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番话之后, 傅莹又对她们二人道:“站在屋外难免被风吹到,二位妹妹还是到屋中坐吧。”
回到屋里之后,傅莹让她们二人坐到椅上,自己则坐到炕上,并命玉净给二人端来上好的茶。
金蓉见玉净给自己亲自递茶,想着玉净是傅莹身边最看重的婢女之一,忍不住说道:“怎敢劳烦姐姐做这种事情呢?随便指个小宫女来就是了。”
傅莹笑着对金蓉说道:“妹妹你别多心,玉净虽受我看重些,给妹妹递个茶还是使得的。这皇宫里的宫女身份反倒不同寻常了,都是在旗的女子,若是被皇上看中成为嫔妃,身份就更不一样了。”
玉净在一旁也笑着说道:“格格说这样的话真是折煞奴婢了。”
苏采薇伶俐些,趁此恭维傅莹道:“姐姐到底是嫡福晋身边的人,想必是受嫡福晋影响,言谈举止倒真有大家风范呢。”
傅莹笑道:“你们可别太抬举她,别忘了她还曾因不听我之言,被我训过一回呢,只不过后来改了许多。”
苏采薇又看到傅莹炕边整齐堆放着一些裁剪的布料,忍不住问道:“嫡福晋可是要准备做衣吗?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衣服应该是给永琏和掌珠做的吧。”
傅莹回头看了一下,道:“正是呢,最近事儿不是很多,想着给他们二人做件夏日穿的外衣。”
苏采薇道:“我也学过裁剪,嫡福晋若不嫌弃,我帮着嫡福晋做吧。”
对于自己儿女身上的东西,傅莹向来谨慎,于是笑着婉拒道:“先谢过妹妹好意了,不过是两件小孩子身上的衣服,能有多费功夫。”
听傅莹这么说,苏采薇自知也帮不上忙了。自己原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多和傅莹套近乎,倒未必真心实意地要为傅莹分忧。
这时,弘历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进来,打千儿对傅莹说道:“四阿哥要福晋去书房那边呢。”
傅莹又问道:“那四阿哥没说是什么事吗?”
那个小太监回道:“四阿哥没有交代是什么事,只是让奴才把福晋请过去呢。”
傅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同你过去。”
金蓉见弘历要傅莹过去,自知继续呆在这里不妥,便同苏采薇一起告退了。
傅莹跟着小太监一路来到书房,看到弘历正抱着永琏在书案那里看着永璜练字,想必是想让永琏提前见识一下。
弘历一手抱着永琏,一手指点永璜如何握笔。傅莹凑过去,见永璜正在练习描红。毛笔头比较软,对于力气还比较小的孩子来说,真的很不好控制。
永琏回头看见傅莹过来,便叫了几声“额娘”。弘历这才回头,看见自己妻子过来,忍不住对傅莹说道:“永璜这孩子着实不聪慧,我听教他的师傅说,这孩子背诵相当费时,现在我看他写字,也不尽如人意。”
永璜听父亲这么说,低下头什么也不说,一笔一划地去写字。不过到底因为腕力不足,那字写得歪歪扭扭。
看永璜还在低头写字,弘历责怪道:“你母亲过来了,你怎么连礼都不行?”
永璜对傅莹感情不深,他从生下来就一直跟在乌林珠身边,对于这个自己称“母亲”的女子,他本就是疏离的。
更因为父亲要求他必须给这个女子磕头行礼,他反而有些害怕她,虽说她待自己也很好,可他就是不敢亲近这位“母亲”。
听到父亲的话,永琏从坐的地方下来,规规矩矩地给傅莹行了一个礼。
傅莹摸了摸永璜头道:“别太在意你阿玛的话,慢慢来就好。”
“慢慢来?我怎么记得我像他这般大的时候,比他强许多?”弘历道。
傅莹笑道:“永璜才六岁,四阿哥六岁时又能记起多少事来?”
弘历点头,对着永琏说道:“那好,即便是我不记得许多事,到时咱们的长生肯定比他兄长强,你说是不是啊?”
