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台下众人的神色又是各异,一直支持着太子的不说自然是为太子高兴,而八爷党那群人却是神色凝重,虽然八阿哥恢复了爵位但毕竟之前因为张明德的事情大伤了元气,如今好不容易又重新笼络了众臣,这皇上的态度却是又倾向废太子。
八爷党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瞧出警惕的神色来,看来撺掇众臣上奏折重选太子的事情要加快了。
胤禛极惬意地轻抿一口茶,局势俱已在他的把控之中,就算是他的一时眼盲也未阻挠了他的计划,甚至说他可以将这次受伤从不利转为利。
年清芷虽是看不懂这宴席中的波涛暗涌,却也隐隐知晓胤禛一步步布下的棋局,从今日看来康熙的态度有所松动,太子恐怕不日便会放出来。
她是在场唯一知晓历史的人,她眉心攒着些许忧愁,太子此次虽是放出来过不了几年却会是又被废立圈禁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若是帮太子胤禛的宏图大志便是完成不了,可若是不帮她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胤礽继续陷入囹圄吗?
“你似乎不是很开心。”胤禛突然出声,虽是未指名道姓,年清芷却是知晓他是在对她说的。
胤禛顿了顿,不自觉想起上次那一幕,胤礽一步一步朝着她逼近最后甚至抚上她的脸颊,他不悦地蹙了下眉:“他把你吓到了吗?”
“没有,上次只是个误会。”年清芷轻声道,“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与他说清楚。”
“放心好了,此事我会与他说。”
不知为什么,胤禛觉察到心头似乎是极不希望她与胤礽碰面的,便自顾自地将此事揽了下来。
年清芷微微一愣,扭过头去瞧他,却是发现他神态极为悠闲地继续轻抿着茶。
没过多久胤礽在侍卫的护送亦或者可亦可以说押解下来到了宴席,比上次相见他的脸色好了许多,俊朗的脸上似有玉光环绕,锋芒与骄傲似乎也被掩盖在这层温和的玉光之下,他的气质变得亲和许多。
年清芷瞧见了觉得有些心疼,往日的太子倜傥非凡,全身上下有一种不可睥睨的气势,如今因着牢狱之困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将那些属于他的独特气质给隐藏了下来。
年清芷眸光不由一直落在胤礽身上,却是不小心与他对视上,他眸中那些谦逊化作了无边的笑意,温柔地在她脸上停留了下随即又收了回去。
胤礽站在康熙与皇太后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话语中带着清切的哽咽道:“孙儿实属不孝,让皇祖母担忧了,现在才来给您请安,还请皇祖母罚孙儿。”
皇太后本就是最宠爱这个孙儿,只是皇上更是她的儿子,她作为皇上的母亲自是应该以身作则,便也是有了许久未见自己这个孙儿。
如今瞧着胤礽比往常温和谦逊地多更是觉得心疼,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不停地拿着帕子去掖眼角摆了摆手:“大喜日子说什么罚,快上来给祖母瞧瞧你。”
胤礽忙是点了点头,便上了台阶跪在皇太后面前,皇太后手指微颤地轻轻抚摸着胤礽的脸庞,“瘦了,真是瘦了,你瘦太多了……”
胤礽仰着脸,眼圈也红红地道:“今日是大喜日子,祖母应该笑不该哭的,都怪孙儿不孝惹祖母哭了。”
皇太后忙是将眼泪抹掉,喃喃道:“好了好了,我们都不许哭。”
康熙眼神温柔地看向皇太后与胤礽,心中某处坚硬又软了下来,今日一见胤礽似乎又成长了许多。
他心中虽是早就想将胤礽放出来了,今日倒是个好契机让众臣都看到胤礽的成长,重立太子的事日后再提也好运行一些。
***
果然根据胤禛和年清芷的猜测,皇太后的寿辰没过十日,康熙便在畅春园召集了群臣,要求他们在除了皇长子胤褆以外的皇子中选出一名皇太子出来。
康熙其实暗示的已经明显,除了皇长子胤褆之后的皇子也就是包括胤礽,他心头仍在记挂胤礽,只是重立胤礽为皇太子的话决不能从他口中说出,便只能暗示群臣来请他重立皇太子。
只可惜现场的诸臣都已经被八阿哥笼络了过去,八阿哥聪明仁义又处事圆滑一直深受群臣的喜爱,后来太子被废立后,这大清的朝局又重新分割,不少人开始重新站队,不少站大阿哥的更多的是站八阿哥的。
后头大阿哥失利彻底与皇位无缘后,站在大阿哥的那群臣子们也见风使舵地站到了八阿哥的阵营。
如今大多数都在计划着拥立八阿哥为皇太子,又怎么可能回应康熙的暗示呢。
