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当即摇头,“我一松口,靳远就乐过了头,倒是没提出签约的事。”
由于那个时候靳远已经交了米粉,两人便约定新的价格从明日起生效。谈妥后,靳远欢天喜地地离开三鲜楼,他自己也因心情不悦而忘记写契约。
“那便好……”知道钱掌柜没有跟靳远签约,靳宛放下了胸口的大石头。
旋即,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对钱掌柜提出自己的建议:“靳远那样的人,怕是贪得无厌的。若钱掌柜开了受他威胁的先例,恐怕日后还要多生纠葛……”
因为靳远的这个插曲,靳宛在钱家逗留的时间延长了一倍。等到他们把所有事情谈好,她和敖千离开钱家,已是申时。
坐着钱掌柜雇来的马车,两人花了半柱香的时间,总算回到靳家村。
一下车,靳宛就匆匆忙忙地往河岸边跑,连敖千都被她甩在身后。
见她那般紧张藏起来的河虾,敖千竟莫名吃味,有点担心未来在靳宛心里,他的地位还比不上那些吃食……
来到藏虾的地方,靳宛急不可耐地挪开树枝,想把深坑里的木桶拿出来。这桶是实木做的,分量可不轻,却硬是被看似柔弱的少女一下子提起。
待得靳宛观察过木桶里的河虾,发现一个都没有死,登时笑靥如花地对敖千招手。
“快来瞧瞧,这些小家伙们真够精神的!”
闻言,敖千慢悠悠地走到她身旁蹲下,眼睛紧盯着靳宛道:“你这么紧张它们干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你的孩子。”
他靠的很近,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喷在靳宛脖子,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下头。
一转头,瞧见敖千吸引力十足的脸庞近在眼前,靳宛心头一动,还没想清楚就凑上去啄了他的嘴巴一口。
顿时,两人俱是一愣。
尤其是敖千,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眼神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靳宛也回过神来,醒悟到自己刚做了什么好事。
她被敖千看得心虚,咳了咳后,视线四处游移地说:“上回在马车里我也挺冤的,反正你都赖上我了,我不亲白不亲。”
说完靳宛赶紧站了起来,免得继续沉溺在这异样的氛围。
见敖千还愣着不动,她用脚尖轻轻碰了碰他,若无其事道:“快把桶提上,回家去了。”
过了好半晌,失神的青年终于清醒。
敖千跟着起身,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不说话,就这样注视着靳宛,直到少女扛不住他的眼神率先移开视线。
他这才挑着唇角说:“你亲的未免太敷衍了。”
靳宛又羞又恼,觉着这货怎么不懂事?没看到她都不好意思了嘛,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跟她谈论起接吻的态度问题。
于是她赌气地去提木桶,“你不提算了,我自己来。”
敖千按住她的手,将其抓在手心,再用另一只手提起木桶。
“你的巧手用在这种地方太浪费,它更适合待在我的手心里。”
说着,他就这么握着靳宛的手,迈开脚步回家。
天啊,大个子居然如此擅长撩人?
靳宛不淡定了,只觉得自己被敖千高冷的外表欺骗了,现在看来他根本是个闷骚青年呐!
回去的路上遇到其他村民,敖千依旧眼角含春、嘴角带笑,自顾自牵着靳宛的手,丝毫没有因撞到人而赧然或者松手的意思。
于是靳宛只得尽量装的平静一点儿,好配合闷骚青年难得的个性外露。
好不容易到了家,瞧见自家烟囱升起了炊烟,靳宛就知道爷爷在煮晚饭了。
便对着厨房高声喊:“爷爷,我们回来了!”
说话间,靳宛让敖千去把虾子倒进菜盆,再把木桶放回去。
不多时,靳海从厨房走出,一边擦着手一边道:“你们咋这个时辰才回呀,爷爷晌午还等你们吃午饭呢。”
“没办法,跟钱掌柜要谈的事情很多嘛!我们在钱家吃了午饭的,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好东西。”靳宛赶忙上前抱住爷爷的胳膊,笑嘻嘻地说。
她一撒娇,靳海就拿她没辙了。
况且靳宛今时不同往日,她的时间可都不闲着,靳海也不好管束太多。只要靳宛不做什么危险的事,靳海就任由她去了。
他笑呵呵道:“那我得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在这儿!”靳宛领着他走过去看菜盆。
不料,当靳海看见那堆河虾,老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原本的笑容消失殆尽,换上一副惊恐中透着悲痛的神情,干枯的双手猛地紧紧抓着靳宛的手臂。下一秒,靳宛听见爷爷颤抖着问自己:“小宛,你、你到河边去了?”
