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一僵,本想解释自己对韩淼并没有那种想法,但还没想好怎么表达,一旁的几个小家伙就咋呼起来。
“什么什么?”
一头雾水的龙凤胎姐弟齐齐把脑袋凑过来,疑惑地看着娘亲怀里的黑猫,星月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母妃要对着这猫叫哥哥的名字?”
“我知道了!”交辉看着黑猫十分有灵性的眼眸,忽然得意地叫道,“哥哥是猫妖变来的,现在受伤被打回原形了对不对?”
云梦初忍不住从后面拍了拍弟弟的小脑袋:“你又瞎知道了!都让你少看点话本了!”
没错,云交辉因为崇拜兄长,也养成了兄长小时候一样爱看话本的习惯,也是小小年纪就满脑子奇葩的念头,只不过他没云熠胆子大,再加上有个恒六盯着,很多时候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啊!姐姐你又打我头!好痛!”交辉委屈地扁扁嘴,其实云梦初用劲儿很小,打得根本不痛,他只是借故撒娇而已。
“来,让母妃看看。”公语蕊立刻被撒娇的小儿子吸引了主意,怀里抱着黑猫走过来,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小儿子的脑袋,云交辉脸上立即浮现傻乎乎的笑来。
“蠢死了……”云梦初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
姐弟三人闹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才静下心来听明白了,“哥哥”处于一些原因现在只能作为这只猫来行动。
“所以,哥哥真的是猫妖变的吧?”云交辉还是坚持这个说法。
“哇,所以这个故事叫‘黑猫的报复’吗?”云星月眼眸晶亮地看着黑猫,“哥哥,你真的是哥哥吗?你怎么都不叫?我要听哥哥猫叫!”
比龙凤胎大了三岁的云梦初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的姐姐,不该跟弟弟妹妹一样幼稚,但星月提出的这个念头可以说实在太吸引她了,于是她嘴上不说,却也一直期待地看着黑猫。
黑猫“凶狠”地瞪了弟弟妹妹们一眼,然后在公语蕊怀里转了个头,留了个屁股给他们。
结果云星月小姑娘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尾巴。
“哈哈,哥哥的小尾巴好可爱!”小姑娘天真无邪,笑得十分甜美,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不小,云熠一时竟挣脱不开,只好回过头看着小妹,希冀她能看在平日他很疼爱她的份上放他一马。
结果他这一转头就被蓄势待发的云交辉钻了空子,小家伙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拽住了黑猫的胡须,于是……
“喵喵喵!”
云熠几乎是一路尖叫着甩开了弟弟妹妹的魔掌,一时间看谁都像是对他不怀好意的“坏人”,顿时也不敢待在摄政王府了。好在他在门口遇到了一直负责护卫自己的恒一,上次他来王府后就叫恒一去找老和尚了,如今恒一自己回来了,显然老和尚真的不在。
“主子?”恒一不确定地看着地上的黑猫,他那天走得匆忙,没怎么记住黑虎的样子,只隐约记得是一只浑身黑乎乎的猫。
黑猫本想叫一声的,但想一想刚才被弟弟妹妹逼着猫叫的惨状,他顿时收了声,只坐在地上自认为高冷地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以黑猫的身体做出这个动作着实可爱得很,恒一这般暗卫出身的人都不由愣了下。
主子这个样子比做人的时候讨喜多了——恒一在这一瞬间,忽然如此想。
黑猫当然体会不到恒一在想什么,见他发呆,忍不住抬起爪子挠了挠恒一的腿,恒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低下头就对上主子不悦的眼神,他这才回过神。
“回主子,行云大师不在寺中。”
云熠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随即拍了拍恒一示意他把黑猫抱起来,恒一照做了,黑猫指了指先前黑虎所说的跟丢了韩淼的地方,决定亲自去查看一番。
恒一便带着黑猫飞快朝那个方向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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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淼至今还记得,四岁那一年,父亲以母亲成亲多年无子为由要休妻另娶,母亲性子倔强不堪受辱,直接写下和离书带着她走了。韩氏族人顽固古板,认为被休的女子毁了名声,不许她们母女回韩氏,母亲便带着她离开了京城。
