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这番话,傅莹都替他脸红。虽说甜言蜜语他是对自己说过不少,但那都是私底下的事儿,像这种话当回答别人的话,傅莹还是有些尴尬。
果然,她看到若初端着给她盛着擦身子水的铜盆,呆呆地站到那里,估计这种肉麻的话,她听着也尴尬。
更尴尬的是,乳娘抱着永琏进来,正好听到了这话。乳娘说道:“四阿哥真是对福晋好呢。”说完便将永琏抱到了弘历面前给他看。
若初要给傅莹擦拭身体,一来为干净,二来为凉快。弘历则抱着永琏,坐到一边,逗自己的儿子。
其实永琏的乳娘梅娘,也不是头一个说弘历对自己好的人。虽说当局者易迷,她也能体会到弘历对自己的心意,可她心里一直在纠结一件事情,纠结古代这种一夫一妻多妾制。
没有道德与制度的约束,他真的能如现在一般身心如一地对待自己吗?到底是经历过许多事的人,傅莹对一切都不会那么充满幻想,她清楚现实是什么样子。
可即使想明白这点,当弘历同别的女子有了孩子,她还能用这一堆道理说服自己吗?
“福晋,你累了?”若初看着闭了眼的傅莹问道。
傅莹摇了摇头,看着给自己擦拭胳膊的若初说道:“我不过想一些事,心里有些不安呢。”
若初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听傅莹这么说,笑着回道:“奴婢问过接生婆,说刚生过孩子的女子会时不时有烦闷之状。奴婢没生过孩子,但想着等福晋坐起月子来,定然就会好的。”
傅莹听若初这么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产后抑郁的倾向。
怎么说呢,自从永琏生下来之后,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感到难过,一会儿担忧自己沦为“生子机器”,弘历变得不重视自己,一会儿又忧心别的格格趁自己身体虚弱,去勾搭弘历。总之,远没有头一次生产时那么心情舒畅。
听若初这么说,傅莹却不想承认自己“产后抑郁”,于是笑着说道:“姑姑没必要劝慰我,我能有什么事嘛,众人如此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烦闷之症?再者,我过几日就出了月子了,不必日日这般躺床上了。”
若初知道傅莹生性要强,平日里真有什么不顺,她一般不会对人讲出,只是淡淡一笑,继续给傅莹擦拭身体。
等若初给傅莹忙活完这些之后,傅莹见李玉进来对弘历说道:“前儿四阿哥命苏格格给做的荷包,苏格格给做好了,让人通知四阿哥过去去取呢。”
弘历抱着永琏道:“你让她派人送过来便好,我懒得过去了。”
李玉得了命令之后,就让小太监去苏采薇那里去取荷包。然后又道:“刚刚乌林珠格格说,永璜阿哥有些不适,想着四阿哥过去,看看用不用请太医。”
弘历把永琏交给梅娘,凝色道:“皇孙生病看太医也需这般谨慎?乌林珠这个性子怎么还不改,做什么事情都是畏畏缩缩的。”
傅莹听永璜不适,便对弘历说道:“四阿哥,你先过去看看永璜吧,自永琏出生,你看永璜的次数也不像之前那般频繁了,上次看他还是十天前。乌林珠姐姐向来是没有要紧之事,不会轻易来回禀的。”
弘历点了点头道:“那我去看看就回。”说完就出了屋子,又嘱咐梅娘将永琏抱了回去。
傅莹见他出去,心里明明知晓他是看自己长子去了,心中还是不痛快,一个人自语道:“让你去,你就真的去了。说什么离不了我,离开我那么久受不了,可见是假话。”
这头说完,心里又埋怨自己不痛人情,想弘历也是因永璜不适才过去看的,毕竟永璜是弘历的长子,当爹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儿子也是不可能的。
这么翻来覆去胡思乱想许久,傅莹终于是按捺不住,让玉净将刘士农叫了过来。
等刘士农过来之后,傅莹便问他道:“这几日,府里其他格格可有什么不同举动?”
