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听着笑娘慢条斯理的回话,倒是觉得这穿着有些土气的小姑娘谈吐不俗,便笑着道:“你母亲这么做便对了。这等茶会,来的本应该是些小姑娘,我们这些年岁大的,不过是硬跟来骗茶吃罢了……我听轩儿说了褚家添丁的喜事,一早也备了礼,准备让我家老爷亲自登门道贺的。可听轩儿说,令尊出了远门,便等着令尊回来,再去叨扰。可巧在这里遇到你们姐妹,倒是一对长得轻灵的姐妹花。”
笑娘听了,自然先替父母谢过刘夫人的美意,又言明待父亲回来,为弟弟补办满月摆酒时,一定将请帖送到盛府,到时候还请刘夫人和盛小姐一同前来,热闹热闹。
笑娘与盛妍雪年龄相仿,身形也差不多,一番热络下来,也熟识得七七八八。
盛小姐参加茶会,自然会多备几件衣服以待不时之需。
是以过一会,众位小姐们表演完插花茶道,准备开始捶丸时,盛小姐主动开口,借了两套轻便的衣裙给褚家两姐妹,好方便下场活动。
看来她也看出笑娘姐妹坐在这里,乃是那长尾的裙摆在作怪。
笑娘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诚心地谢过盛妍雪的善解人意。
可是要乔伊脱下盛装便有些难了,她自觉好看,一刻都不愿脱下。再说那捶丸什么的,看着也没甚么意思,她以前没玩过,提不起兴致。
在乔伊态度坚决的摇头后,笑娘也只能任着她了。于是她换上了一件淡白色的窄袖及脚踝的襦裙后,便与盛小姐结伴下场了。
这捶丸的雅趣运动,在吴笑笑看来,有些类似现代的高尔夫,也是在凹凸起伏的地上,挖些球穴,再用短柄的球杖将牛角磨成的角球击入球穴之中。
若是琴艺书画一类,笑娘若是参与必定自曝其短。
可是身为高尔夫俱乐部常年会员的吴笑笑,多年磨练的球技可不是吹出来的。
虽然角球的摩擦力和走向不如现代专业的高尔夫球,需要她慢慢适应,而短柄球杆也用得不甚顺手。
可笑娘在连打出几杆后,渐渐找到了感觉,一连打出了两个弧度漂亮的在“香蕉球”。一杆进洞的利落,引得一干夫人小姐连连惊呼。
她现在也算是半大的姑娘,虽然身形随了胡氏,并不是高大健美形的,可也不像胡氏那般羸弱。
当高束起来的腰带勾勒出纤美的身形,加上褚家大姑娘略有些独特的扭腰击球的动作,裙角飞扬间,当真是有种行云流水般的潇洒呢。
一时间,众家小姐们倒是渐渐忘了这位褚小姐初次参加茶会衣着上的不妥,都聚拢在一处看她击球。
最后,还是笑娘略微放水,与另外两个球技不错的小姑娘,并拿了头筹,分别得了罗氏嘉奖的彩头——嵌着五色石头的头钗。
待得一场捶丸之后,女孩子便三三两两地过来与笑娘搭话,跟她学习独特的击球动作。
而在捶丸场地的不远处,有一群等待母亲和妹妹的公子们,正在锦园临挨着的茶楼上一起吟诗作赋,品茗赏景。
这茶会只接待女眷,有些不美。有些好事的公子便借着此番机会,另外开贴,自凑了一局。
他们只跟随母亲和姐妹一同出来,到时候临园分开,各玩各的罢了。
临高而望,除了看到远山秀美,近水粼粼外,更是可以看到自家姐妹们在捶丸绿地上的身影。
只是陪着母亲出来闲聚在一处的,大都是未婚的公子,青葱年少,虽然有心看,也怕失礼被人口舌,不过是借着品茗啄食点心时,略抬抬头,瞟上几眼罢了。
可是渐渐的,那场地上淡白色襦裙的小姑娘的球技当真是夺人眼球,也不不知什么时候,众人皆不再说话,倒是很用心地去看场上的比拼。
待得捶丸赛罢,有人不禁好奇地问:“那位白衣的小姐,是哪家的千金?看着年少,球技竟然这般高超?”
只是离得太远,众人也说不出所以然。倒是一直默不吭声的盛轩凭借着那熟悉的身形动作,认出了笑娘。
不过别人问起时,他并没有开口。
虽则是在茶楼上,可是如此偷窥已经是失礼,怎可将褚家大小姐的芳名告知众人?
不过跟着他一起来的学弟随风,却是一直盯看着他,看那光景,若是他不留神说出笑娘的芳名,学弟便要拿出砸断堂哥门牙的气力,同他拼命似的。
是以草地上捶丸结束,众位少年也三三两两地下楼去迎接自家女眷时,盛轩打趣道:“随风学弟方才为何那般看我?”