她们母女俩辗转到了江南,母亲租下了一处安静的小院子。房东说原来的房客走得急,屋内很多东西都没带走,若是她们母女不介意可以直接拿去用。
母亲出身不好,本就没有多少嫁妆,母女二人在外一切开支都要节省,母亲便把原来房客留下的东西都翻出来,重新整理了一番。
女孩便是在那时得了许多的玩具,九连环,孔明锁,还有似乎原主人不怎么玩几乎和新的一样的蹴鞠,放在角落的风筝……从小就因为是女孩不被父亲宠爱的韩淼第一次见到这些就爱上了,从此它们都成了女孩的玩具,也是她的宝贝。
她在这堆“宝贝”的最底下发现了几本书,女孩本不识字的,却不知为何很想知道那些书上写了什么。或许她想知道这些玩具的原主人是怎样的人,或许她想知道这些书记录了什么样的故事,便央求母亲教她识字。
母亲很忙,因为要在点心铺子做工,往往回来时天色都晚了,但女孩还是会倔强地等着母亲回来教她。
她在这方面并无过人天赋,靠的全是自己一个人固执的努力,后来她终于靠自己能读懂那些书的时候,便开始模仿书中的字。在模仿“公先生”字迹的过程中,她某日在一个拐角找到了一个匣子,这才知道公先生除了写过琴棋书画的教本,还写过一些心情杂记类的散本。
那年韩淼八岁,她把那些散本也收集起来仔细研读,逐渐地对公先生认识得更多了,她虽不知道为何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也会陷入和她母亲一样孤身一人带着孩子生活的境地,但却仿佛从公先生的文字里读出了那个人的灵魂。
倔强又坚强,不畏惧,不强求,不向世界屈服,却也不苛责命运,凡事但求本心的灵魂。
她渐渐长大了,也越来越能想象出写下那些文字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人,在母亲外出养家,她答应了母亲不能出门的那些日子里,日复一日地琢磨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那些日子并非她一个人孤独地渡过,而是有这样一个女子陪伴在自己身边,于是她按照自己想象的样子学会成熟,学会沉稳,逐渐把自己活成了自己想象中的那女子的模样。
就连母亲都很惊奇,觉得女儿能在她疏忽照料的情况下成长得这么优秀,实在是乖巧又聪慧,可唯有韩淼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少心血。
韩淼十一岁的时候,跟着母亲回京城给外祖母奔丧,古板的韩家族人依旧不许“被休”的女儿进门,韩淼眼睁睁看着母亲跪在韩家大门前哭得声嘶力竭,那时她就在想:公先生说得没错啊,这个世界对女人太苛刻了,这是毫无道理的,这是可以反抗的。
于是那一天,少女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刀横在眼前,生生地逼退了那些试图阻拦她母亲为母奔丧的人。
母亲终于给外祖母送了终,又因为韩氏一门都不欢迎她们母女,连夜赶回了江南,接连赶路让母亲落了病根,再加上心疼女儿为此得了“煞星”的名声,积忧成疾,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母亲在江南便葬下了,韩氏不让她入祖坟,韩淼便把母亲葬在了江南,也是那一天,她在和母亲一起住的小院门口捡到了刚出生的黑虎,原本打算和黑虎相依为命下去,直到舅舅来江南要接她走。
她把母亲所有留下的衣服都烧了,只留下母亲留给自己说是做嫁妆的首饰,然后带上了所有“公先生”的东西,再一次来到了京城。
京城对她来说曾经是个充满荒谬与悲伤的地方,直到通过书铺遇到了昭云世子。
哦,那时她还不知道他是昭云世子,只知道对方是个笔名为“火爷”的人。
她和火爷的初相识源于一本话本,那话本的故事讲述的恰巧是因为女子与丈夫有了矛盾,一怒之下带着孩子离开的故事。他们俩意外地发现彼此对话本喜欢和厌恶的细节都如出一辙,便就此有了交集。
火爷问她为什么叫三水先生,她说因为命中缺水,火爷却说好巧,他命中缺火,都说水火不容,咱们就要容一下看看。
那时她便觉得他实在是个喜欢挑战世俗,满脑子古怪思想的人,后来他们越聊越多,她也逐渐察觉到他的身份不同寻常。直到前不久青城四君子闹出大事,火爷在信中告诉了她,他就是昭云世子,那个时候她就在想,昭云世子京城在京城出没,她应该能有机会见他一面吧?该见吗?还是继续保持神秘呢?
她说不上来,但心中却分明知道,她是很想见他的,哪怕他不是昭云世子,她想见的自始至终都是信中那个自信张扬又仿佛无坚不摧的“火爷”。
那一天,她原本是追着表姐出去的,却忽然听到有人说青城四君子过来了,那一刻她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偷偷循着四君子的方向跟了上去,却无意中看到了……看到了……
啊!她看到了!
美好的回忆被突然涌上的记忆打断,韩淼浑浑噩噩地陷入失火前的回忆,隐约记得自己听到两个人在耳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