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见到林菀立马起身,毕恭毕敬道:“师姐。”
林菀点点头,问江舟:“有什么事非要来静室说?”
江舟沉吟片刻,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这个。”
说完,他又补充道:“傅师弟给我的,里面是斗城那邪物。”
傅予安?
林菀一侧头便看见傅予安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对上林菀的视线又快速移开目光,转头看窗外那棵枇杷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锦囊是白沂给我的。”傅予安突然解释道。
林菀没有继续追问,她看了眼江舟手中的锦囊,“那邪物没死?”
江舟摇头:“死了。但又不全算是。”
“师兄你说明白点。”徐忧道,“什么死了又没死,我没听明白。”
江舟将锦囊放在桌子中央,没了他的压制,一缕缕怨气从中飘出,在静室内蔓延开来。
“怨灵!”有幸惊叫出声,“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林菀眉头一皱,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在阿芜的回忆中,潘王爷十分宠爱那歌姬,因为她的死去而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打杀了伺候歌姬的小厮婢女若干,到处逼迫仙门世家为其炼什么起死回生的丹药,后来不知为何原因不了了之,这才建了那琉璃阁。
那歌姬分明已经死了,又为什么会附身在歌姬像中呢?
“这邪物应该是能复活。”江舟道,“我们在斗城中遇见了一个本地门派的幸存弟子,他怀疑城中的潘王爷早就知道那歌姬不是人,并且在它死后用活人养它。”
“活人?!”徐忧一拍桌子站起身,“这怎么可能!那潘王爷疯了不成!”
江舟道:“我觉得那名弟子说的不无道理。”
林菀抬手敲了敲桌面,“理由。”
江舟重新拿起锦囊,怨气迅速退回锦囊内,不过眨眼之间,静室又恢复原样。枇杷枝从窗外伸进来,枝头缀着几颗枇杷,被光照着愈加诱人。
“首先那歌姬明明早就已经死了,可你们却在琉璃阁里遇上了它,这说不通。”江舟面容平静,将疑点一个个说了出来,“据我了解,斗城这邪事也是从琉璃阁建成那日开始的。我不觉得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发生。”
“而且我那日返回斗城查看时,还去了趟潘王府,在一间厢房里发现了很多女人的尸体,和城中遇害的那些人不同,这些尸体皮肤完好如初,身体温热,除了没有呼吸外,可以说和活人毫无区别。”
林菀心里咯噔一下:“你的意思是……”
江舟点头:“这些尸体是潘王爷打算留给那邪物复活后使用的。”
“所以……那歌姬也只是一副皮囊!”
第23章 一波又起
静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如果真如江舟所说,那斗城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一个毫无修为的王爷, 为什么会知道用活人养邪物的方法?是谁告诉他的?背后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菀突然想到了念娇阁。
给潘王爷出主意建念娇阁的人, 会不会就是告诉他以活人养邪物的人?
“这都只是你的猜测。”林菀回神道。
事情究竟是怎么样, 目前还不好说,妄下结论是大忌。
江舟把锦囊递给林菀, “确实,但我个人认为可能性很大。”
“你们说潘王爷还活着吗?”徐忧语调微扬:“他会不会已经死在斗城里了。”
“没死。”傅予安将目光从枇杷树上收回,“他应该早就出城了。”
徐忧当下就不乐意了,她本来就看傅予安不顺眼, 这下有了借口发挥, 一拍桌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傅予安, 嘲讽道:“我听说有些人啊, 连躲着都能被邪物掳走, 还已经结了金丹呢,我看连苏长老上个月刚收的弟子都不如。”
她瞪了一眼傅予安, 又道:“是我就随便找个山崖跳下去了, 省的给门内丢脸抹黑, 还叫旁人说我们逍遥门掌门之徒连个邪物都斗不过。”
林菀心里一凉, 恨不得把原身抓过来狠狠揍一顿, 好好一姑娘给她一洗脑,就跟进了传销组织似的,一个劲儿地针对傅予安。
她原本也没指望徐忧立马就能对傅予安改观,但想着徐忧那么听原身的话, 她在门口说的那些话怎么也得管上一阵子,万万没想这才半个时辰都不到就失效了。
她张了张口,正准备终止这场由徐忧单方面发起的战争。
“师妹这话就怪了。”傅予安眼睛一眯,薄唇弯起,跟瞬间换了个人一样,“我还没发现师妹你如此脆弱,动不动就要寻死觅活,你平时不是都能一个人单挑五个的吗?”
