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妻子病刚好了没多久,加上丧事多有操劳,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再去照顾一个幼儿,于是点头同意了。
乌林珠原以为和儿子要分别多日,却没想到得了弘历的允许,可以到畅春园陪伴,自然高兴不已。
若初本来不想让乌林珠过去,毕竟一个侍妾是没资格出现在皇后的葬礼上的,只是因这是傅莹的意思,所以才不得不将她领到畅春园。
乌林珠跟着若初来到畅春园的住处,见这屋子十分小,陈设什么的皆远比不上莲花馆的那边,怀疑是有人故意怠慢自己。
想着自己到底还是弘历长子生母,以后还说不一定是个侧福晋,心里不平之余,忍不住对若初说道:“姑姑怕是领错屋子了,这里看样子不像皇子侍妾所住之处。”
若初一下子就听出了乌林珠话中之意,冷笑一声道:“格格知足吧,这也是嫡福晋给你求的恩典,格格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这几日来畅春园有多少达官贵族,顶好的屋子自然先得轮那些应来之人。”
乌林珠听若初说到“应来之人”,言外之意就是自己不是“应来之人”,心里气恼之余,道:“那我住到永璜住的屋子总可以了吧。”
若初点头道:“也可以,不过永璜阿哥那里还有乳母等人,格格要过去只怕挤了些,更何况那边也不比这里强多少。”
乌林珠仍坚持道:“那便麻烦姑姑领我过去吧。”
若初见此不免摇了摇头,领着乌林珠去了永璜那里。因永璜被带到九经三事殿行礼,永璜住的屋子里只剩下几个伺候永璜的嬷嬷。
乌林珠四下打量了一下永璜的住处,见这里果然如若初说的那般,比刚才那屋子大不了多少,便知若初没有骗他。但见儿子住这样的屋子,乌林珠心里就更不平了,又怀疑起众人怠慢永璜。
想着怠慢自己,她可以不计较,但怠慢自己的儿子,乌林珠可不能忍,于是带着责问之意对若初说道:“永璜好歹是四阿哥长子,也算是皇上的长孙,难道就这般怠慢吗?”
若初听罢,摇了摇头道:“格格怕是多想了,这里谁敢怠慢永璜阿哥。格格不知这畅春园是圣祖时期所建,别看外边亭台水榭景致不比圆明园差,但到底是早时所建,屋里陈设都这般朴素。”
若初这么解释,乌林珠自感自己鲁莽,想着她毕竟是傅莹身边的红人,刚刚那话若她传给傅莹听,傅莹肯定不高兴,于是笑着说道:“姑姑莫见怪,此事原是我不了解此处多有误会,还望姑姑不要将我今日‘丑事’告知旁人。”
若初笑道:“格格言重了,这哪里算是丑事呢。奴婢也没别的意思,想着嫡福晋平日待众人如何,格格心里应该有数,莫要多想。”
若初这话实实在在地提醒了她,想着傅莹平日处事公道,断然没有怠慢自己和永璜的必要,是自己多想了。于是说道:“是呢,此次也多得嫡福晋出面,我才能来这畅春园。”
若初点头道:“格格明白便好,多余的话奴婢我也不多说了,只是嘱咐格格勿要乱走,毕竟格格是不能在大行皇后的丧礼上出现的。”
乌林珠自知自己身份,便对若初说道:“姑姑放心吧,我不会乱走的。”
若初嘱咐完乌林珠之后,便去寻傅莹复命。
傅莹正在皇后停灵的九经三事殿,听若初说乌林珠过来,便将永璜叫到一边,让他跟随而来的乳母领着他去见乌林珠。
永璜对这些事情不了解,但听闻自己的生母过来,也是十分开心,于是高高兴兴地和乳母离去。
弘历与弘昼两人为孝子,皆满身缟素跪在皇后的棺椁前,不间断地焚化各种纸钱等物,而傅莹同伊哈娜在一旁抹泪,接待来吊唁的各王公贵妇和命妇等人。
好不容易熬到晚膳时间,傅莹同伊哈娜在一处吃过饭之后,弘历过来寻她,问道:“我刚刚才注意到永璜不见了,听人说是你让他乳母领着他去见乌林珠了。”
傅莹不知他这么问的目的,于是点头道:“永璜几日没见他生母,想必也很想念,所以我就先让他回去了。”
弘历摇头道:“那怎可以?永璜是长孙,怎么可以离开呢。”
傅莹说实话也心疼永璜一个小孩子受这些累,虽然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好歹也是叫自己“母亲”的,于是替他说道:“此刻也无要紧事,让永璜好歹歇歇吧,他一个五岁孩子,这般劳累受不了。”
傅莹说完,伊哈娜也在一旁帮忙说道:“是呢,永璜还小呢。”
