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莹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太妃必是嫌我出身低微,配不上这郡王府吧,可我与王爷初识的时候,又何曾知道他是郡王呢?如今既进了王府,桩桩件件又哪由得我自己做主?罢了,早知我与他身份上是云泥之别,跟他回来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愿他真心待我,与我一生一世吧。”
青青愤愤:“姑娘,你可不能这么想!等郡王回来了,你必要同他好好说道说道,不然这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
主仆俩虽已小心提防,可这毕竟是乔曼打理的郡王府,两人说的话还是很快传到了她耳朵里。
含玥在一旁听了大为光火:“真是不要脸的小贱蹄子,她是什么身份,也敢让人叫她‘夫人’?!也配和郡王一生一世?!”
含玥咽不下这口气:“娘娘,这个女人可见是个心气高的,指不定巴望着和你平起平坐呢,你可不能大意,必要好好整治她一番。”
乔曼轻笑:“别气别气,我心里有数。”
柳梦莹再怎么能折腾,也不过仗着严柏给她撑腰罢了,说到底,是严柏给了她不该有的期望,私下许了她平妻之位,可放眼整个大晋朝,哪个王府里出过平妻的先例?这个要求一提出来,太妃头一个不答应。
原故事里就算严柏态度再强硬,也拗不过太妃和长宁侯府的双重施压,最后也只能让柳梦莹以如夫人的身份入郡王府。其实一个小小如夫人,夫君再如何宠爱也越不过名正言顺的郡王妃,可惜原主看不清这一点,只执着于与她争夺男人的宠爱,最后反而让严柏越发厌弃,直至两人夫妻情义断绝,原主郁郁而终。柳梦莹反倒是生了好几个儿子,最终笑到最后。
如今乔曼来了,要是换个方式,以宽容大度的当家主母身份暗暗拿捏柳梦莹也不是不行,只是费时费力还要搭上自己,不划算。
乔曼轻摇团扇,望着窗外出神,郡王府再好,哪及外面的海阔天空?
日头渐西,丰盛的家宴已经备好,郡王府的人终于等来郡王的身影。
高大的男人身披甲胄,眉宇间隐有飒飒锐意,他进得正厅,直直在太妃面前跪下:“母亲,儿子回来了。”
第39章 侯门嫡女02
太妃眼中闪烁着泪花, 神情动容, 她走上前将严柏扶起:“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严婉也走上前去:“弟弟许久不见, 似又瘦了不少, 想来战场苦寒,此次终于得胜回朝, 必得好好补补, 也免得母亲和我为你担心。”
严柏点头:“多谢长姐挂怀。”
乔曼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原本坐在椅子上懒得挪动,可这两人都上前了她也不好独坐着,只好也跟着凑上去,“夫君征战辛苦, 沙场刀枪无眼,夫君可有受伤?”
严柏这才注意到她,当初拜堂礼未成, 他还没与她见上一面, 此次头一回相见, 严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这便是他那位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乔曼气度高华姿容无双,严柏看了也略有晃神, 定了定才道:“无事,夫人不必担忧。”
乔曼笑了笑, 便不说话了,严柏又看了眼周围, 没见柳梦莹的身影,微微皱眉,此时太妃让下人摆席,严柏便暂时压下疑虑,随母亲就坐。
几人一起用晚膳,太妃有心嘘寒问暖,但碍着食不言的规矩,也只是让人多给严柏添菜而已。
食毕,几人重新坐下,严婉有心和弟弟多说几句,却忽然接到了永昌侯府中的消息,似乎有什么要紧事,她没办法,急匆匆地回去了,太妃细细问过严柏在外的衣食住行所见所闻,听得战场上的险情时落了好几回泪。
乔曼始终静静待在一旁,并不发问,只陪着太妃做表情,太妃一心系在严柏身上,无心留意她,严柏应付母亲的关切时心里还惦记着柳梦莹,两人都没察觉乔曼的异样,乔曼倒落个清净。
太妃问得差不多,顿了顿缓缓情绪,严柏觉得正是时候,开口问道:“母亲,不知梦莹她……”
话刚出口,太妃便变了脸色,握着严柏的手也收了回来,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转过头去对乔曼道:“差点忘了,你们小夫妻成婚一年多,今日才算是第一次相见,该让你们好好说说话才是。”
说着,太妃拉过乔曼的手与严柏交握,用充满深意的眼神看着严柏:“柏儿,乔氏入我王府以来,服侍姑婆主持中馈无不精心,你新婚当天便奉旨出征,直到今日才回来,乔氏也从无半句怨言,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合该好好待她才是。”
太妃话里话外处处为乔曼撑腰,并不是因为她转了性,真就因为乔曼王府打理得好而喜欢她,只是想警告严柏,这才是他的妻子,能名正言顺和他一起出现在人前的人,外面的野花再新鲜,也得顾及正妻的体面,乔曼也知道这一点,配合着低下头,做出一副温恭柔顺的姿态。
严柏何尝不懂母亲的意思,新婚便出征,一年多才会,他对妻子自然也有愧,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他便暂时摁下话头,顺着母亲的意思道:“是,儿子谨遵母亲教诲。”
又转头看向乔曼:“夫人,你辛苦了。”
乔曼配合着在太妃面前演了一出夫妻和睦的戏码,又说了几句,太妃便让两人回去了,严柏和乔曼一起回了乔曼的院子,两人一路无话,进了正厅,严柏挥退下人,犹豫着问道:“夫人,梦莹她……现在何处?”