傅予安笑容肆意:“我听其他师兄弟们私底下都说不敢娶你这样的,他们怕打不过你,落个惧内的名声出去。”
徐忧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傅予安:“你……胡说什么!谁说我动不动寻死觅活了!我是在说你!你是猪吗连人话都听不懂!”
傅予安笑着耸耸肩,“我没和你们说过,我很怕死吗?”
徐忧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你”了半天才道:“你……不要脸!”
傅予安点点头:“看来师妹还挺了解我。”
他俩跟镇子上的说书先生似的,你一言我一句逗得大家捧腹大笑,一时之间都忘了出言制止,也忘了傅予安之前从不会这样顶话回去。
林菀静静看着傅予安,又想起她刚来那天去无妄台时看见的傅予安——嘴角噙着一抹笑,发丝微乱,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整个人邪气得很。
她当时就在想,这个人和她看书时幻想出来的,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光是外貌,还有很多别的地方。
搞得她回去心慌了好几天,生怕自己露了马脚被他看出来,比原身死得还早,没开始改写结局就被男主亲手了结。
可后来傅予安又跟变了个人一样,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安安静静地跟着自己,和书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好了。”江舟打断他们,“先说正事。”
他又问傅予安:“傅师弟你为何会认为潘王爷没死?”
傅予安拎起面前的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吹吹热气,浅浅抿了一口,“斗城中有人给权贵们放了风声,在出事前这些权贵们基本都已经出城了。”
“所以你觉得潘王爷也在这些出城的权贵中?”江舟道。
傅予安轻轻一颔首,“也许还更早。”
他这么一提,林菀突然想起阿芜在城门口听见的对话,接了傅予安的话继续往下说:“我在斗城中问了一个灵,那灵曾在城门口听见有人说,潘王爷已经很久不出来管事了。”
有幸挠了挠头,弱弱道:“这和潘王爷出城有什么关联吗?”
林菀道:“潘王爷曾强迫附近的百姓们去琉璃阁上香祈福,谁若是没去,第二日准会被官差请进去。这证明他一直有在暗中监视此事,可后来他却突然不管事了,就连琉璃阁也不管,百姓们去不去上香祈福全凭自己意愿。这不太符合潘王爷平日里的作风。”
傅予安放下茶盏,快速看了眼林菀,“师姐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那师姐的意思是,潘王爷知道斗城会发生这件事,或者说斗城的事是他一手促成的,所以他早早就跑了?”徐忧手肘撑在桌面上,用掌心托着下巴,不解地摇摇头,“可那歌姬不是还在斗城中,潘王爷既然那么爱那歌姬,又为什么不带着它一起走呢?”
“他带不走。”傅予安道。
林菀点头:“那邪物还没复活,不然它也不会附身在石像里了。它得留在城中靠活人养着。”
有万看了看林菀,又看了看傅予安,觉得自己跟他俩进的不是一个城。怎么人家出来就分析得头头是道,而自己不光分析不出来就连听都听得一头雾水。他又侧头看了看有幸,很好,终于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了。
他想了想,道:“那这个靠活人养着的方法又是谁告诉潘王爷的呢?”
他刚一说完,其他几个人瞬间转头看向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慌,心想该不会是自己说了句什么蠢到家的话了吧……
“师弟,你——”林菀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你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有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磕磕巴巴道:“是……是吗?”
江舟道:“这就是最让我困惑不解的地方。”
“一个王爷……”江舟皱眉深思了片刻,“为什么会知道这种邪术?”
他又问大家:“你们在斗城中还有发现什么别的线索吗?”
有万、有幸二人立马摇头表示没有。他俩现在都觉得自己压根儿就没进过斗城,这场谈话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林菀沉思了一会儿,仔细回忆了一遍通过阿芜看到的斗城,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没有了。”
徐忧也摇摇头:“我和师兄你走散后就一直跟有万他们在一起。”
众人齐齐看向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傅予安。
傅予安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我一直和师姐在一起。”
徐忧听完就是一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师姐的伤不就是你害的!”
林菀挥挥手,不在意地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