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娘倒是很欣慰,将剩下的汤一股脑也给了妹妹。霍随风跟岳父一个爱好,都爱养猪。整日逼着她喝各种补品,若不是她意志坚定,只怕也要变得水桶粗腰。
如今乔伊抢着喝,她还巴不得呢。
喝完了补汤,乔伊心满意足,打着饱嗝,觉得腰身似乎轻盈了些。于是便放心地吃着糕饼,继续说些凤城里的风云。
“你可听说,那萧家失踪的儿媳在凤城里出现了!”
听到乔伊这么一说,笑娘一顿,她整日忙着府里庶务,还真不知凤城新鲜的街角巷闻。
乔伊看笑娘明显不知的样子,便又抖着精神道:“就是那个齐司音!当初京城里数得着的那位大才女!我的天啊,不是说被匪徒劫持了吗?可你猜猜她如今怎样,竟然是改嫁他人,又做了他人妇了!”
说到这,乔伊也来了兴致,接着道:“这齐家不是家教最好的吗?怎么养出这么胆大的女儿来,听说她当初压根不是被土匪劫了,而是带着小丫鬟私逃了。私下里嫁人不说,又在凤城这么招摇,这不明摆着将萧月河的脸往石板地上蹭吗?”
第155章
乔伊说的这些,笑娘都不知道。不过齐司音如果真的改嫁了的话,她倒是很欣慰。
司音才情无双,成婚前也是对人温婉而笑的女子,可是嫁入到萧家以后,表情越发木讷,最后竟似木头雕刻的一般。叫以前知道她的,看着便心生叹惋。
只是她嫁人了的话,却不该这般招摇,若是被萧家知道了,依着萧月河的心性,该如何发作报复这弱女子,可就说不好了啊!
从父亲的庄园上回来,晚上王府吃的便是笑娘从庄园上带回的鸡,整只的用红蘑炖煮,再加上山药块和香葱,喷香的砂锅端上后,满鼻腔的香味。
霍随风吃了几口道:“岳父虽然不善种植,可是鸡鸭一类,养的极好。”
笑娘一边舀汤一边道:“能不好吗?那鸡在庄园上不光吃蚂蚱,还吃整粒的稻谷,个个养得膘肥体壮……”
说了会闲话后,笑娘自然将话题引到了齐司音的身上,只说了听闻她改嫁的事情。
霍随风倒是一脸泰然,似乎并没有惊讶的神色道:“嗯,这事我听说了,也是我准的。”
笑娘听到这里一愣,道:“你准的?难道她嫁给了你的哪个幕僚不成?”
霍随风夹着鸡肉咬了一口道:“孟奎这几日没来应差,就是回家准备婚礼的事宜,你是他的主母,也要备一份贺礼让人送去才好。”
饶是笑娘聪明,也愣了一下,没有琢磨出两者的联系。
在她看来,齐司音才情逼人,就算改嫁,也要嫁给个斯文的文人才对,她跟那个做饭不洗手的粗人孟奎,可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所以听到这,笑娘微微蹙眉,试探道:“齐司音……嫁给了孟奎?”
霍随风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叫寒烟递香蒜油碟子过来。
笑娘这下可吃不进去了,只觉得好好的一个女子,却如此命运多舛,怎么偏又改嫁给了一个莽夫?
她问霍随风,是不是那孟奎当初借着护送齐司音离开的光景,做了什么说不得的事情,搞得齐司音被逼无奈,才改嫁给他的。
霍随风挑了挑眉:“我虽然是上司,可也不好问他俩怎么结下的私情。不过孟奎当初领她来见我,告知婚事时,我看没看见那位齐小姐不乐意。”
也是,依着霍随风记恨萧月河的光景,当然不会放过这等子亲自往萧月河脑袋上戴绿冠的机会。
自然是乐不得地准了齐司音和部下的婚事,将萧月河的绿云压结实了。
孟奎一直负责王府的守卫,是霍随风信任的心腹,不管怎么样,他若真成婚了,笑娘的确该精心备一份礼物。
所以第二日,笑娘命人开了私库,按着齐司音的肤色气韵,选了十匹花色雅致的锦缎绸布,又备了两副黄金镶嵌宝石的头面,外加一床锦被给孟奎府上送去了。
只是那齐司音与她也算是故交,她总要去看看故人是否安好,便将贺礼亲自送去了。
孟奎现在的府邸在凤城北门胡同里,乃是现在追随萧家去了申都的原兵部侍郎的府宅。
院落不甚大,但是门前的石砖都是重新铺设过的,大门上的朱漆也是原来那位兵部侍郎叫人粉刷过的了,门上贴的喜字还没有揭下来,从院墙探出的蔷薇花枝,都透着新婚的气息。
当跟车的小厮叫门后,不一会的功夫,梳着新妇发誓,头插红花的齐司音便带着丫鬟从门里出来,恭迎王妃了。
笑娘上次见她时,她的脸上还不见血色,满是憔悴气息。
而今再看,似乎脸蛋上长了些肉,看着风韵了些,整个人的气色也好很多了。