八阿哥党的鄂伦岱、阿灵阿、王鸿绪、佟国维等人见着拥立八阿哥为皇太子的时机到来,忙是联名保奏胤禩为皇太子。
康熙当即脸色便是沉了下去,看着这厅中一个一个重臣说着“臣愿保奏八阿哥为皇太子”地跪下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厅中的重臣已经跪下去大半。
隶属于八爷党的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俄、十四阿哥胤祯也皆是跪了下去道:“八哥聪慧能干,品性端正,臣也愿保奏八阿哥为皇太子。”
瞧见厅中大半臣子都跪了下去,胤禩心头闪过一丝得意,皇祖母生日那天瞧着康熙的模样便是对废太子有所松动,他便一早便与八弟、十弟、十四弟私下里联系朝中的各臣,或是以利诱之或是晓之以情,请他们保奏自己为皇太子。
今日一结束,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想到此胤禩竟是得意地未去瞧清康熙的神色。
胤禛站在群朝列中,眼睛虽是被蒙住瞧不见情势,却是能听见那些臣子高呼着“臣愿保奏八阿哥为皇太子”与跪下的声音。
他身姿挺拔地立在那儿,唇角却是不留痕迹地勾出弧度来,那些臣子一向老奸巨猾又怎么会听不懂康熙的暗示,他们只是想借此逼迫康熙拥立八阿哥为皇太子罢了。
可舒服的日子过久了,他们却是忘了,康熙八岁登基少年擒鳌拜、平定三番之乱,又怎么会屈从他们的逼迫。
康熙是越看越心凉,他虽是一直知晓胤禩私底下结党营私、笼络重臣,却是没想到竟是到了半个朝廷都愿意拥立他为皇太子的地步。
暂且不说康熙心里头的人选是胤礽,便就算他今日真的真心实意地前来要他们选皇太子,瞧见这般地情形也必定不会选胤禩,胤禩这般得人心谁知后头起了野心,会不会连他的位置也想提前坐呢!
康熙是细思极恐,越想心中压抑地怒气便越是蓬勃,却只能看着大臣一一跪下请命,没有任何理由否决。
就在僵持之下,科尔沁达尔汉亲王的额驸班第突然站出来,带头说明胤禛一个月前被横木砸中以致失明并非意外。
康熙心中有些微惊,眸光带着些许怜惜地看向胤禛,胤禛这孩子没有野心、平日里清心寡欲地又是个孝顺的孩子,无论是交给他什么任务都能完美完成却是没有任何的私心,竟是有人对胤禛下手,当即康熙心中便有了少许预感。
康熙当即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班第的答案果然如康熙所想一般:“回皇上的话,下官查出这背后谋害之人就是八阿哥,四阿哥尽心尽力为朝中办事,却是因为一力坚持复立太子之事而招此毒手,四阿哥乃八阿哥同胞兄,八阿哥尚且能对同胞兄弟下此毒手,以后便是能为自己的利益将百姓而不顾,下官认为八阿哥绝不是太子的最好人选,希望皇上能听下官一言千万不要立八阿哥为太子,也还请皇上给四阿哥一个公道!”
八阿哥听了班第的话,顿时脸色一变疾声辩解道:“班第,在这大堂上你就敢诬蔑皇子是谁给你的胆子!四哥是我的兄长,我怎么会对他动手,更何况四弟与我平日里相处和睦,我又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他向康熙揖手道:“儿子绝对不会做出此事,若是往后谁都能凭借一言之词就能将皇子定罪,这朝堂上还有王法吗!还请皇阿玛还儿子一个清白!”
班第冷笑了下,也同样揖手道:“皇上,八阿哥也说了平日里与四阿哥相处和睦,如今却是因为太子之位而对平日里相处和睦的兄长下手,其心思之歹毒让人胆寒啊皇上!下官并非如八阿哥话中一言之词就要将八阿哥定罪之人,下官今日便有带证人和证据前来,还请皇上给下官一个机会将此事公之于众!”
康熙怎么会不应允,他就等着一个合适的理由否了众臣立八阿哥为皇太子的请求,如今八阿哥谋害四阿哥就已经成了最好的借口。
当即他便允诺班第将证人和证物带上来,那证人正是那日在屋顶上修整的工人。
在场的诸人脸色都变了变,那人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就被抓进了大牢中,后来不明不白地死了,如今竟然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大堂之下,其中的猫腻他们心中自然也是有了预感。
那证人将八阿哥指使他如何动手何时动手的事情全盘脱出,还说了自己被抓到大牢中的第二晚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前来灭口,好在班第及时为自己请来名医方才逃过一劫。
那证人的证言翔实,拿出来的证据也极为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