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钱掌柜跟你说的吗?”末了,沈掌柜两眼发亮地问。
靳宛稍稍犹豫,干笑着点了点头。
钱大哥,请原谅她再一次“狐假虎威”了。假如不这么说,恐怕她很难自圆其说,也会招来对方不断的追问。
听罢,沈掌柜神情放松了,笑言:“若是钱掌柜所说,那我就拭目以待。”
他希望每个月可以多买几坛香醋,被靳宛无情地拒绝了。
“香醋酿造不易,钱大哥让我只能每月限量出售,否则担心供应不上。”
同样的借口,靳宛已经忽悠了五个掌柜了。
哪知沈掌柜死缠不放,端着笑脸说:“你们多做一些,怎么会供应不上呢?要是人手不够,我也可以帮你们找。”
谁让靳宛刚才把话说得太满了,沈掌柜认定有配方在手,就能无限量地酿出香醋,根本不接受她的“限量出售”。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进钱大哥的酿醋坊,这一点沈掌柜还需知晓。”
靳宛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主要是如果我答应了你,那么其它酒楼的掌柜,不就会跟着提要求吗?一来二去,需求量当然会超过供应量。
“况且,想来沈掌柜也很清楚,市面上的香醋本就稀少。除了游商,也就钱大哥有能耐售卖香醋,可不能由着买主胡乱下单子。”
她这番话有条不紊,说的沈掌柜无言以对,最终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每家酒楼都要先付五十两定金,靳宛承诺明日会送货上门。由此一来,他们每告别一个掌柜,敖千的袖筒里就会多一锭银子。
继沈掌柜之后,只剩两个人是在城里的。
这两位不像前面几人,他们既不是酒楼的老板,也不是客栈的老板。
虽然不明白为何钱掌柜,会要她跟两人搭上线,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对方。
巧的很,这两家人住在彼此的对门。
小二哥把他们领到街口,对靳宛道:“老板娘说了,二位想要进去,就得拿出信物。”
靳宛登时呆住。
她面露疑惑,“什么信物?钱大哥没跟我说过啊。”
“金先生莫慌,老板娘已经把信物给了我。”小二哥笑道,掏出一个小小的、像乌鸡一样的金饰品。
靳宛和敖千对视一眼,这才伸手去接那个金乌鸡。
“一只鸡……?”她眸光微闪。
拿起金乌鸡,靳宛在底下发现了一个精雕的“乌”字。
真够厉害的啊……
感叹一声,靳宛暗道,这苏夫人果然不是什么寻常人。随手就能拿出乌国王族的信物,想必是钱夫人的本家亲戚?
小二哥笑了笑,对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位客官请吧!老板娘说了,把你们送到这里,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闻言,敖千又掏出了碎银子,不由分说地塞到小二哥手上。
旋即道:“这是你的劳苦费,你先回去吧。”
小二哥坦荡地收下银子,“好嘞!”
老板娘的教诲:有酒不喝是王八。
他的信条:有钱不拿是王八!他不要当王八,所以就收钱了。再者老板娘的朋友,肯定不差钱啊,自家人就不用客气了嘛!
第149章 事多
信物在手,靳宛却不大想进去了。
她望向敖千,“大个子,你说咱们这一去,是不是就得跟那些人扯上关系了?”