第88章 变傻
虽然猜到爷爷对她去河边的事很敏感,但她没料到,只不过是看见河虾,爷爷都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刹那间,靳宛几乎能够感受到爷爷心里的恐惧。
他很害怕会失去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她便不忍心说出事实,当下不知所措。
“这是钱夫人赠给我们的。今日有人到三鲜楼卖河鲜,因为太多了,钱夫人便让我们提一些回家。”在旁边看到靳宛有难,敖千即刻开口帮她解围。
许是大个子平日表现的很老实,靳海对他的话没有怀疑,心情渐渐平复。
过后靳宛心虚,跟爷爷说了一声就去处理河虾。
这一晚他们的饭桌很安静,靳宛食不知味,在心里考虑把任务搁几天。在找出让爷爷安心的方法之前,她不敢继续冒着让爷爷发现的危险去做任务。
最起码,最近这两日是不能去的。
第二天,靳宛一早起来吃过早饭,和爷爷说要去找七叔商量点儿事。
“大个子你跟着去,晌午前记得把小宛带回来。”
经过昨天傍晚的“河虾事件”,虽说靳海后来没有追问个不停。可从此刻他不放心让靳宛一个人出门,就能看出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力犹存。
等到靳宛和敖千离了家,靳海又扛着锄头去了菜园。
地里的几种蔬菜有几样快长成了,靳海在不用下田干活的日子里,就专门给菜园施施肥、捉捉虫。先前靳宛说过要拿萝卜白菜来腌,所以靳海就上了心,重点关照这两样蔬菜。
一心扑在菜园的蔬菜上,靳海还没什么感觉,时间就流逝了许多。
眼看快到晌午,他擦了一把汗回到院子,在门口张望看靳宛和敖千回来没。
然而孙女没等着,靳海等来了气势汹汹的靳远。
那老头儿还没走近,大嗓门就嚷道:“疯丫头,你给老子滚出来!”
虽然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靳海听见这道吼声,也不自觉地眉毛一竖:“我可没有你这个不孝儿!”
那厢正处于气头上的靳远一听,视线立即落到靳海身上。
“靳海,谁是你儿子?你满嘴喷粪的胡咧咧啥?”
好家伙,不知不觉自个儿就被靳海这老小子占了便宜,这一家老小的还真没个好东西!
“那你是谁老子?我还没问你呢,人还没到就开始吼我孙女,有本事你给我滚一个看看?”靳海没好气地道。
反正自从靳泰然受伤,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既然没有后续消息传来,村子里也没人议论,估计靳泰然已经痊愈了。
是故此时面对靳远,靳海的气势可不输他。
转眼间,靳远已经走近。他指着靳海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靳海你教出的好孙女!当着面把话说的好听,背着面就给老子来阴的!明明说好要把三鲜楼的米粉买卖让给我,那丫头转身就去找钱掌柜卖方子,这么缺德的招儿她是咋
想出来的啊?”
原来今天靳远去了三鲜楼,以为能用三十斤米粉,换得三两银子。
哪知道三鲜楼的食材负责人告诉他,自家酒楼已经不需要从外人那儿买米粉了,因为他家掌柜的昨日从靳姑娘手里买到了做米粉的方子。
也就是说,靳远跟三鲜楼的生意没得做了。
当下靳远就气得冒火三丈,吵着要见钱掌柜。可那三鲜楼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他撒野?
所以他和靳泰然就被人赶出了三鲜楼。
靳远这人最好面子,受此大辱还想在三鲜楼前撒泼,却被靳泰然拦住了。靳泰然好说歹说,费了一大堆口水才把他安抚下来,爷儿俩拉着米粉去别家酒楼。
结果其它酒楼因为店小,吃不下三十斤米粉,靳远和靳泰然跑了三家酒楼才把米粉卖完了。而且人家都说他信誉不好,最多只能给六个铜板一斤,至于还要不要买就得看今日的米粉卖的如何。
这三家开的价还不如三鲜楼,加上他们是自己把米粉送来的,靳远自认为血亏,一回到村子便要来教训靳宛。
靳海哪知道自己孙女昨天遇上糟心事,又跟钱掌柜合伙反坑了靳远一把,让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因着靳泰然那事,当靳海听说靳宛把方子卖给钱掌柜,使得靳远无利可图时,他顿时有点儿心慌了。但是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真让靳远借机重翻旧账,将他的孙女送进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