如今再见,她已经嫁为他人妇,看向笑娘时,难免带了些局促之色。
笑娘见她不似被强迫的样子,自然将心放下了一半。只是开口恭贺她新婚新禧,又命仆役搬下装着布料的箱子,将各色贺礼抬入府里去。
待入了厅堂,齐司音亲自摆设茶具,为笑娘沏了香茶品酌。然后缓声道:“我夫君最近应了王爷的新差,入了军营做骁骑营的统领,须得晚上才能回府,待得他休沐,我们夫妻再去王府,亲自答谢王爷与王妃的厚爱。”
她礼节上一向严谨周到,行起茶道来,手腕翻转行云流水,俨然是行家。
这样有情致的女子,却嫁给了莽夫孟奎,这种违和感真叫人挥之不去。
于是笑娘委婉地问了下二人是何时定下亲事的,可有什么受了委屈之处,如若是孟奎哪里做得不好,尽可以告知,她笑娘绝不会偏袒着孟奎的。
齐司音虽然在萧府里是表现的木讷,实在是因为婆婆凶悍,小妾嚣张,而丈夫萧月河又冷漠至极的缘故。
她这么冰雪聪明的,怎么猜不出笑娘的言下之意。
不过王妃为人的方正,倒是让她心里一暖,笑着道:“孟郎为人虽然看着粗糙些,可是心底最好,怎么会给我我委屈呢?当初他看我随身的行囊里包着一套破了的茶具,问明乃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后,便寻了位民间修补瓷器的师傅,替我将那瓷器补好了。他虽然不曾读书,可是其心赤诚,有那么心细……在我眼里,比饱读诗书之士还要强上些……”
笑娘听得心里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齐司音的亲母早逝,她在父亲家里也是在夹缝中求得生存。这样的女子所求,也许真的跟别的闺秀不同,不过是求得一人心,相伴到老,互相关爱的体恤罢了。
在丫鬟为笑娘摆设茶点时,新出炉的骁骑将军夫人还不无惋惜地道:“可惜夫君不在家,不然定要叫他给王妃炖煮红烧卤肉吃,他做这道菜,最拿手!”
从王府里出来时,寒烟心有余悸道:“乖乖,居然有人认为孟将军做饭好吃?当初他主厨时,我们府里的咸菜总不够吃,不配些爽口咸菜,都下不去饭!也不知给自己夫人做饭是,孟将军洗不洗手……”
笑娘却觉得齐司音的话,应该就是她的心里话。毕竟她这样的闺秀看来,男人会做饭本事就是加分项。想来孟奎给齐司音炖煮卤肉时,也是每一步都格外上心,炖煮得能入味好吃些吧。
由此可见,婚姻如饮水,冷暖各人知。齐司音算是在孟奎的身上,找寻到了人间夫妻的烟火气。
因为当初她生产的缘故,寒烟的婚事耽搁了。借着孟奎成婚的喜气,笑娘干脆连寒烟与修竹的婚事也一并张罗了。
一时间凤城在寒冬将至前,洋溢着说不出的暖意。
至于申城的萧家,听闻了齐司音露头却改嫁给了霍随风部将的消息时,真是满府上下不得安宁。
那齐司音也是决绝,将和离的文书一路驿马送到了萧府之上,只说了自己与土匪当人,遭人陷害,被推入山坡的过程。更是言明自己心寒于萧家的无情无义,竟不肯派人去寻,却因为怀疑她被土匪劫掠,便不再着人去寻她,当真是满府的冷血。事已至此,从此她便于萧月河在那离散之日起,不再有夫妻名分,婚丧嫁娶,自随了自己的心意,再与卿无关。
萧月河现在成了申都的笑柄,虽然别人不敢在他这个堂堂摄政王面前取消,但官僚的私府里可都笑翻了天。
霍随风也是个好样的,也许是为报复樊城劫掠了笑娘的事情,竟然安排着他的部将娶了他的正妻,还招摇过市,只将这事儿闹得满城皆知。
虽然齐家为了撇清干系,将齐司音的名字剔除家谱,可是屎盆子到底是扣在了他萧月河的脑袋上。
直到接到书信,萧月河才知当初齐司音失踪的隐情,他虽然对齐司音无情,可不代表他能被府里那些争风吃醋的妾室愚弄。于是一股子淤积的怒火总算是找到了发泄之处。
命人一同绳子捆了一干仆役丫鬟,挨个过了带着火钳烙铁的刑房。
这么一问才知,当初齐司音的确是为了掩护府宅里小少爷,才滚过山坡的,当时乱极了,可是有人看见齐夫人似乎是被人推下去的,动手的,好像是莫姨娘身边的丫鬟。
这箭头又指向了莫迎岚,萧月河简直要气炸了。要不是这贱人作梗,齐司音当初也不会下落不明,更不会赌气改嫁,害得他如今在人前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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