶初然前往坎山村里长家里领取蚕卵,到了里长门外,未曾想到小小的坎山村居然有不少人报名,里长家的院里人挤人人挨人,空气里都似乎漫着一股拥挤的味道。
“叶娘,你也参加了夏蚕大赛啊?”一些小媳妇和叶娘打着招呼,叶初然笑着点头。
叶初然眼尖,看到站在桌边发放蚕卵的人正是那天报名的小吏,旁边站着的老人家估计就是里长,她挤进人群,指着桌上放蚕卵的油纸包,“大人,我来领蚕卵。”
小吏神情一僵,很快又笑容满面,“叶娘是吧,蚕卵没了,我去里面取些给你。”望着他匆匆的背影,叶初然有些奇怪,桌上明明还有几个油纸包,干吗还要进去拿?
小吏匆匆跑进堂屋,里长娘子正在堂屋坐着刺绣,两人是远方亲戚,也不见外,“堂哥,干吗这么行色匆匆?”
小吏尴尬一笑,从桌上的包裹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我拿些东西。”
里长娘子皱皱眉,“堂哥,蚕茧不是都放在隔壁屋里,你怎么有单独一包?”她放下手中刺绣,走上前不由分说抢过小吏手中的油纸包,打开一看顿时愣住。
原来里长娘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采桑养蚕能手,技艺娴熟,这些蚕茧看上去漆黑暗沉,闻起来没有淡淡腥味,“这些蚕卵是用沸水煮过的,根本不能养出蚕,堂哥,你这是做什么?”
小吏见瞒不住,叹了口气,“这些煮熟的蚕茧是县丞千金命人给到我的,我得罪不起,只能奉命行事,求堂妹一定不能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