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琬回头,笑得露出两个月牙形的酒窝和一排白牙,“放心吧!对了,岳父大人要是能给小婿一颗药丸,让小婿娘气的嗓音变成极有磁性的破锣嗓就更好了。”
李乔听得头上青筋直跳,“这样歪门邪道的东西哪里会有?”
宓琬有些失望,“这样啊,那小婿只有继续娘娘腔了……”
仔细想来,李乔派上用场已经是《九龙夺嫡》中两三百万字去了,应该是自己遇到他太早了些,这个时候,他还没配制出改变人嗓音的药丸来。
啊……她喜欢的嗓音不能有,面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
……*……
封城十余天不是小事,可找了十余天还没有找到宓琬,司空复极为不满,依旧不许开城门。
事情已经惊动了淮阳王。
司空复在城门处转悠的时候收到了淮阳王的来信。信中斥责他因一个小妾便失了方寸,不该行宠妾灭妻之举,让他立时开城门让人出入,不得因为一点点小事便惹出民怨。这是淮阳,是他们的地盘!
司空复抬眼看向天空,高远无云的天上悬着一轮金光朗日,刺得他眼睛眯了眯,一颗心却是往下沉着,将手中的信纸捏皱。
好好的一个计划就这么反伤了自己。
他到底小瞧了妇人的蠢笨,找不到全须全尾的宓琬,他与郭英之间当真要结下仇怨了……
城墙上有人高喊出声,“看!护城河里漂着一个人!”
司空复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其前去查看。
不多时,那人急急回来,“世子,看那人的衣物,当是如夫人!”
司空复脸色一变,急急让人开城门,去护城河里捞人。
百姓们见城门大开,吊桥放下,立时一窝蜂地涌了出去。
宓琬三人坐在马车里,混在人群中出了城。
她掀开窗帘的一角,看向马车外的人山人海,暗自咂舌:“这可比得上十一黄金周出游的壮观了。以前为了不人挤人,十一是必宅的,这会儿却不得不凑这个热闹。”
两根手指在唇上按了按,对着城门的方向比出一个“V”字,“永别了,淮阳城,永别了,淮阳王府!”
李乔一直绷着脸,直到离城门远了,马车开始飞驶,才缓和下来。
李潼潼坐在宓琬身边,好奇地问她,“我们自己就可以驾马车,为什么还要另外请个人啊?”
宓琬放下窗帘,做一个对李潼潼有问必答的好夫郎,“请个人做车夫,没人看到我们不是更安全?每到一城,便换马车,换车夫,旁人要追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要多花些钱。”
她心知他们盘缠足够,还是道:“到了下个城镇,便将我的那些珠宝首饰典当了,都换成银钱贴补进来。”
“不必。”李乔一口拒绝,“我们不缺这点钱。你若去典当,叫人寻着踪迹,平添事端。”
宓琬想想也是。既然李大夫财大气粗,她也不介意从善如流。
李乔又道:“把耳洞堵了,天德国的小夫郎打着耳洞,成什么样子?”北狄的男人才会打着耳洞,带着耳环!
他语气不好,宓琬也不生气,只老老实实地问道:“用什么堵才能不叫人看出来。”
李乔看向李潼潼。
潼潼小姑娘露出两排白牙来,“小事情,一会休息的时候,我便给阿琬堵好!”
宓琬若有所思地看了李潼潼一眼。仔细想了书里的内容,完全没有对李潼潼的印象,是作者不曾提到,还是她不曾注意到?
作者有话要说: 司空复:找到琬娘了!
宓琬:拜拜~
郭英:和我抢琬娘的除了男人还有女人?!
宓琬:……不好意思你哪位?
第5章 (捉虫)
一杆长~枪灵若游龙,带动起院中树上发黄欲坠的树叶,如一片片惊飞的金蝶。
少年似有怜惜,长~枪于空中游走,却不曾伤及半一片金蝶。
侍从疾行而来,“将军,甘茂将军回来了!”
少年闻声止枪,如朗月一般的脸上绽放出笑颜。
将手中长~枪丢给侍从,疾步朝大门处走去。
不多时便见甘茂迎面朝他走来,他下意识地向甘茂身后看去。
笑意微敛。
没有人。
随后又安慰自己,她不愿意来是对的,但当该有回信了。
三步并作两步地行到甘茂面前,“拿来!”
