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没用劲儿呢,这腿怎么就折了?”梁飞语气冰冷,故作惊讶,“诶呀,肯定是没用了,我直接帮你扯掉它吧。”
“不!!!啊——!!!!”
“呲啦——砰!”
屋子里六人抱成一团,埋头屏住呼吸。
梁飞一把扯断老六的小腿,直接顺手扔了出去,砸到某辆车的车顶。
“走吗?带我去你们给我打针的地方,咱们俩再重温一下初次见面时候的情景。”他“哐啷”一脚踩上老六的脸,堵住它的嘴,“太吵了,安静点儿。停车场里这么多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大吵大闹的?”
“唔……呜呜……”老六被踩住嘴巴,只能哽咽着哭泣,不再挣扎。
梁飞从它身上轻跳下来,拉着它的一只胳膊,往杨婉他们所在的屋子旁边走。
“这里太黑了,我看不见路,你不给我指指路吗?”梁飞语气里隐隐有些癫狂,“卸了你的半条腿,又不是卸了你的下巴起,怎么话都不会说了?要不我再卸掉你的另一条腿,让你再叫两声学学怎么说话?”
老六还在“呜呜”哭泣,他一个哆嗦,有气无力:“在……就在前面……方向是对的……摸……摸到门就行了……”
“灯呢?”梁飞又问,“没有灯咱们怎么重温初见?我记得上次是有灯的,屋顶吊灯是昏黄的光,手术室用的大照灯是刺眼的白光……”
老六哭着:“进门……左边墙壁……可以摸到一个开灯键……照灯没了,被他们带走了……他们都走了,只留下我们三个……”
“呲——”的拖拽声从屋子门口经过,杨婉刚才还敢插缝讲述她跟梁飞的相遇经历,现在却也丝毫不敢动了。
梁飞按照老六的指示,摸到了隔壁房间的门,又摸到了开灯键。
“啪嗒”,灯开。
一道暗黄色的灯亮从两屋相隔的墙壁中央底部透出来。
“有门!”钱溢小声惊道,“这两间屋子居然是通的!”
“隔壁是什么?手术室?打针室?会不会还有残留的试剂?”魏芣问。
“嘘——”杨婉再次让她们安静。
“等他们再弄出点儿动静,我们就趁这机会逃走,我带你们上去。一晚上了,你们该走了。”
“砰!”隔壁一声巨响,老六被扔到了手术床上。
“怀念啊……”梁飞感叹,“我大概……只在这里待了两分钟?就因为这两分钟,我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他说到后面咬牙切齿:“我还真该感谢你,遇见了你,我这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天的脑袋总算清爽了,一下子就全都想起来了!是不是很神奇?”
他绕着床,来回踱着步子:“第一次来这儿没细看,我只记得你们三个人,头顶的昏黄灯光、刺眼的白色照灯……你们其他两个人呢?”
老六已经放弃了抵抗,乖乖回答:“死了……被刚才几个人……”
“这边竟然还有个门,我第一次来都没看见!”梁飞没有听老六讲话,自顾自地惊喜。
杨婉正招手让槐岳她们跟上,刚准备开跑,听见梁飞这话立即揽住她们缩回了桌子底下。
“嘎吱——”门被打开,黄光照到办公桌上,他们六个能感觉到头顶有了一丝光亮。
“你刚刚说,什么人把你的两个同伴弄死了?她们在哪儿?”梁飞站在门口问老六,黑色的影子长得罩住了整间屋子。
第93章 梁飞(1)
梁飞战战兢兢一整天,借口编了十八个版本,逃跑路线也规划了陆空两种,却一直到第二天凌晨都没有等到杨婉带着保安前来捉拿他。
他坐在落地窗前,眉头皱成川字,把窗帘掀开一条缝隙,不停地往外探看。受伤的手拇指抠着食指的指甲,已经快要抠到肉里。
梁父躺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旁边躺着在睡梦中呓语的梁母。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平躺着都能十分清晰地感觉到心脏急促的跳动,打鼓一样,背后冷汗细密地流。
他捂住胸口,翻身侧躺,却看见梁飞依然坐着。黑色的影子在窗前,窗帘缝隙里透出一线暗淡的月光。
“飞飞……”他小声叫道,转头看了眼梁母,确认她还睡着。
“怎么还不睡?不是说手伤了,今晚就不出去了吗?”他接着问。
梁飞闻声小惊了一下,随即“嗯”了一声,关上窗帘,躺回自己的地铺上,并不多言。
为了防止屋子里的光透出去引来丧尸,物业给每户送了遮光布挂在窗帘上。帘子一拉,百分百隔绝外界的所有光亮。
父子俩在这漆黑一片里沉默下来。
梁飞这样的反应明显不正常,梁父的眼睛还盯着他的方向,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更加沉重。
他儿子今天好像一整天都心情不太好,相较于往日更加沉默了。以前无论压力再大,他还总会时不时跟梁母闲聊两句,缓解一下梁母焦虑紧张的神经。而今天,他除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就只剩下不停朝窗户外面看了。