永琏此刻虽说会些简单的话,但未必真的能了解话里的意思。更何况弘历和傅莹教他说话时汉语、满语不分,使得永琏说话时满、汉交替,十分有趣。
弘历的话,永琏似懂非懂,他看到自己阿玛高兴,便也乐了起来。见自己儿子笑了,弘历就更加得意了。
永琏朝自己母亲又伸开双手,示意自己的母亲抱他。傅莹明白儿子的意思,自己走了过去,将他抱了起来。
“都这般大了,还要人抱啊。”傅莹无奈道。
虽说儿子比起之前沉了许多,傅莹还是抱得很顺手。她看着永璜,对弘历说道:“你也别对永璜要求太严了,他才学多久啊。常言道‘欲速则不达’,等过个几年看,怕是进步极大呢。”
不知是嫌母亲抱着不舒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永琏又挣扎要下地去。
傅莹见此,只得将儿子放到地上。怎知永琏直接朝着自己哥哥那里走去,然后去抓佩戴在永璜身上的小荷包。
因这个小荷包是乌林珠很费工夫地做给自己儿子的,永璜很是珍视喜欢。见弟弟来抓自己的荷包,他便把它收了起来,不让永琏碰。
永琏看那荷包上的颜色十分鲜艳,也是抓着不松手。
永璜怕弟弟来抢自己的东西,也不考虑别的,大声道:“这是我额娘给的,不许你碰!”没想到自己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重重地挨了弘历一下。
“混账!你弟弟要看你东西,你给他就是,不懂兄弟之间要谦让吗?”弘历怒斥道。
永璜挨了父亲的打,一下子大哭起来。
傅莹想着这件事情原本就是永琏不对,于是走到永璜面前,对永琏说道:“你阿浑的东西你不能说拿就拿,你好玩的东西那么多,还不够吗?”说完就示意玉枝赶快去屋里取些永琏喜欢的小玩意儿。
永琏见母亲摇头,明白自己这么做不对,便松开了自己的手。
不料弘历却扯下永璜身上的荷包,塞到永琏手里,继续指着永璜骂道:“对兄弟这般吝啬,长大估计也不懂什么兄友弟恭。”
永璜见自己珍爱的东西被父亲夺走,又大声哭了起来。
傅莹见弘历这般,忙从永琏手里拿过荷包,打算给永璜重新系上。但见绳子已断,只得塞到永璜手里,俯身对他说道:“你的东西就是你的,永琏不会抢的。”
不料永璜觉得自己还是委屈怎么的,依旧嚎哭不止,永琏见此反倒有些惭愧地躲在母亲身后。
弘历依旧气不止,道:“你别惯着他,若今日永璜不懂谦让,日后只怕更过分呢。”
傅莹心想,自己还真没打算去惯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只不过觉得这事儿还是永琏不对些,她不能因爱自己的孩子就不讲道理了。
于是劝弘历道:“他才多小呢,能懂多少道理?”
弘历气道:“小?六岁还小?道理就得从小明白,日后领悟怕是不行的。”
傅莹不理他,过去给永璜擦了擦泪道:“四阿哥为免太偏向永琏些,若被抢的是永琏,只怕你还是要训永璜。”
弘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毕竟永琏是傅莹所生的嫡子,他肯定更偏私永琏一些。于是一时无话,看着傅莹在那里安抚永璜。
永璜平复之后,傅莹便让永璜的乳母将永璜带了回去。
这时,玉枝拿着永琏的东西过来了,永琏看见自己喜欢的东西,就高兴地拿过来在一旁玩了。
傅莹见弘历还是气愤难平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四阿哥也别计较这些事儿了,不过是小孩子们的打闹,明日就忘了。”
弘历没回答她,而是看着儿子在那里玩耍。
在这书房呆了片刻,又让儿子试着拿了拿笔,弘历这才同傅莹回去。
第82章
永璜被乳母领回去之后, 见到乌林珠之后便放声大哭起来。
乌林珠见儿子如此, 忙问永璜的乳母是怎么一回事, 永璜的乳母便将书房发生之事告诉了乌林珠。
乌林珠听到儿子的东西被抢,弘历不光不责罚抢东西的永琏,反而还打了她自己的儿子,明摆着是偏疼永琏。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 虽知处事不公的是弘历,但却对傅莹生了怨。仿佛是傅莹纵容自己的儿子做这事, 然后仗着丈夫的偏爱,反倒把错推到永璜头上。
打听到傅莹同弘历已离开书房回到屋中,乌林珠拿过自己给永璜做的那个荷包,重新换上了一条新的挂绳,然后拿着这荷包去了傅莹的屋子。
傅莹正给永琏做衣服, 听人说乌林珠要见自己,心里便已知晓乌林珠是要为永璜来讨“公道”了。
于是,笑着对坐在她对面的弘历说道:“四阿哥你看,你打了永璜,乌林珠姐姐现在来找你我‘算账’了。”
弘历正在看书, 听傅莹这么说, 放下手中的书道:“算账?我还没追究她教子无方之过, 何来算账之说?只怕是过来替永璜赔罪的吧。”
傅莹笑而不语,她也很好奇乌林珠要怎么做。难不成是像泼妇那般和自己大闹一场?且不说在这皇宫里吵闹的泼妇行径肯定不被允许,就算允许,依乌林珠平日的性格只怕她也做不来。
乌林珠进来之后, 她先给弘历和傅莹行了礼,然后将一个荷包递到傅莹面前,道:“永璜年幼,不懂规矩,冲撞了永琏阿哥,我特来此替他赔罪。这个荷包,若是永琏阿哥喜欢,那便送给永琏阿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