乔曼似是没察觉到他过于亲昵的称呼一般,神色自若道:“母亲把我叫去见柳姑娘时,说柳姑娘曾救过夫君的命,是我们王府的大恩人,我对她自然也是万分感激,绝不怠慢,便让人收拾了宜兰院让柳姑娘住,那儿布置的最是雅致,离花园也近,柳姑娘也很是喜欢,怕下人伺候得不精心,我还遣了我身边的大丫鬟含芳过去伺候,夫君尽可放心。”
顿了顿,乔曼想到什么似的,又说:“其实晚膳的时候我也提过,是不是要请柳姑娘一同来用,但母亲说这是家宴,怕柳姑娘觉得不自在,我便让下人给柳姑娘另置了席面,待过两天,再置一席,好好谢过柳姑娘。”
严柏眉心微皱:“母亲,是这么同你介绍梦莹的?”
乔曼点头:“是啊,母亲说柳姑娘是新阳县县丞之女,父亲殉城,家中已无亲人依靠,又救了夫君的命,夫君便将她带回京城以报恩情,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是这样,但……”严柏对着眼前的妻子,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他自然知道母亲没有将柳梦莹的情况全部告诉乔曼的意思,一是嫌弃柳梦莹身份低微,二是怕伤了乔曼的脸面,刚才那一番话其实已经把母亲的态度表现得很明白了。只是……
严柏想起那些和柳梦莹的点滴,想起曾对她许下的诺,无论如何也无法狠下心来,他自然也觉得对乔曼心中有愧,只是愧疚抵不过对柳梦莹的爱罢了,乔曼是个好妻子,温柔大度,想必能容下梦莹吧。
想到这里,严柏决定把事情和盘托出:“夫人,梦莹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乔曼瞬间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夫君,你说什么?”
严柏脸上闪过愧色,但还是道:“梦莹在战场上为我挡过一箭,后来我便把她带在身边,梦莹是个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好姑娘,我们共历生死,心意相通,情不自禁就……”
乔曼以帕掩面偏过头去,似是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严柏有些不忍:“夫人,我知我对不起你,但事已至此……梦莹性情柔弱,与世无争,你始终是我的正妻,她不会对你不敬,我曾许她平妻之位,也是担心她孤苦无依,无力在这王府中生存下去,夫人,你……”
“平妻之位?!”乔曼没等他说完,惊呼出声,“夫君,你这样,是要置我于何地?!”
严柏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吵闹声,似乎是有谁想进主院里来寻他,但被下人们拦住了,争执声中还隐约听到了柳梦莹的名字。
严柏眉心微皱,几步走出屋外,见几个下人乱糟糟地挤做一堆,人群中似乎还见到了柳梦莹的侍女青青,喝道:“怎么回事?”
下人们听见动静,连忙分开站到一边,青青见终于没人堵着她了,立刻上前对严柏道:“郡王爷,您去看看我们夫……姑娘吧,姑娘怕是要不好了!”
严柏一听,顿时心急如焚,顾不上同乔曼说一声便带着人走了,青青走在最后,还回头朝刚才拦着她的人得意地瞪了一眼。
含玥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进去同乔曼告状道:“娘娘您看,才刚进府就这么嚣张,郡王都进了咱们的院子还敢让人来叫走,真真是狐媚,还说是什么县丞之女,我看怕是勾栏院里出来的吧!”
乔曼脸上已无刚才的凄色,此时被含玥的话逗笑,正喝着茶也险些喷了出来,道:“你呀你,我怎么不知道你嘴皮子还这么厉害?”
“娘娘!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含玥气得跺脚,“不过她这么急匆匆地跑过来,不会是真出了什么事吧?这刚进王府就称病,难道还想赖在我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