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鬼爪那种性子嘛。
她坐直了身子,笑道:“我还是觉得刀疤比较好。”
鸣幽倏地回头望过来,眼睛里居然带着凛凛寒意。
方未晚一怔,赶忙补充道:“嗯我是说,刀疤跟鬼爪比较般配。”
“方姑娘与我所见略同呢。”花瑾面若桃花,笑盈盈地走过来:“不愧是刚从凡间界回来的姑娘,这才几天,已然洞若观火了。他俩别别扭扭几百年了,我倒要看看最后怎么收场。”
自打来到这,方未晚就甚少听到八卦云云,如今在背后议论起鬼爪来,她不免好奇心也给勾了起来。只是碍于刚才夸了刀疤一句,鸣幽还板着个脸在一旁杵着,她不说话,只甜甜地笑,露出一排小白牙来。
鸣幽望着她一脸兴奋,目光挂上几分无奈。他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吩咐花瑾道:“你且下去准备,待天一黑便前去青都,走时留意些,莫让别人看到。”
“是。”花瑾敛容,幅度刚好地行了个礼,又舞着手里的淡粉色绢帕与方未晚小声道:“他俩的趣事儿可多着呢,待有机会,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讲与你听,也省得你终日无聊。”
方未晚忙不迭点头:“好好好。”
花瑾便是如此,与呆愣木讷的刀疤和独立好强的鬼爪不同,无论什么场合都收放自如。说是热情,又不会叫人反感,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大抵是原来混惯了风月场所,在鸣幽面前也从不怯阵,反而更有不卑不亢的气质。
几日的相处,方未晚对她已经生出了许多好感,于是不自觉地,目光就会一直跟着她,直到被鸣幽精壮的身躯挡住。
她抬起头来,见他勾着唇角,一脸玩味道,“与她说话不无聊,与我说话便无聊了?”
“嗯——”方未晚拉长了音,抿着嘴眨巴眨巴眼睛,心想,你这鬼王大人,怎么连个醋都男女通吃了。
他迈步坐到床边,不依不饶:“那你觉得,谁与你比较般配?”
“啊?”这两日他提问总是太直白,她颇有些不习惯,也不好意思直白地答,只能嘿嘿一笑卖个萌,佯装“本宝宝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见她迟疑了,他稍稍皱眉:“只能在冥都选。”
方未晚无语扶额:你怎么不说只能选你呢?
她转了转眼珠,粉扑扑的小脸颊挂上耍赖一样的笑,伸手把一旁的蚕丝被给抱了起来,放在脸上满面陶醉地闭上眼睛蹭啊蹭:“那我选被子好了。啊,我好喜欢我的被子!”
蹭着蹭着,脸就蹭上了手。
方未晚睁开眼睛抬起头,不知所措:“诶我的被子呢?”
“以后我就是你的被子。”刚施完鬼术的鸣幽指尖还缭绕着淡淡紫光。他按着方未晚的肩膀让她的小脑袋稳稳落在枕头上,又伸手撑在枕头两侧:“如何?”
脑袋里的某根弦就这么被烧断了。方未晚的心砰砰地跳,她直直望着他似星辰般闪亮的眸子,咬着下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提起右手,自她脸颊温润的轮廓划过,拂过她被咬得发白的唇,一路向下挑开了她前襟的丝带,少女明显的锁骨轮廓与凝脂般白得透明的肌肤便盈满眼帘。
“哪有被子是这样的——”她有些惊惶地抬起双手握住他的大手:“被子是用来保暖的,这样就不保暖了。”
害羞以至于呼吸开始不畅的她话间都带上了黏腻的鼻音,甜得化不开。他反手将她的小手捉在掌心,十指相扣压在她头顶:“我这被子便是这般方才保暖。”
双臂被提起,她颈间轮廓更加明晰。他低下头,本欲印在她心口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来。许久,他凝眸于她眉心,眸子深邃得如冥都永夜:“只有拥你在怀中时,才觉得你是我的。困在手心儿里,怎么也逃不掉。”
话音未落,他的心却猛地一紧,定睛瞧着,该是被那片白玉无瑕的肌肤刺痛了眼。
仿佛这样的夜,这样的姿势,以及这个房间,一切都是对她的亵渎。
但又如何?她是他的,今后再无人能夺。
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攥得更紧,他俯下身子,却见她阖上眼睛仰头微微往枕头里陷了些,不自知地便在躲。
苦涩涌上心头。怕她不适又不敢言语,他停下动作欲抽身离去,又不免想多看上几眼。
此刻她双颊绯红,蝶翼般的长睫轻抖,虽躲却是七分羞三分怯。
那苦涩瞬间被狂喜冲散,他只恨冥都长夜漫漫,烛光昏暗,不能将她这表情望得更加清楚,记得更加刻骨。
预料中的吻并没凑近,方未晚偷偷睁开眼,发现鸣幽目光如炬,竟看入了神。