随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嘴角微微撇起,略有不屑道:“学兄当初让我跟姐姐们同来,好参加这诗会,原以为前来的都是些饱读诗书的,我也能跟着学些。谁想到来得都是些纨绔之辈,诗写不怎么样,倒是只会对女子品头论足。”
盛轩没想到年幼的学弟竟是这般口舌犀利,再想想方才点评诗文时,几个年长的被他这个九岁的孩子反驳得拙嘴笨腮的情形,一时无法反驳,只能笑着摇头道:“是学兄我的错,以后这般场合,不再邀你前来。”
这位小学弟,堪称神童,只是性子也不甚随和,不知将来大了会是怎么一番人物。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锦园的门口处。
女眷们已经纷纷从院子里出来,上了各家马车。
盛妍雪与笑娘有些相见恨晚,便邀约了下次捶丸的时间,妍雪要学笑娘那一手精湛的球技。
因着笑娘还依旧穿着那一身白衫。几位接家眷的公子们倒是可以看清了那位“高手”的庐山真容颜。
这待看清了,不觉愕然,临近的郊县何时有了这等清灵水秀的人物?
便偷偷问是哪家的小姐。待听闻了乃是汇宝斋的千金时,又不觉失望——这么的灵秀,再过几年当是沉鱼落雁之姿,可惜,原来竟是商贾之女,这门楣不免略低了些。
众位公子皆是有心功名,苦读圣贤书的。除非家道中落,穷得揭不开锅,不然谁会娶一个商户女呢?
第26章
盛家刘夫人先上的马车,撩着车帘子,看着褚家的马车远去了,才对女儿道:“褚家待你哥哥不薄,你父亲自然会备礼谢过,可你也要拿捏了分寸,不可与褚家的女儿走得太近。”
方才母亲待那褚氏姐妹一直亲和,是以妍雪不知母亲为何突然这么说。
刘氏隔着窗帘都能看到自己的儿子一直盯看着褚家马车离去的身影,于是稍微抬高声量接着道:“要你拿捏分寸,并非她们不好,只是你兄长也到了议亲的时候,且得好好相看。你兄长本就在褚家寄读,她家又有两个女孩,你若太过亲近了,未免叫人误会我家相中了她家的女孩,到时你哥哥错过了合适的姻缘,岂不是你的罪过了?”
妍雪听了,一阵的迟疑,却也慢慢地点了点头。
刘氏的这番话,既是点醒女儿,也是在敲打儿子。
原先盛轩在褚家寄读,刘夫人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直到今日亲见了褚家女儿,这才发现那褚家大小姐竟然长得这般灵秀。
虽然儿子盛轩从小到大循规蹈矩,一直是个规矩的孩子,可是刘夫人觉得有必要将话说开,点醒儿子,免得情窦初开,泥足深陷。
刘氏的娘家家境不俗,她的祖父原是朝中吏部阁老,可惜受了先帝爷时勉王祸乱的牵连,被罢官贬为庶人归乡。
到了她小时,家境渐微,但家风犹存。后来她嫁给当地富户盛家为媳。
刘氏过门后一直勤勉着丈夫,希望他有遭一日考取功名。可惜盛万石到头来不过混个粮官小吏。
刘氏失望之余,所有的希望便寄托在了自己儿子盛轩的身上。
要知道当年盛万石也并非没有出头之日,只因为他娶的乃是罪臣之女,连累了清誉,在乡评那一关败下阵来。
虽然后来,勉王谋逆一案被平反,刘家的江山也没有重整起来,盛万石作为刘家的女婿,自然也无甚助力,便是窝在了小乡之间。
刘氏自责之余,却也心有余悸。有了夫君的前车之鉴,她挑选起未来的儿媳,自然是要慎而又慎了。
那褚家再有钱,也是个卖山货的。将来若是考取功名,位列朝堂,自己的儿子怎堪有个卖参的岳丈?
所以刘氏决定将丑话说在前头,给自己的儿女画下警线,以后与褚家来往,倒也各自从容自在些。
盛轩在马车的外面,自然是将母亲的话听在耳中。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握得紧紧的。
待得两个月后,褚慎从京城归来。许是在外面风餐露宿,他的人又黑了一圈。
家里孩子多,久归的父亲自然带回了许多的礼物。给随风的是些京城里才有的书局新出的书和订做的短刀。晟哥的则是带了铃铛的木马和摇鼓。
而给家里女孩子们的,都是京城里新近才出的裙子和头饰耳珰,满满当当的,竟然有三大箱子。
乔伊整个人都亢奋了,叽喳地对笑娘喊:“让我先挑,反正你戴什么都好看!”
笑娘自然懒得跟熊孩子抢东西,可是一旁翻检书本的随风少爷却看不过眼,冷冷道:“有什么可挑的?反正你戴什么都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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