“飞飞啊……”梁父又叫,可张了口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以前儿子任性的胡闹,如今却成了能救他们命的技能。过往种种争吵倒带一样在脑海中闪过,梁父沉默了许久:“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活路的,手也会好的,大不了……”
他顿了一下:“大不了……就出去闯一闯。你哥的车还停在地下停车场,我们跟物业把车和钥匙要回来,一辆车载我们一家三口,绰绰有余……”
“出去闯,拿什么闯?”梁飞打断他,语气相当烦躁,“只有一辆车,食物和钱都没有,你们俩又不可能再去丧尸堆里跟其他人抢吃的。开车靠我,对付丧尸和其他人也得靠我,晚上守夜估计也还是我,我是机器人吗?全天二十四小时不用睡觉休息吗?求求你们了,饶了我吧!我实在没有精力了!”
他控制不住怒火的低吼震得梁父一时语塞,房间里再度陷入沉寂。梁母的呓语也停了,剩下不安稳而无节奏的呼吸。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想为你分担一点,让你不用压力这么大……我看新闻上说,政府的安全区里有水有粮,最多居住条件比我们这儿差点儿,我们可以……”
“哼。”梁飞从鼻孔里出气,再次打断他,“那你看到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政府的安全区却进不去吗?”
“新闻上说,政府一直在新建和扩大安全区呀!只要我们……”
“只要什么?你能保证我们一定能进去吗?你能保证我们在进去之前不会被饿死吗?不会被丧尸咬死吗?”
梁父沉默。
“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你们年纪大了,经不起那么多折腾了,也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我的手伤不严重,最多两天就能好,到时候我再换一栋楼去……拿东西……”
“可……”梁父正想再说什么,被窝里一只手忽然扯住他的衣角。
梁母不让他再说话,无声的眼泪浸湿了枕头。
房间里响起被子翻动的声音,梁飞背过身子:“不早了,睡吧。”
第二天,杨婉依然没有带保安来把他抓走,只是照例拿了个小册子来宣读昨晚又有几户人家试图跑出去却被抓住。
拼房的邻居一家和梁父梁母被唬得像是受惊的小鸡仔,挤坐在沙发上神色凝重,不断保证他们绝对不会踏出房门半步。
只有梁飞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杨婉。
她没有举报他,还装作完全不认识他,肯定不是物业派去晚上巡逻抓人的。
难道她也想跑出去吗?
他回想着前夜两人的对话,又打量了一下杨婉的身材和面容,并没有发现丝毫挨饿的迹象。
有房住、有钱赚、不挨饿,这么好的工作在这末世到哪儿找去。就这样她还想着跑出去,是疯了吗?
梁飞这样想着,下意识撇嘴“切”了一声,而这时杨婉恰好念到最后的警告和注意事项,立即顿住。
“梁飞先生,请问您是对我们业主安全守则上的内容有什么异议吗?”
众人齐刷刷看向梁飞。
“没有,没什么异议,你继续。”梁飞别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心迹外露了,脸上有些尴尬。
但杨婉并不打算放过他:“如果没有异议,那您的这声‘切’难道是对我个人的讽刺?请问我的工作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又是哪几句话得罪了您呢?”
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梁父当即慌了神,起身站在两人中间,尬笑着打圆场:“杨小姐误会了,我儿子这两天有些感冒,刚刚只是一个喷嚏没打得出来……”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有逻辑吗?”梁飞迎着整间屋子的人惊诧的目光,忍不住问道。
这个傻姑娘,长得精明,却被自己的同事耍得团团转。他每晚爬楼,眼神也不差,俯视视角可以看见大半个小区的动静。除了保安,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人出来过,而她居然还真的相信了这套毫无逻辑的说辞。
“啧,说什么呢你!你这孩子怎么今天又……”梁母急忙拉住他小声斥责。
然而梁飞只一把甩开她的手,又推开面前的梁父,走到杨婉面前:“大家在安全区里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半夜偷跑出去啊?这根本就毫无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