发现她的小动作,他促狭一笑,眉间不见一丝清冷,只剩柔意。他稍稍直起身子离她远了些:“亲我。”
“诶?”方未晚蹙眉,双颊红得通透。
他却笑意更浓:“你听到了。”
纠结了片刻,她终于决定凑上去。但二人距离微远,须得撑起身子。她自他掌心抽手,取了个巧,环着他的脖子借力抬起上身,凑到他嘴角轻轻啄了一下。
哪知他趁机牢牢拖住她的腰身,一个转身换她在上,他在下,含着她的唇将绵绵的吻彻底加深。
纱衣已滑落到小臂,她单薄的玉肩一览无遗。他炽热的掌心自后颈摩挲而过,停在那盈盈腰肢。
坦诚相见,她已不似从前那般只知抬手蒙着眼,撑着他腰间条块分明的肌肉声音微颤:“熄了灯火吧……”
“再让我看一会儿。”他坐起身,坚毅的唇线落在她心窝,眸间只剩痴迷与沉溺。
第二日,方未晚醒来后,若非腰间还有时隐时现的痛感,定会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绵延许久的梦。
习惯靠在墙角熟睡的她转过身,赫然发现鸣幽就坐在床边低头看东西。
“鸣幽——”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把终于得以现身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这才感觉到被子下面,长裙应是穿得齐整。
印象里好像是昨夜她昏昏睡去,他又替她清洗一番、换了新衣的。
“醒了?”他阖上书册,笑意如同冬日暖阳。
“你怎么坐在这啊,吓我一跳。”她打了个呵欠,困意又泛了上来。
“我怕你醒来不见我又要着急。” 他站起身替她将床帐系好,“一会儿起来先吃点东西,我到癸雨榭去一趟,午饭前便回来。”
她也跟着坐起身子,捋了捋头发:“你要自己去吗?带我一块去呀。”
他微微一怔:“这么着急回家?”
“我没有啊。只是……”方未晚嘟起嘴巴,小声道:“你也不能昨晚上刚那个什么,那个,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啊……”抬眼看见他不置可否,她又道:“你放心,我不跟那些道士说话,一句话也不说。而且癸雨榭多少是我们的地盘儿啊,他们肯定不敢造次。”
见她说得煞有介事,他也只好附和似的颔首,拉着她的小手牵在掌心,将她带到梳妆台旁:“坐下,束发。”
这是同意了吗?
方未晚没再问,乖乖在妆奁前坐好,透过铜镜去看他。
他只是满脸专注地拿着梳子为她盘发。
过了会儿,两个圆圆的包子头在两侧盘好,他将梳子交到她手中:“你若早说只想与我一起,与去哪里无关,定是到天涯海角我也依你。但只这次,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方未晚心头一泓暖流涌过,她垂头将泄在肩头的长发理了理,浅浅道:“嗯,你说。”
他两步走到她身前,将手搭在她的肩膀:“既是去了癸雨榭,我必定带你到你曾消失的那个结界,也会将过去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你。但无论如何,未晚,不要逃。”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让你这么严肃。”她轻笑着站起身,道:“放心吧,若不是你跟我一块走,我肯定不会偷偷溜掉。”
然而癸雨榭当真如同鸣幽所言,好似在“天涯海角”之地。由应鹿山向北行,陆地的边缘是一片名为“定龙海”的水域。二人贴着水面飞行了许久,快至海天交接处,已经隐去的海平线上始见一座海市蜃楼。
又行了一段路,那城方才真真切切出现在雾气中。
方未晚跟着鸣幽到了上空,一眼望去,五个身着白衣的道士列阵在云中打坐,为首的正是江廷。
随着二人按下云头,道士们也有所感知,纷纷自云中站起身,满眸警惕地望着二人。
“方姑娘。”江廷眸色一亮,旁若无人地大声唤她的名字。
感受到鸣幽身上陡然散发出的真气,方未晚没敢答应,默默往鸣幽身后躲了躲,拉住了他的衣角。
鸣幽的紫色长袍随风翻卷,似天边炫美的霞光,可一开口语气却十分冰冷:“凡人,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江廷淡然一笑,昂首道:“癸雨榭虽为生死轮回之地,但大门之外的游魂亦属凡间。贫道前来一探又未进城叨扰,如何来不得?”
定龙海上雾气昭昭,烟波浩渺。偶有一阵大风席卷而过,掀起一道巨浪狠狠拍碎在礁岩上,才能冲散浓雾望见癸雨榭全貌。可不多时,水汽又氤氲而起,将鬼城尽数遮掩,只有高耸的楼阁方能露出个尖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