弘历无奈道:“你这个嫡母倒真是会心疼孩子呢,一会儿行礼时,让人把永璜再叫过来。”
傅莹道:“明白了,若是我亲生的,只怕疼得比这还厉害。”
弘历听罢,只得无奈离开。
用过晚膳之后,傅莹等人又到灵前,直到入夜之后方才回屋休息。
因为太累,傅莹几乎倒头就睡。守孝期不许带首饰之类的东西,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想起弘历还在外面守灵,便披了衣服去停灵之处看弘历。
入夜的灵堂少了不少人,除了弘历守在那里之外,只剩值夜的几个太监,和闹哄哄的白日相比,安静了不少。
傅莹走到弘历身边,对他说道:“四阿哥快休息一下吧,小心熬坏身子的。”
弘历见妻子出来,忍不说道:“我平日身体好得很,甚少有疾,倒是你的病不过初愈,还要小心着些。”
傅莹道:“我好着呢,这几日不也无事吗?只是我见四阿哥日间那般悲痛,可不要哭坏了身子。”
弘历微微摇头,小声在她耳边道:“额娘对我虽说也有教养之恩,但毕竟非亲生,悲恸能至如何地步,只是在众人面前难免要做个至孝的样子。”
弘历这话明摆着自己日间的悲痛是有作秀成分,想乌拉那拉皇后不是弘历的生母,真要他过分悲伤,也不符合人之常情。
想自己虽为皇后逝世难过,但悲痛程度到底不及宝珠夭折的时。
只是他刚刚说的那话到底不能同外人讲,考虑到他确实劳累,便对他说道:“四阿哥还是顾忌些自己吧,若累倒了便更麻烦了。”
弘历听罢点点头,交代值夜太监一些事情之后,便同傅莹一起离去了。
皇后的棺椁在这里停了二十七天,便被移出了九经三事殿。停灵结束之后,弘历和傅莹便无需日日守在灵前,只要定时来祭奠便可。
傅莹得了空闲,终于有空回到莲花馆。回到莲花馆,便迫不及待地去见儿子和女儿。
见他们二人都安好无恙,也是十分欣慰。又问了一些乳母自己离开这些日子,二人的情况。
说实话,她还从未经历过如此累人的葬礼。但皇后离世也是大事一桩,累也是情理之中。即便是留在这里的格格们,也得按礼制着服、摘首饰、吃素,没有多少人是放松的,只不过自己位尊责重罢了。
傅莹知道以后还得经历更多的事情,这点累怕是算不了什么。
第79章
等到了十二月, 雍正追谥乌拉那拉皇后为“孝敬”皇后。
当傅莹得知雍正为自己过世的妻子选了“敬”字时,心里猜测,或许这个字就包含雍正对乌拉那拉皇后的感情。
敬爱自己妻子,本就是封建礼法所提倡的, 但傅莹总觉得这个“敬”字透露出些许疏离。
临近年底, 紫禁城因皇后的丧事而显得没有半分过年的氛围。傅莹倒是觉得这样挺好,毕竟之前操持丧礼那些事情已经让她觉得很疲惫了。
这段时间,她就想呆在屋里逗逗自己的一双儿女,偶尔让高流素等格格过来陪自己说话, 或者去熹贵妃那里坐坐。岁月静好的样子, 能让她忘却诸多伤心之事。
就在春节前几日, 紫禁城又下了一场雪。傅莹看着那白茫茫的雪景, 不禁想起为乌拉那拉皇后治丧那几日, 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熹贵妃虽说不必再过去给皇后问安,但到底无聊许多, 她向来喜欢人多,有空便将自己儿子和儿媳叫了过去,陪自己解闷。
因熹贵妃很喜欢自己的孙子孙女, 傅莹每次过去都会带着永琏和掌珠。
一日,傅莹同弘历在熹妃景仁宫, 聊起了今年过节的打算。因还在乌拉那拉皇后的丧期, 加上雍正素来不提倡浪费,不光是雍正的万寿节,连除夕之宴都免除了。
熹贵妃抱着永琏坐在炕上, 让永琏的背对着自己,对傅莹弘历说道:“今年不大过倒也清净,左右不过是同普通人家一般,至亲之人聚在一起吃个饭。”
弘历抱着女儿掌珠道:“别的倒也好说,只是这春节不让放炮仗,到底没了年味儿。”
傅莹儿子女儿被婆婆和丈夫抱着,自己反倒抱着个画珐琅三阳开泰纹手炉取暖。
她对熹贵妃说道:“现在这后宫中就属贵妃娘娘的位份高了,贵妃娘娘难免要辛苦些。虽说皇上没有正式下诏让贵妃摄六宫,但后宫还是暂时要劳贵妃费心了。”
熹贵妃笑道:“皇上后宫才几个女子?加上你们这些小辈也没几个,我操心的也不多。”
熹贵妃说的是事实,想想雍正作为一国之君,却只有两个成年的儿子。幸好弘历出众些,若弘历也是平庸之辈,到时候天子才能不出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