钱夫人是乌国王族之女的事,靳宛还没有跟敖千说过。但是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她认为敖千应该也有所猜测了。
“那些人?”敖千抬高眉毛,“你不想跟钱夫人的家族有深入的来往么。”
“钱夫人是一国的公主,以前以私人关系交往还好。现在若是扯到了官方,我担心……我会失去自由啊。”靳宛愁眉苦脸地道。
以钱夫人的立场,她应当是希望靳宛成为王族的专属供应商。但是,由于她清楚靳宛的性格,所以没有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而是拐着弯子给靳宛介绍王族中人。
到得今天,靳宛也明白了钱夫人的用意。
敖千看她纠结不定,轻声说:“你若不喜欢,咱们就不进去。也不必跟苏夫人说什么,到时候她接到消息,自然就会明白你的想法。”
苏夫人没有提前跟他们说明情况,想必也是将此事交由靳宛自己决定。既是如此,有些东西大家就不必摆在明面说得太清楚,彼此心知肚明即可。
靳宛略微思索,倒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她把信物收好,跟敖千在外面逛了一圈,临近傍晚时候才慢悠悠地回客栈去。
见到二人,苏夫人面无异色,也没有问他们生意谈得怎么样,更没有找他们要回信物。
如此又是一个晚上过去。
两人雇了一辆马车前往酿醋坊,与工人们寒暄过后,就吩咐他们将香醋装坛。
——这些坛子是之前与瓦缸一起定制的,就放在储藏房里,数量有不少呢。
听说有生意上门,众人都十分兴奋,干起活儿来格外卖力。
随后由靳宛和敖千把香醋运送回城,其他人就为酿造下一批的香醋做准备。
六坛香醋,分别送到六家酒楼、客栈。
几位掌柜付了剩余的银两,靳宛这一趟出来,就赚了九百两。
不过糯米也用的差不多了,她得重新收购。
旺福镇下面有个村子盛产糯米,靳宛已经决定要去那里大批量收购,届时再送到酿醋坊。
一直等到第四天,靳宛买好了衣服,也完成了酿醋坊的工作,才和敖千返家。
身上带着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她的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他们在三鲜楼后院下的车,陈管事是唯一一个知道靳宛易容的人。
在他的接应下,两人偷偷换好衣服,恢复本来面目才在大众眼前现身。
这个时间刚到晌午,陈管事给他们安排了一桌好菜,让两人饱餐一顿。
“楼里这几天有没有别的事?”吃着好菜喝着汤,靳宛照例问一句。
陈管事顿时目露迟疑。
见状,靳宛挑起眉毛,“咋的,还真有事啊?”
“掌柜的,这事儿我本来是打算等你吃完了,再跟你禀告的。”陈管事叹了一口气。
“说吧,我听着。”
陈管事顿了顿,道:“厨房的沈大厨这几日也不知怎么搞的,隔三差五地出错,搞得客人几次投诉。
“我一说他,他就推辞是身子不舒服,犯了眼花之类的……更有甚者,他还撺掇厨房里的伙计闹脾气,说要涨工钱。”
听罢,靳宛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她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管事,“别告诉我,你堂堂一个管事,连这点儿小事都解决不了?”
陈管事摆出一张苦瓜脸。
“掌柜的不在,我不敢贸然做主啊!掌厨的沈玉溪仗着自己手艺好,就蹬鼻子上脸,完全不把我这个管事的放在眼里。
“以前有钱大东家压着,他还算老实。可最近,掌柜的三天两日难得冒个头,沈玉溪便越发张狂……”
说来说去,他还是在责怪靳宛不来楼里。
这事儿是靳宛理亏,所以她嘿嘿直笑,用笑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紧接着,她转向敖千,正儿八经地说:“大个子,你说咱村里有没有哪个人是靠得住的?”
在她和陈管事谈话的空隙,敖千的手就没停过,给她夹了好些菜。这会儿靳宛一问,他就拿眼瞥了下陈管事。
淡淡道:“你要把他换了?”
陈管事一听,霎时欲哭无泪,“别啊掌柜的!咱有话好好说成不?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
靳宛赶紧伸手阻止了他后面的哭诉。
“我是在给沈玉溪找革命的接班人,没你啥事儿!”
听说不是要辞退自己,陈管事重重松了一口气,抹着眼角好奇问:“革命的接班人是啥?”
靳宛懒得跟他解释,兀自跟敖千分析起靳家村每个人的长处。
到的最后,她把目标定在了靳元武身上。
别看靳元武五大三粗的,可事实上,他是个喜欢做菜的家伙。为这一点,靳宏没少骂他,毕竟在一般人眼中,煮饭是娘儿们的事。
“喜欢是一回事,做得好不好又是一回事。”敖千悠悠道,“你想让他由一个村野粗汉,摇身一变成为酒楼大厨,怕是要费不少神。”
靳宛嘴唇一嘟,被他不留情面的话语打击到了。
其实她是最适合当酒楼掌厨的,可是她忙得停不下来啊,没办法留在三鲜楼不走。
“唉。”靳宛叹了一声,对陈管事无奈道:“叫沈玉溪来见我,我看看能不能先缓住他,把这阵子撑过去。”
陈管事赶忙躬身,“那掌柜的请稍等。”
虽说他几十岁的人了,还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弓腰驼背的,似乎挺可笑的。但是靳掌柜跟其他的人不同,是不能用平常眼光来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