这不是傅莹坐月子头一回问他了,刘士农想了想道:“也没什么不同,多不过是在一起坐坐。”
“那四阿哥没去找她们?刚刚苏格格还给四阿哥坐荷包来着,这怎么说?”傅莹问道。
刘士农以为傅莹实在责怪自己办事不力,慌忙回道:“这个奴才也不知晓啊,这是屋里的事情,奴才在外面也不得情况。再者,四阿哥日间几乎都在福晋这里,这福晋心里也明白,至于晚上的去处,这不需问奴才也知道啊。”
因刘士农说的是实话,傅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去回。最后还是刘士农说道:“福晋,恕我斗胆进言,四阿哥对福晋那可是真心真意,福晋又生下阿哥,得了圣上重视,那些格格们压根儿不敢有僭越之举。”
“放肆,福晋做什么还需你这个当奴才的去揣测用意!”玉净早就看不惯这个油嘴滑舌的刘士农,于是忍不住厉声说道。
刘士农听罢,赶忙用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道:“奴才妄言,还望福晋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傅莹想着自己还要刘士农替自己办事,于是笑道:“哪里,刘公公这也是为我考虑,你日后多替我看着便是,我自有我的主意。”说完,让玉净拿了些钱赏给刘士农,让他自行离去。
刘士农走了之后,玉净忍不住说道:“福晋要打听消息,让赵公公或者若初姑姑去打听不好吗?问这个贼头贼脑的刘士农干什么?”
傅莹道:“你不知我的用心,赵琛和若初都是这宫里的管事的,凡事多向着四阿哥一些,若我打听消息这些事情被四阿哥知晓那还了得?”
玉净“哦”了一声,又道:“那这宫里可收为福晋用的人那么多,为何要选这刘士农?奴婢看他那样子就不顺眼。”
傅莹道:“让人办事,也不挑他顺眼不顺眼,只要办得好便是。”
玉净又道:“奴婢虽然看不惯那刘士农,但觉得他的话有些也不错。四阿哥对福晋的心意,众人都看在眼里,确实也没必要防那些格格们,若真是被四阿哥知道咱们让宫里人监视,恐怕对福晋的贤名有损。”
“玉净,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格格背地里怎么想的我难道不知道吗?我虽要贤名,但也不能做个糊涂人。我自有我的打算。”傅莹听玉净这么说,忍不住说道。
听傅莹这么说,玉净只得住了嘴,说实话她真是不明白傅莹为什么要像防贼一样防那些格格,毕竟那些格格在她看来都是很本分的。
“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人想静静。”傅莹有些疲倦地说道。
玉净等人听了,悄悄地走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
第65章
玉净等人出去之后, 虽关上了门,但她们都站到门口听候傅莹随时召唤。
这屋里人少了之后,顿时安静了不少。傅莹躺在床上,想着玉净还有刘士农刚刚说过的话,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也许在古代人看来,自己得了嫡福晋的身份, 加上弘历的专宠, 有了儿子甚至以后还可能有更多,那些格格们和自己根本比不了。
但她自认为这还不够。她心里冒出一种想法, 她想把自己所爱之人牢牢拴在自己身边。当然, 她不会用什么恶毒手段,她本人也鄙视那些阴毒做法,她只是去做自己能做的一切。
想到这里, 她觉得自己充满斗志。她似乎要去“挑战”这个世代的世俗规则,如果历史真的无法改变, 那么她输也要输得明白。
这么下决心之后, 傅莹身上平白多了些力气, 一扫之前的彷徨。
她想见永琏, 刚刚梅娘将永琏抱过来都是弘历在逗他,自己还没见到儿子就被抱走了。于是,她下了床,走到门口,开了门。
玉净等人见傅莹下了床,都慌了起来, 若初扶着傅莹,忍不住说道:“福晋还在坐月子,怎么能轻易下床呢?”
傅莹无奈又躺回到床上道:“我再有几日就出了月子了,这样躺在床上着实就像是个残废,下地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若初让傅莹靠着软枕,把薄被子又盖到傅莹身上笑道:“福晋说得有理,只是不能着了风才是。”
傅莹嫌热,把被子又掀开道:“你让梅娘把长生抱过来吧。”
若初得了命令之后,让人去告知梅娘。不一会儿,梅娘抱着永琏再次进来。
傅莹从梅娘手中接过永琏,见他正看着自己笑,心里高兴,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道:“可是见你额娘高兴了?”
永琏“哎”了一声,这本是婴儿都会发出的声音,傅莹却把他当成是对自己的回应,便更加高兴了。
傅莹回头问梅娘:“可给喂过奶了吗?”
梅娘笑着回道:“刚刚给小阿哥喂过了。”
这个梅娘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宝珠夭折之后,原来的乳母王氏就让她离开了乾西二所。虽说皇家的乳母都是精挑细选的,但傅莹看到王氏就难免想起伤心过往,所以宝珠去世之后,她就让王氏离开了这里去了别处。
傅莹又道:“那麻烦乳娘好好照看长生,若长生有什么不适,切记要立即告知我。”
梅娘笑着说道:“嫡福晋且放心吧,奴婢定好生照看着小阿哥,不会出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