甘茂微微一愣,反应过来郭英要的是什么,立在那里默然无语。世子与侯爷先后失踪,这半年来,原本便只有收到琬娘的信时,才能看到二少爷的脸上出现笑意,这下,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郭英面上的笑容缓缓淡去,随后又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她连信也不愿意再写,那总该有句话吧?你和她解释了我没有按约定去下聘迎娶的缘由了么?”
见甘茂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如呆立在将军府外的石像一般,他面上的笑再也绷不住了,声音里都带上了一点失落,“她……过得好吗?”
甘茂闷声道:“……二少爷,她死了。”
郭英呆了呆,语气出奇地平静,“你看到她的尸体了?”
没有问怎么死的,只要没见到她的尸身,他便不相信她已经死了的话。分别的时候还是那么鲜活的一个人!
看甘茂的神色,他便知道了答案,拿手指了指对方,似有千万怒语,却一语未发,大步向马厩行去。
甘茂疾步跟上,将自己在淮阳城的所见所闻悉数说出。拉住缰绳,抬首看向高坐在马上的人,“属下虽然没有见到她,但可以确定她已经进了淮阳王府为妾!还怀了淮阳王世子的孩子!”
郭英猛然看向他,眸中似有狂风暴雨,“我不信!即便是真的,我也要找她问个清楚明白!”
“她已经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甘茂,你让开,我去去就回。这些日子,你守好平城!”
甘茂不让,“司空复已经封城门了,便是去了,也进不了城,看不到她的!”
偏生这个时候,传来北狄攻城的消息。
甘茂眼睛一亮,又道:“二少爷,侯爷和世子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平城被北狄人看重,时常攻城,你若这个时候再离开平城,一旦平城失守,便坐实了侯爷和世子叛国的罪名,想想在京城的侯夫人,三少爷,两位小姐……”
郭英无力地垂了肩,闭上了眼。过了片刻,启唇道:“点将,随我出城迎敌!”
声音微哑,似有千钧。
从半年前父兄失踪的时候起,落在身上的重担,让他无法随心任性。
父兄离开他了,如今就连宓琬也要离开他了吗?
眼前闪过宓琬的面容,半年前从淮阳城离开,言之回家与父母相商,短则一月,多则四十日,必带聘礼前来迎娶。
犹记当日樱唇在畔,玉指轻点,“若是文渊时至未归,我便嫁予旁人,与你见面不识,如同陌路,叫你悔之痛之念之歉之郁之,再难忘之。”
当时只道她戏言,不曾在意,从不觉得有谁有胆子娶他的人,亦觉得自己只是英武侯次子,上有父兄相护,诸事顺遂,不过想到她在那个家中的尴尬处境,还是嘱司空复照看一二。却不想,于半路中得到噩耗,转道平城,一来便是半年。
而她……
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做了。
他道无人敢娶,却算漏了司空复!
不带章法地冲入北狄军中,见人便杀,双目杀成了猩红色。
“郭”字旗下的儿郎们士气大震,只觉得一腔热血快要沸腾出来,跟着郭英杀进北狄军中,从未有过的肆意和畅快。
北狄军却是受到极大的惊吓,当前的男子一杆长~枪扫过之处,血光飞溅,有如杀神临世。不过片刻,北狄便乱了阵法,急急传令退兵。
可是军心已乱,令出难行,竟陷入了混战。
更可怕的是,那位十九岁的少年将军,犹如一个不知道疼痛的木头人一般,即便受了伤,流了血,被箭刺穿了身子,也无动于衷,只一味地收割着北狄军的性命。
甘茂等人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紧紧跟在郭英身边想要将他拉回来。却发现他们的将军好似什么也听不到了一般。
待无人可杀,他才呆呆地坐在马背上,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天德史上记载,天德历洪熙九年九月三十日,英武将军郭英竟将正值壮年的北狄大将达尔斩于阵前,尽歼敌军。是天德与北狄有史以来,赢得最漂亮的一场仗。
郭英因此在北狄人眼中成了杀神,闻之色变。再不能因为他年轻而小觑他。
京城里因为这一仗起了不小的波澜,而处在众人关注中的核心人物,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睁开眼。眉目中的风清朗月不见踪影,身上散发的阴沉杀意让人发颤。
能下床的第一件事,便是穿上铠甲点兵出城。
甘茂看得心里着急,自己明明是个大老爷们,却要操份老妈子的心,上前劝道:“二少,你这是要去哪?”
郭英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剿匪,寻人。”剿的是自占山头的匪徒,寻的是不见踪迹的父兄。身体里涌动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不让它喷发出来,无法安坐稳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